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玉禾事

作者:依玥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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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三小姐的病



      刘大雄万万没想到,冯金壩竟是如此老奸巨猾,这里刚听到声响,那头就及时把他的小兔崽子从暗门送出去藏了起来。冯宅占地大,房门多,许多暗门只有冯家自己人才知道,所以刘大雄接连三次都扑了个空,虽然也弄到一些粮食和银元,可他自己也损失了七八个弟兄。
      刘大雄心里很是窝火,那粮食除了能塞牙缝根本卖不了几个钱,至于银元更是少的可怜。冯家为以防万一,早就把大多家产换成银票存在钱庄,那钱庄离局子又近,土匪才不会主动去送死。所以只有抢到冯家那唯一的独苗,刘大雄才能借机狠狠大捞一笔。

      冯金壩被土匪接连袭击了三次,虽然损失了一些东西,下人也死了几个,但对他来说那根本算不了什么,可总让玉洋躲躲藏藏也不是个长事儿。玉洋总是被枪声吓得哇哇大哭,吃下去的奶时常会吐出来,人都瘦了一大圈。冯金壩心疼的肝儿都快碎了,便准备带玉洋去乡下老宅先避避风头,他知道土匪不会长期耗在此处,时间一久他们也害怕被逮住。
      冯金壩走前给家里的护院、车夫、马夫、长工都配齐步 枪,又加高了院墙。他本想带着太太、玉禾她们一起离开,但考虑到人多太过于招摇,若是在路上又引起土匪的注意那可就不妙了,交起手来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走;再加上太太的病情一直没有好转,实在经不起车马劳顿,住在县城也方便及时请大夫诊治。冯金壩思虑良久,才打定主意带玉洋先行离开。他走前特意交代玉禾一定要好好照顾太太她们,等这边土匪一消停,他立马就回来。

      冯金壩不敢白天出走,他一直等到夜幕降临,才带着玉洋、奶娘和几个护卫从暗门偷偷溜了。就在这个深夜,刘大雄又带人打了过来,他还特意派人堵住冯家的后门,可没想到这次又扑了个空,不但没抢到人,就连东西也没捞着,自己的弟兄还又损失了三个。
      刘大雄气得咬牙切齿,他恨之入骨道:“姓冯的!你有种就当一辈子缩头乌龟,把你的小鳖孙藏一辈子,老子就不信你这个孬种一辈子不回来!” 土匪抢不到人和东西只好先撤了,可那位冯家太太听到枪声后着实受到不少惊吓,两眼一翻又晕了过去。

      太太因长期卧病在床,需要好生调养着,所以住的地方比较僻静,选在了前院最东头的房间,跟其它屋子用围墙隔开了,她院里还种着一大片郁郁葱葱的翠竹。玉禾抱着苗苗走了好大一会才到太太这儿,她刚踏进院子,就看到从屋里奔出一个丫鬟,慌慌张张道:“大小姐,你可算来了,太太刚醒,吓的不得了。”
      玉禾头脑还算冷静,她吩咐道:“翠叶,你去熬碗安神汤,等会让太太服下。” 翠叶连忙奔向小厨房。
      玉禾走进院内,看到太太平日里心爱的竹子被打的七零八落,地上都是些残枝败叶,看起来一片狼藉。玉禾又急又气,抱着玉苗匆忙进了里屋,只见太太正仰卧在床上,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还残留着些泪痕,额头上正敷着一块锦帕。守在一旁的丫鬟看到了玉禾,轻声提醒道:“太太,大小姐来了!”

      太太吃力地支起眼皮,看起来很是虚弱,她有气无力道:“大妞,你没事儿吧?”
      玉禾眼泪顿时涌了出来,她带着哭腔道:“娘,我没事,就是苗苗受伤了。”
      太太立刻紧张不已,赶紧直起身来,急切问道:“啥?小妞受伤了?伤哪了?快过来让我瞧瞧。”
      玉禾把玉苗放在床边儿,玉苗又忍不住大哭起来,“娘,我耳朵好痛,呜呜呜……”
      玉禾强忍悲痛,安慰道:“苗苗只是伤到了耳朵,王妈去请大夫了,你别担心。”
      太太心如刀绞,连连哀叹道:“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一直病着,咱都能去乡下了,也不会这样。”
      就在这时,从外头传来了王妈的声音:“太太、小姐,大夫来了!”
      玉禾连忙道:“快请进来!”

      王妈打开帘子让大夫进了屋,他看起来有五十多岁,留着山羊胡,戴着黑框圆眼镜,身着藏青长袍,背着一个棕色药箱,额头上还挂着汗珠,累得气喘吁吁。
      太太焦急道:“陈大夫,快看看小妞这是怎么了?”
      玉禾把玉苗抱到椅子上,陈大夫号了会脉,又仔细检查了耳朵,过了许久,他才捻了捻胡子,摇头叹气道:“唉!三小姐这病,咱这小地方治不了,大概省城才有特效药,我只能先开些止痛消炎的。”
      太太一听,立刻忧心不已,又请求道:“大夫,麻烦你再好好看看吧,你的医术是咱这最高明的,省城太远了,只怕来不及。”

