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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5
殷悦对萧萧的病很上心，午休时就跑到病例室和图书馆查资料，下班前还会去萧萧的病房看看她。
小姑娘长得很清秀，眼睛很大，眉毛弯弯的很好看。她喜欢捧着萧兰的手机，看里边的芭蕾舞视频，看到高兴的地方，她还会用手指打着节拍，跟着视频中的节奏舞动。
殷悦看得出来，她是个活泼的孩子，如果不是病痛折磨，或许她可以做一个芭蕾舞者。
萧萧发现殷悦盯着她看，她笑了，嘴角一挑，眼角弯起来，用浅促的声音叫：“阿姨好。”
孩子很乖，殷悦更加惋惜她的遭遇。她简单询问了萧萧的情况，叹气离开病房。
走到门口时，萧兰追了出来，问殷悦：“心脏的配型有成功的吗？什么时候能手术？”
“再等两天。”殷悦说，“我已经联系了心脏中心，这两天就有消息，配型成功立即手术。”
萧兰松了口气，千恩万谢地拉着殷悦的手不放。
殷悦不习惯和病人家属的这种触碰，但又不忍心伤害她的感情，便只好尴尬地笑笑，暗中抽回了手。
萧兰走后，殷悦碰见了心内的龚医生。龚医生是主任医师，也是萧萧入院的主治医生。殷悦之前见过他几面，便和他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龚医生并没有回应，而是直接挡住了殷悦的路。“急诊最近挺闲？我怎么看殷医生常来心内串门？”
他说话阴阳怪气，殷悦听了皱眉，只说：“我来看看病人。”
龚医生听了笑笑，说：“心脏移植是台大手术，这例要是做成功了，估计能发篇不错的论文吧？”
心脏移植的技术在国内外虽然已经成熟，但因病人的情况不同，移植过程还是很值得做出学术上的补充。
龚医生说的虽然是实情，但殷悦听了刺耳。她皱眉问他：“这话什么意思？”
龚医生“哈哈”笑笑，“我的意思是，殷医生这么推崇进行手术，手术的把握一定很大吧？”
手术存在很多突发问题，术后的排异性是现在无法控制的。殷悦坦然说：“一半一半。”
“一半？”龚医生“哼”了一声，“如果采用介入治疗，我保证孩子至少再存活五年。”
殷悦抬头看他，脸色沉了下来：“就这样躺在病床上活五年吗？”殷悦想起了萧萧每天看的舞蹈视频，说，“那不叫活，那是苟延残喘。”
殷悦明白了龚医生的刁难之处，便直言道：“心内的介入手术并不一定适合每个人，萧萧的情况已经不是小修小补能解决问题的了。一味拖延，只会更加延误病情，变得不可逆。既然孩子和家属都做出了选择，龚医生也应该尊重他们的意思。”殷悦看了他一眼，懒得再做寒暄，说了句“失陪”，转身就走。
-
回到办公室，殷悦开门就见到了慕崇山。
慕崇山提前从日本回来了，中午下飞机，回家放好行李就来找殷悦。见到殷悦，慕崇山给了她一个拥抱，把她紧紧搂在怀里。
殷悦被他勒得难受，伸手推开了他。“怎么提前回来了？也不说一声。”她说着话，随手将萧萧的病例放在了桌上。
“想你了。”慕崇山从身后环住殷悦，“晚上陪我出去吃饭吧？”
他的热气呼在殷悦耳边，她被烧得难受，便皱眉挣脱了慕崇山的束缚：“我还要查资料。”
慕崇山讪讪收回手，目光顺着殷悦的动作看到了桌上的病例。他叹了口气，觉得颇有些扫兴，半开玩笑说：“早知道我就不把病人介绍给你了。”
殷悦看了他一眼，有些不满。
慕崇山笑笑，干脆投其所好，问她：“治疗方案是什么？”
“心脏移植。”殷悦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
“配型怎么样？”
“很快就有消息。”
慕崇山点点头：“我之前也和她母亲说过，移植是唯一的希望，但愿这次能成功。”
移植只是第一步，后边还有排异反应的重重难关，殷悦想着浅浅叹气：“只是不知道孩子能不能熬过去。”
慕崇山看着她忧心的样子，笑了笑：“你以前做手术可从来没为这些事担忧过。”
慕崇山记得，殷悦是他带过实习生里最果断、理智的，她从来不会参杂自己的情感，不会用世俗的标准去判断病人，自然也不会与病人感同身受。而现在，她却在为病人忧心。
殷悦看了他一眼，平静地移开了视线。
慕崇山带着几分玩味打量她：“你回国之后变了不少，我听急诊的护士说，你对孩子都要耐心、温柔些。”
殷悦垂下眼，收回病例，随口说：“人之常情。”
人之常情？慕崇山想，自己恐怕还不如那些普通病人，至少病人还能让殷悦多看几眼，和她多说几句话。而自己这个男朋友却得不到殷悦的几眼青睐，哪里来的人之常情？
-
慕崇山等着殷悦下班，下班后，他还是说服她跟着赴了饭局。做为回馈，慕崇山给出的交换条件是参加殷悦的手术，做她的助手。
他是儿科专家，专攻小儿先心病，又熟悉萧萧一直以来的病情变化，这个诱惑对殷悦来说太大了。
慕崇山开车带殷悦去了南安市郊的酒庄，他晚上在那边有个饭局，过来的都是些日本开会认识的投资人。
殷悦不关心这些，吃饭时一言不发，低着头看手机里的资料，全然不关心饭局上谈论的内容。
慕崇山看着她摇摇头，她肯陪他来已经是做出让步了，他不敢再强求她专心陪他应酬。
慕崇山虽不强求，但其他的人却有心开玩笑，他们叫殷悦：“妹子，来一起喝两杯吧？慕院长开车，你总不用开车吧？”
这个称呼太过油气，殷悦很不喜欢，不满地抬头看了一眼餐桌对面的人。
那人已经倒了半杯红酒，将杯子转到了殷悦面前，“零二年勃艮第大区的产酒，尝尝。”
殷悦看了一眼慕崇山，他靠在椅子里，手支着额头看她，对着她使了个眼色，说：“零二年是小年，小年葡萄产量不多，酿出来的酒才弥足珍贵，有兴趣的话试一下。”
