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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青烟帐，乌木床，多宝阁，妆花台，俨然女子深闺的模样。这是忠义候府世子嫡女谢青葵的闺房。忠义候府谢家一脉作为开国功臣，一向以军功立足，现任侯爷是叶华蓁的外祖父谢和泽，外祖母出自书香世家张家，育有两子一女。嫡长子谢劲松承袭爵位，被封为世子，嫡次子谢劲柏尚安泰长公主，嫡女谢梅洛嫁与叶太傅嫡长子叶凌云。
此时谢青葵一席青色烟纱襦裙，柳眉杏眼，黑发垂落，整个人从骨子里透出来温和雅致，她坐在锦凳上，一手杵着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表妹。
“看够了没有，表姐，你都看了我两刻钟了，喝杯茶歇歇吧。”叶华蓁头也不抬的说。
谢青葵也不在意，云淡风轻的说道：“表妹今年虚岁十六了吧。”
这不很明显吗？她三月份刚行过及笄之礼，叶华蓁点点头，终于舍得抬头看了表姐一眼。
“几日不见，表妹出落得越发标志水灵了，不过呢……”谢青葵停顿了片刻，丢给自家表妹一个小册子：“看书还不如看这个。”
“这是什么？”叶华蓁随手翻开一看，半晌都没说话，随便翻翻就把记录京都出色公子的小册子合上：“你怎么会有这些资料，看来这一个来月，虽时时下雨，可表姐倒是没有闲着。”
“这是二哥费了好大的心思才弄来的，你可别不上心，这册子上面可都是在京都排的上号的，论身份相貌才学都是很够看的。”因着姑姑、姑丈的事，这个小表妹的亲事是家里人最最担忧的。
叶华蓁不甚在意的说：“这些都只是表面的，身份相貌才学往往是最靠不住的，最最本质的东西反而隐藏在这些华丽的外表之下，让人眼花缭乱，难以分辨。”能够在京都排的上号的公子能差到哪去，只是这恰恰是她最不在意的东西。
“这些也就够了。”自古女子的婚姻就是一场豪赌，谁不是摸着石头过河，谁又能一直如初呢，不过谢青葵觉着时间的每一个好女子都值得被好好对待，趁着还有机未雨绸缪：“先看看吧，总有一个合适的，要是以后你夫婿敢欺负你，看我不打上门去，即使我打不过，不是还有咱们的女将军温柔吗？”
叶华蓁听闻这话，倒是嘴角一笑：“那好啊，表姐可要护着我一辈子，给我当军师，再加上温柔的武力值，表妹这日子才能勉强过得下去。”表姐看起来温和雅致，却不是个好欺负的，小时候她们两姐妹，再加上温柔，三个人可是没少合起来闯祸。
谢青葵斜了自家表妹一眼，眼中温柔涌动：“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难不成让我管到你牙齿也掉光的时候。”
“正有此意，表姐可得练好武功，表妹可就指望着你了。”
“你呀你，那小册子你带回家去，好好研究一下，我的表妹怎可随意落入寻常人家，那岂不是明珠暗投了。”
叶华蓁嘴角的笑一僵：“表姐，我……”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因为想说也无从说起：“以后再说吧。”
谢青葵正色道：“表妹，我知的，只是以你的才貌若随意定下终身，我必是不依的，你值得被更好的对待，何时何地都不要放弃希望，只要有一丝机会就要好好把握，把自己的日子过的更好才是。”
“表姐这好难的。”这世上错信错付的人还少吗？哪怕曾经说话时的心情是真的，只是世事无常，人心难测，就连山河都禁不住沧海桑田的变迁，更何况是人心，终是错信错付了一生。
“表妹只需要每天都过得高高兴兴的，不让别人欺负了去，就不难，再说了你不是还有我，还有华铮，还有那么多的表兄弟吗？”
“表姐这是真打算终身照管表妹了？”
“你以为我开玩笑的，才不是，我认真的。”
