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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6
得知了萧萧的好消息，殷悦熬夜查资料，做出了整套手术方案。
第二天早上，她照常上班，照常在上班前先喝一杯咖啡。
小贾和小许也在咖啡机前边磨洋工。
小贾是昨天的值班护士，此时正在和小许说着昨晚的见闻。“那真是大场面！我在急诊这么长时间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
她的话没头没尾的，殷悦没有细听，边等咖啡边活动着脖颈。
小许笑笑：“你来急诊才多久，没见过也正常。去年夏天，救护车送来了个心梗病人，周院长亲自在门口迎接，姚主任做的心肺复苏，心内那个龚医生做支架的时候手都在抖……”
小贾睁大眼睛看她：“昨天也差不多，慕院长大半夜的还专门从家跑过来，姚主任还在老丈人家，也被叫回来了。”
殷悦的咖啡好了，她俯身取咖啡，听到了小贾的话才知道，昨晚慕崇山送走她之后又去了医院。
殷悦心里猜测，恐怕安和的心外又来了什么大人物。
喝完咖啡，殷悦回急诊工作，中午的时候，她接到了萧兰的电话。
心脏中心已将萧萧配型成功的消息告诉了她，萧兰喜极而泣，又是一番感谢和拜托。
殷悦挂了电话，正好慕崇山也打来电话。他声音沉沉的，说：“悦悦，你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事和你商量。”
殷悦恰好也有事找他，她带着整晚做好的手术方案去了慕崇山的办公室。
-
殷悦上了行政楼层，走到慕崇山办公室门外时，姚冠华和几个心外的医生正好从里边出来。
殷悦侧身让路，姚冠华看了她一眼，沉着脸色叹了口气，临走时又闷闷地“哼”了一声。
殷悦没和他寒暄，等他走后，这才敲响慕崇山办公室的门。
慕崇山上午接连开了两三个会议，这时才有功夫吃一口午饭。他的午饭味道不好，是护士帮他从食堂带回来的三明治，放到此刻已经冰冷了。
看见殷悦进来，慕崇山放下了吃了一半的三明治，用纸巾擦干净手，起身拉殷悦在沙发边坐下。
殷悦知道他忙，长话短说：“这是我昨晚做的手术方案，你对萧萧的病情有了解，有时间帮我看看。”
殷悦将文件夹递给慕崇山，慕崇山没心思看，只将它放在了身边，说：“悦悦，这个一会儿看，我现在有事和你商量。”
慕崇山表情严肃，殷悦点点头：“你说。”
慕崇山觉得难以启齿，不得不从头说起：“昨晚你走后，我接到周院长的电话。南安卫生局局长的妹妹被送到我们医院急诊……”
殷悦点点头，慕崇山说的和早上从小贾那里听到的信息吻合上了。原来那个大人物就是卫生局局长的亲属。
慕崇山说着顿了一下，眉心微微一皱，“心内和心外的会诊结果是晚期心肌病，二尖瓣关闭不全，心肌纤维化……”慕崇山沉了口气，说，“急需做心脏移植手术。”
殷悦看着他，问他：“所以呢？”
慕崇山扯了一下嘴角，“全院上下，这类手术就你最熟悉，我希望你来主刀。”
殷悦看着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关键的问题：“心脏配型找到了？”
慕崇山撇开头没看她，手肘抵在膝盖上，低头捏着太阳穴：“上午和周院长开会，心内的龚医生多事了，说他们刚拿到一个心脏源。”
殷悦眉心紧锁，声音冷冷的：“那是萧萧的。”
她不是在询问，而是在陈述事实。
慕崇山叹气：“他是多嘴了，可周院长不管那么多，直接让他们做了配型。”慕崇山硬着头皮一口气说完，“你知道心脏移植的配型要求不那么严苛，中午结果出来了，基本能用。”
殷悦看着他，问：“你同意了？”
慕崇山叹气：“我还有什么办法？”
殷悦看着他，身子往后缩了一下，皱眉问他：“你为什么没有办法！那颗心脏是萧萧的！”殷悦看着他，有些不相信刚刚那句无奈的反问出自慕崇山之口，“萧萧也是你的病人，她的情况你很清楚，如果不立刻手术，后果不堪设想！”
殷悦的话说到最后，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一些。
慕崇山却沉着声说：“要移植心脏的病人都很迫切。”
“那总要有先来后到！”殷悦蓦然站了起来，像看陌生人一样看着慕崇山，“萧萧还那么年轻，好不容易等来一个配型合适的心脏，孩子已经看到了希望，你忍心再给她绝望吗？”