殷悦明白他的意思，对面的人有钱有势，能帮她拓展人脉、带来资源，应该巴结。
殷悦沉了口气，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虽然是不错的酒，但是她不喜欢这种酸腐的味道，不由皱起眉。
对面的人笑笑，又起哄让她多喝了两口。
殷悦不喜欢这种感觉，干脆一口喝掉，放下了杯子，任别人再怎么起哄也不再抬头，靠在椅子里专心看手机上的资料。
慕崇山无奈笑笑，摸了摸殷悦的头发，帮她打圆场：“悦悦在国外待得时间久了，天天泡手术室，不太习惯这种场合。”
慕崇山一句话把对面几人的兴趣转移了，几个人追问起殷悦的背景。
慕崇山轻描淡写地说了说殷悦的情况，只是言语之中的麻省大学、副主任医师、心外科专家这几个词无形之中让人佩服起殷悦的成就。
晚饭后，几个人留慕崇山和殷悦在酒庄过夜。慕崇山看了眼殷悦，笑着拒绝了。
回家的路上，殷悦觉得头有些胀，刚刚的红酒后劲十足，现在烧得浑身都发热。
殷悦开了点窗透气，冷不防问慕崇山：“怎么又开始找投资人了？”
慕崇山开着车，直盯着前方：“日本开会认识的，回国聚聚。”他顿了一下，又说，“鸡蛋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况且还是佟光年的篮子。”
殷悦想起了丰意，她关上车窗，手放回腿上，两只手又不自觉地扣在了一起。
“他们不是已经做了尽调吗？”殷悦记得年前丰意他们就已完成了尽职调查，她还曾在慕崇山的桌上见过调查报告。
慕崇山笑笑：“调查结果正好派上用场。”
殷悦皱了一下眉心，慕崇山的意思是用丰意他们的调查报告去争取其他投资方的资金。这么做对医院虽然有利，但却不够厚道，对丰意他们更是不怎么公平。
殷悦叹了口气，慕崇山听见了，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你好像对这事特别关心？”
殷悦摇摇头：“没什么。”
关心事还是关心人？她分不清楚。
殷悦沉下心，这样也好，丰意是佟光年的人，慕崇山防着佟光年，一定不会愿意用丰意的资金。这样一来，丰意不会再和安和有瓜葛，她和丰意也就不会再有什么接触了。
就这么断了，到也干脆。
-
殷悦在慕崇山的车上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快到家了。
车子在殷悦家楼下停稳，她的手机收到一条信息。殷悦打开一看，伸手拉住慕崇山的胳膊：“萧萧的心脏找到合适的配型了！”
慕崇山借着昏暗的路灯看着她，她喝了酒，脸色红晕得很好看，冰冷的脸上终于展现了一丝笑容，衬着嫣红，好像回到了那年他初见她的时候。
那时候，殷悦是麻省医学院的新生，在讨论课上和老师争得面红耳赤。慕崇山从门外经过，透过门缝看到了吃力地证明着自己的殷悦。她显得无助，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坚韧。
那一次的惊鸿一瞥后，慕崇山没想到数年后会在宾州的州立医院再次见到她，那时她已从麻省医学院的新生变成了他的实习生。
短短数年，她变了很多，她不再据理力争、不再和人针锋相对，她收敛了所有锋芒，甚至变得有些压抑。只有在极少的时候，她才会流露出真的性情，比如现在。
慕崇山看着温润一笑，抬手摸了一下殷悦的头发，带着旧时光的温度，和暖一笑：“真的？那太好了。”
殷悦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今晚就准备一下，整理出详细的应急方案，明天你帮我看看。”
慕崇山也点头，他拉住殷悦的手，将她拉到了身前，情不自禁地低下头吻住了她。
他太少看到这样的殷悦了，萧萧有了心脏，她好像也活了过来，自己也随之动了心。
慕崇山触碰到了殷悦的唇，她身子突然颤抖了一下，愣了两秒，最终还是伸手隔开了他。
这是慕崇山第一次这样做，这也是第一个被她拒绝的吻。
车厢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尴尬，殷悦身子往后靠了一下，低下头，伸手捋了一下耳边的头发。
“悦悦……”慕崇山感到抱歉，同时也觉得失落。
殷悦抬头看他，打断了他的话：“学长……对不起。我……”
殷悦话没有说完，慕崇山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的人是院长周雄麟。
慕崇山看了一眼屏幕，皱了一下眉头。
殷悦知道这个电话棘手，她抿了一下嘴，指了一下他的手机，说：“你接电话吧，我上去了。”
她说完收好手机，开门下了车。
周雄麟的电话很短暂，只有寥寥数语，但谈话的内容和他威严的语气却让慕崇山的心情跌入了谷底。
挂掉电话的时候，殷悦还没有走远，她低着头走进了楼道里，步调轻快。
慕崇山沉沉叹了口气，挂挡倒车，退出了殷悦家的小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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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Chapter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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