      陈大夫又检查了一番,但还是无奈道:“太太,这病在耳朵眼里,只怕不好治,我先去开药了。” 说完他便拿起药箱退了出去。
      太太听了大夫的话,忍不住潸然泪下,连连自责道:“小妞,这可咋办啊,都是娘不好,都怨我没能看好你。”
      玉禾忙劝慰道:“你别难过,先让苗苗吃着药,省城的事,咱再和我爹商量。”
      太太痛哭道:“省城?你爹刚从那回来,只怕去不成了。”

      玉禾心里很清楚,自从鬼子占下省城后,冯家的生意不但损失了大半,就连她爹冯金壩也差点没回来,这个时候提去省城,无异于是在太太伤口上撒盐,但玉禾也只得继续宽慰道:“我爹他认识的人多,肯定会想方设法治好苗苗的。”
      这时翠叶端着安神汤进来了,玉禾接过碗,服侍太太喝下汤药,帮她掖了掖被角,又劝说道:“娘,我带苗苗去吃药,你别难过了,好好休息,先养好身体再说。” 太太闭上眼,噙着泪水点点头,玉禾这才放心带着玉苗离去。

      到了外面,玉禾把玉苗交给了王妈,并吩咐道:“奶娘,你先带她去吃药,我去看看碧琴。”
      王妈关切道:“大小姐,三小姐的病……”
      玉禾很是心烦意乱,“别担心,会好的,快去吧!” 玉禾只觉得忐忑不安,她感到玉苗的病会很棘手,若是前几个月还能去省城,可现在……唉!只能先和爹去商量了,不过她还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玉禾独自来到后院,看到了翠柳,便问道:“碧琴怎样了?快带我去看她。”
      翠柳边走边道:“大小姐,别担心,碧琴没伤到骨头,已包扎好了,在躺着呢。”
      玉禾来到下人房,碧琴看到她急忙要起身,玉禾快步上前一把扶住她,关切道:“快躺下,别起来。”
      碧琴连连哽咽:“大小姐……都是我不好,没能照看好……三小姐。”
      玉禾宽慰道:“你别自责,要不是你把苗苗藏起来,恐怕就危险了,只是,你不带她找我,去后院做什么?”
      碧琴泣不成声道:“我本要带她去找你,可她说……你晌午在花园……把耳环弄丢了,找不到很着急……她非要去帮你找……哪知刚到了后院就……”
      玉禾听了碧琴的话,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好似闪过无数道白光,顿时有些头晕目眩,她身体也止不住颤抖起来,玉禾在心里不断自责:“苗苗啊苗苗,我的傻妹妹,为了一只耳环,居然让你付出如此代价,你放心,不管如何我都一定帮你把病治好!”

      玉禾恍恍惚惚地从下人房里出来,一路上跌跌撞撞,几乎要摔倒,翠柳连忙扶住她,“大小姐,你累了一晚上了,赶紧歇会吧。”
      玉禾抓住她的手臂,好不容易才站稳,又询问道:“翠柳,院里还有多少人受伤?”
      翠柳回想了一会,才细细道:“除了碧琴流了不少血,太太房里的翠云、翠兰只是皮外伤,车夫李洪亮、陈岗被打断了腿,两个马夫张小井、李俊被打死了,东西倒是没丢。”
      玉禾不禁觉得心口阵阵作痛,她嘱咐道:“给他们家人多些安葬费,再让大夫给受伤的看看。”
      翠柳连连点头,“放心吧,大小姐,都安排好了。” 于是她便搀着玉禾回屋休息了。

      玉禾第二日起床时,头依旧晕晕沉沉的,四肢也是无力,她朝着窗外喊道:“碧月——”
      这时进来了一个姿容俊俏的丫鬟,身着浅绿色衣服,约摸十二三岁,梳一头乌幽幽的辫子。她连忙扶玉禾起来,边侍候她穿衣边道:“大小姐,你总算醒了,刚才太太还打发人过来问你状况呢。”
      玉禾起床洗漱后,顾不得用食,她先去看了玉苗,发现她还在昏睡不醒。王妈欣慰道:“三小姐吃药后果然不再喊痛了。”
      玉禾总算安心些,又叮嘱道:“奶娘,这几天你先好好照顾苗苗,我找太太还有些事,先走了。”
      王妈把她送出门外,玉禾朝太太院里走去,她发现院子已经收拾干净了,可那些参差不齐的竹子依旧让人窝心,于是便对翠叶吩咐道:“你找人把竹子都薅了,重新种,免得让太太看了心烦。” 翠叶不敢耽误,赶紧去办了。

      翠柳掀开帘子,玉禾进了屋,看到太太在进食,桌子上摆了小米粥、玉米粥、素菜饺、还有些翠汪汪的小菜,她便也陪着太太用了些。
      饭罢,玉禾与太太商议道:“娘,我想好了,我要去乡下找我爹,和他说苗苗的事儿。”
      太太摇了摇头,立刻反对道:“不行,外面这么乱,你一个姑娘家,万一要是被盯上……还是让下人去吧。”
      玉禾很是坚持:“娘,我爹的性子你还不清楚?他好不容易带着玉洋躲到乡下,又怎会轻易回来?我怕下人劝不动,我要亲自去和他说,你就答应我吧!我多带几个人就是了。”
      太太看玉禾说的头头是道、又声声在理,实在拗不过她,只得无奈道:“大妞啊,我是真不放心你去,你一定要小心,我多让几个人跟着。”
      玉禾这时才舒了一口气,又安慰道:“娘,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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