术士之杖

　　第1章［人偶师］

　　如今莫普瑞最出名的人偶师是可尔莫家族的普拉提。但是帕菲迪要去找的人偶师并不是这个人。
　　契约里说得是满足亡灵的愿望，可没有说定是最好的……当然，帕菲迪不会这么干。他会给未来的仆人最好的。
　　很多时候，最出名的……未必是最好的。
　　“噢，这个我懂，”缇妮娅从死亡之心里冒出来，她并不害怕阳光，“家族的需要，一个闪闪发光的招牌是必要的。”
　　“闭嘴。”帕菲迪将她按回去。他需要安静，这个家伙太多话了。
　　帕菲迪要找的人偶师名字叫做美嘉西尔·乌什克尔，一个浑身怪癖的家伙。
　　“美嘉西尔？没有姓氏，是叛出家族了呢？还是平民？”缇妮娅又冒出来发问。她被困在一个地方几百年，因为频发失踪案导致荒无人烟……现在终于被放出来了，什么事都好奇。
　　“你话真多！需要我给你一个禁言吗？”帕菲迪恼怒，威胁地扬了扬法杖。他的死亡之心太显眼了，为了不惹麻烦上身，他换了根法杖。
　　作为一个开创了一个新职业的存在……帕菲迪介于亡灵法师和元素法师之间，他能够使用两种体系的魔法。帕菲迪烧毁缇妮娅“执念囚笼”时所用的金色火焰……属于亡灵系。而禁言咒属于精神系，元素系和亡灵系的法师都能学习。事实上亡灵系属于灵魂系的分支，但是其他分支的灵魂法师出现在世人眼前的太少……因此大多数灵魂系魔法都被统认为亡灵魔法。
　　“阁下……我都关了几百年了咩……”缇妮娅委屈地扑过去。
　　帕菲迪不为所动，任由她扑过来。反正缇妮娅现在只是个亡灵，根本碰不到他。
　　“那不是你自己的杰作吗？”帕菲迪嘲笑。
　　真糟糕，被这个啰嗦的家伙缠住，他的话也越来越多了。
　　……不过好像也不错的样子。
　　让他想起了那个时候的样子……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家伙待在那里几百年，为什么还可以这么活泼。
　　帕菲迪摇摇头，不再管缇妮娅。
　　“阁下！你忍心让您的仆人经受这样痛心的煎熬吗？”缇妮娅捂着心口，翠绿的眼眸像是有水光在闪烁。
　　“哈，”帕菲迪回头，“你以为你还是只有人大腿高的小孩子吗？”
　　“阁下，我伤心了！”缇妮娅伸出一根中指控诉，“您怎么能歧视我呢！”
　　“我并没有歧视你。”帕菲迪慢慢地说。“我只是鄙视。”
　　“帕菲迪阁下！”缇妮娅叫道，“我要去法师协会控告你！”
　　“随便你，”帕菲迪又露出那种嘲笑又鄙视的神情，“看看他们是向着法师还是向着亡灵？”
　　缇妮娅露出很受伤的表情。整个人挂在帕菲迪的肩膀上，就像是遥远东方传说里的索命怨魂一样。
　　“我……恨……！”
　　缇妮娅突然噤声，并不是她不想说下去，而是帕菲迪终于忍不住丢给她一个禁言咒。
　　帕菲迪把缇妮娅禁言后微不可察地松了一口气。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幽蓝的眼睛像是浮着两团深夜里的苍白蓝火：“你刚才指着我用的那根手指，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意思？”
　　缇妮娅被禁言了，只能泪光闪闪地摇了摇头。做出一个抱住法师阁下大腿的样子：阁下我是冤枉的！
　　“呵呵，”帕菲迪俯视着装可怜的缇妮娅，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努力露出和善的笑容。下一秒他就变脸了：“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帕菲迪有些暴躁，从法袍下的牛皮包里摸出一个结界水晶，把缇妮娅塞进去。也没有给她解除禁言咒，冷酷地“呵呵”笑了两声：“在我没有弄清楚之前，你就别出来了。”
　　缇妮娅伸长手，后悔都要决堤了。
　　我勒个去哟，早知道就不去逗法师先生了。现在好了，法师先生直接把她关起来了。还禁言！
　　人性呢！
　　缇妮娅在结界水晶里捶地。
　　不过有点想看法师阁下去问的时候，被问的人是什么表情呢~？肯定很精彩，诶嘿嘿……
　　……
　　帕菲迪很久没有行走在热闹的人类街道了。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想到他再次来到城镇，竟然是为了一个…………仆从。
　　法师阁下有点头疼。
　　好吵……两方面都是。
　　本以为会心烦意乱，没想到除了有些不适应，也没有什么抵触的感觉。
　　啊……是的，孤独感。从前他看到这样的景象，只觉得格格不入，自己就像个误入的异类。
　　没有人能陪伴自己，所有的友人最后都将离他而去。
　　帕菲迪从来都很清醒，他很清楚自己的生命太漫长了，除了那些长生种族，他的种族里几乎没有能够陪伴他到死亡的。