慕崇山知道殷悦一时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他也很无奈。他站起来，稳住殷悦：“悦悦，你听我说。我也很同情萧萧，作为医生，我同意你说的，心脏源是她的，这没有错。”慕崇山拉住殷悦的手，“但我是执行院长，医院的前途都在我手上，我要对医院负责。”
殷悦抬头看他，抽回了手，冷冷笑了一下，“对医院负责？不包括病人吗？”
她的目光很冷，看得慕崇山心里跟着发冷。他语塞，也理亏。但是他里外夹击，没有任何办法。慕崇山叹了口气，“悦悦，我知道这不公平，但你体谅我一下，我真的没有办法。”
殷悦看着他，莫名地眼眶湿了。
曾经坚信生命平等的慕崇山，如今却在不公平面前无能为力。而偏偏是这种不公平延误了太多的时机，也葬送了太多人的生命。
面对这样的现实，如果不是亲身体会，很难明白什么叫切肤之痛。
殷悦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头：“这和我没有关系，你要和萧萧去说。”
殷悦说完转身离开，慕崇山却拉住她的手：“悦悦，手术……”
殷悦心里冷笑，他们拿走萧萧的心脏源，竟然还要逼她做这台手术！
她站住了脚，回头看慕崇山：“病人不是萧萧，我不会做的。”
是萧萧，她做手术，不是萧萧，一切免谈。
慕崇山不放手，耐着性子、放下身段和她讲道理：“悦悦，心脏移植是你的专攻领域，这例手术你在美国做过，只有你做最合适。如果你不做，那个病人也一样性命垂危。”
殷悦冷着脸不说话。
慕崇山继续开导她：“局长家属也是病人，你难道见死不救吗？”
殷悦不可思议地看着慕崇山：“见死不救的是你们吧？”
慕崇山摇头：“悦悦，你看长远一点。对方是卫生局局长，你救回了这个病人，医院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资源，才能医治更多的病人，你在心外姚冠华面前也才能扳回一城。”
话说的没错，但这一切不该以剥夺别人生存的机会为前提。
“所以就要牺牲萧萧？”
慕崇山无言，似乎默认了。
殷悦抽回手，冷冷笑了一下，推门出了办公室。
生命无关乎轻重，医生也不是上帝，为什么偏偏有人用生命的价值来作为救与不救的评判标准？又为什么医生有权力决定一个病人的生死？
殷悦出门时，眼泪夺眶而出。
萧萧的遭遇，从一开始她就感同身受，不是因为同情，而是因为她真的切身经历过。
面对先心病，她曾经是那么无助，于是错失了挽救挚爱生命的机会。现在，她找到了解决方法，拿到了心脏源，但她依然无助。看着这些质朴的生命不断流逝，她依旧什么都做不了。
殷悦低头抹掉眼泪，抬头进电梯时，恰好和里边出来的丰意撞了满怀。
殷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避开他，从楼梯离开了。
-
丰意过来找佟光年，一出电梯就被殷悦撞倒。她抬头时，眼眶很红，显然是哭过了。
丰意叫她，但殷悦没有理他，转身钻进了楼梯间。
丰意想追过去，佟光年却出来了，在背后叫丰意的名字。
丰意只得作罢，指着楼梯间的方向说：“我刚才看到殷医生……她好像哭了。”
佟光年过来拍他的肩膀：“怜香惜玉的毛病又犯了？别人家的事别管了。”
别人家……
丰意听了觉得刺耳，随口问：“怎么？吵架了？”
佟光年摆了摆手，叹气将心脏移植手术的事情告诉了丰意。
说到最后，佟光年评价道：“慕崇山也不容易，上边周院长压着，下边还得哄着媳妇。这要是一般医生，一道行政命令就压下去了……”
慕崇山和殷悦有了罅隙，丰意心里却不太舒服。他看着殷悦离开的方向，喃喃说：“她也不容易，被身边最亲的人逼着去做不想做的事情。”
佟光年觉得自己听错了，伸手掏了一下耳朵，问丰意：“你说什么？”
丰意摇摇头，拍了一下佟光年肩膀，“我想起来公司还有事，我妈的药你帮我先收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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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您掉线已久的朋友丰总上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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