　　帕菲迪的记性很好，他记得很清楚，曾经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类。一个普通的魔法学徒，如果没有意外，他会慢慢地爬到一个高度，然后死在几个世纪前的旧世代。
　　然而，命运的轨迹已经划过了，他不能做到改变过去。
　　……心情又不好起来了。
　　帕菲迪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在这条街道上虚幻地穿行，与他擦肩而过的路人都仿佛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美嘉西尔住在这个莫普瑞王国的普通小镇里，几乎没有什么人能找到这位著名人偶师的居所。
　　美嘉西尔的名字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因为知道这个名字的基本都是根基颇深的贵族。
　　美嘉西尔不算是“正统”的人偶师，因为她并不追求人偶师的真谛——灵魂。很简单，美嘉西尔制作的人偶只有一个用处：躯壳。
　　从一开始，美嘉西尔学习人偶制作术的目的就在于——赚钱。是的，她制作的人偶大多数都是使用顶级材料，但本质上就像是一件特殊的“衣服”。
　　因此美嘉西尔在上层名流社会里的绰号就是“哈米拉裁缝”。哈米拉是生命魔晶的别称，意思就是制作活衣服的人。
　　这种没有灵魂也没有思维的人偶是最好的躯壳，身体朽坏的人“穿上”它就能重新拥有青春健康。只不过人偶所需要的材料都无比昂贵，制作过程也需要耗费无数精力，并且美嘉西尔本身就是为了赚钱……能够用这种方法更换身体的并不多。
　　但是贵族们尤其是王族，他们的家底珍藏是平民完全不能想象的，他们拥有权利和财富数不清的财富，享受也是竭尽所能。唯一无法买来的就是青春美貌和健康的身体。美嘉西尔为他们提供了这个可能，甘愿为此奉上钱财珍宝的数不胜数。
　　人偶……是一种很特殊的存在，他们的使用期限取决于所使用的材料。越珍贵的材料，能够存在的时间越长。
　　同样，他们所拥有的能力也是如此。
　　帕菲迪转入一条通向贫民区的暗巷，又拐入一片稀疏的树林。
　　帕菲迪来到一间简单的小屋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声响。
　　帕菲迪举起他临时拿出来的那根镶嵌着火红色宝石的木质法杖，敲门。
　　“咚！咚咚！”
　　依然没有反应，像是没人在。
　　帕菲迪收起法杖，一团艳丽的橙红色火焰贴到木板门上，高温灼烧让它很快变成了一团焦炭。原本刻画在上面的结界魔法……被帕菲迪无视了，他轻而易举就能破除。
　　帕菲迪刚刚跨进门，小屋深处就传来一声怒吼——
　　“爱罗恩克·帕菲迪！老娘就知道又是你这个混蛋！”
　　帕菲迪侧了侧头，毫不在意：“美嘉西尔，你的结界魔法质量越来越差了。”
　　美嘉西尔毫无形象地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气得快冒烟了：“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你这个老妖精！”
　　帕菲迪无视她的话，对她竖起了左手的中指。
　　美嘉西尔愣住了。她见过很多人用这个手势，唯独放到帕菲迪身上……这怎么可能呢！真是冷到加别拉雪原去的冷笑话！
　　美嘉西尔不知道她现在什么表情，但她想象得到，肯定是像吞了十几只苍蝇一样见鬼又憋屈。
　　然后她就听见帕菲迪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美嘉西尔谨慎地看了帕菲迪一眼。确认一下她的猜测：“有人对你比了这个手势？”
　　帕菲迪面无表情地点头。
　　“干死你。”美嘉西尔干脆地说。
　　“……嗯？”帕菲迪一时没反应过来。
　　美嘉西尔略微有些幸灾乐祸地详细解释：“就是雄性强制□□的粗俗用语，用来骂人。”
　　帕菲迪：“………………”
　　美嘉西尔注意着帕菲迪的表情。还是那张终年不变的死人脸，但是她注意到帕菲迪的瞳孔颜色深了一点，嘴角也绷住了。
　　哈哈哈，真有意思，真想见见那个敢对帕菲迪做出这个手势的家伙啊！居然让帕菲迪这个千年冰块变脸了。
　　“……”帕菲迪盯着美嘉西尔不经意泄露出笑意的歪嘴角。那眼神让美嘉西尔有种自己已经是墓地棺材里的死人的错觉。
　　糟糕，不小心太得意了。
　　难得看了帕菲迪的笑话，美嘉西尔心情很好。正经地板起严肃的脸，美嘉西尔问帕菲迪：“帕菲迪，什么事来找我？”
　　帕菲迪盯着美嘉西尔看了十几秒，终于移开了那种令人头皮发炸的几十兆视线：“当然是来找你做‘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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