“表姐真是我的好表姐，等我院子里的桃儿熟了，我第一个给你送来，只是表姐也别光顾着我，也该想想自己。”
“我倒是用不着了。”
“为何表姐不需要，我反倒需要了，虽然表姐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但表妹我也不差呀。”
“好了，去沐浴吧，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会停。”
“你还没告诉我为何呢？”
“时候到了你自然就知道了。”
“……”
汉白玉堆砌的浴池，碧波荡漾，水面上飘散着一层玫瑰花瓣，水池四周红纱荡漾，叶华蓁和谢青葵两人裹了浴巾泡在池水里，水汽氤氲间极是放松。
像这样的池子叶华蓁的桃夭院也有一模一样的，她们两姐妹关系自小就好，喜欢一块玩耍，喜欢分享同一碗好吃的，喜欢穿彼此的衣服，好的像一个人似的。
谢青葵唤丫鬟端来果子酒，红红的液体盛在碧绿的玉碗里，煞是好看，两姐妹各自霸占一边池子，靠着池壁，往身上撩水。
“舒服，一天中除了睡觉，我最喜欢的就是此时此刻了。”也只有这种时候才能把满心的烦恼都忘却，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在意，只是享受难得放松的时刻。
谢青葵听了表妹这懒怠的话语，只是一笑，伸手端了玉碗，轻呡了一口果子酒，然后举杯示意：“表妹，恩？”
叶华蓁也随手端起搁在池台上的玉碗，冰凉的液体一入口，叶华蓁也不得不感叹这酿酒人的神奇：“葡萄味的，入口甘甜，口感绵密，回味无穷，倒是欲罢不能了，杏花坞果然名不虚传，说起来好久没去南屏街了。”
“是啊，涮牛肉我的最爱，这雨也不知什么时候才停，杏花坞的酒，芦苇荡的涮肉。”谢青葵一脸怀念的样子。
说实话，叶华蓁也很是想念那涮锅的味道：“要不咱们明天去吧。”
“要是下雨又如何？”
“下刀子我也去，表姐，去嘛，表姐。”
沐浴之后，叶华蓁拿了一本书随意的歪在软塌上，香草正在细心的给她擦拭头发上的水迹。擦到半干时，又往上擦头油。
“表妹，沐浴时一杯果子酒，睡前再来一碗牛乳这才圆满。”
“恩，谢谢表姐，咱们早点睡吧。”
******
第二天，雨一直下。
青石板街道上，两个妙龄女子撑着油纸伞，在雨中漫步，一青一朱，姿态袅娜，步态慵懒。
叶华蓁有些喜欢此时安静的下雨天：“表姐，其实下雨天出来走走也挺好的，平时喧嚣的街道安静下来倒也别有一番韵味。”
清凉的空气铺面而来，走在这样的小雨中，谢青葵也很是放松：“是啊，连空气都格外的清新。”
叶华蓁：“果然我还是喜欢冷天，不喜欢热天，热的人受不了。”
谢青葵笑而不语。
“咦，马蹄声，表姐听到没有，竟有下雨天还策马狂奔之人，真是白白糟践这安静的雨……”
谢青葵赶紧拉着表妹避到街道的一边：“恩，咱们走边上，当心被溅一身的水……”
几匹骏马奔驰而过之后，谢青葵和叶华蓁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火星。
叶华蓁怒道：“骑马的，下次别让我遇到你。”好像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表姐，你看清他的长相了吗？”
谢青葵也没半办法，总不能为这么点事叫二哥出手吧，“看清了，没见过，不认识。”
叶华蓁颇有些遗憾：“额……此时此刻总是格外想念咱们的女将军。”一起长大的温柔，顶顶厉害的高手，本朝第一位女将军，一条银鞭使得炉火纯青。
“表姐，我今天要多吃肉，你别拦着我。”
“我不拦着你，多吃些，你早上吃的就不多。”
“恩，我特意少吃的，就是为了一会儿多吃点。”
“府里那些珍馐美食还入不得表妹的眼，从没见你如此过。”
“哎，这倒不是，府里的美食，挥挥手就有人送到面前，并不需要大费周折，满打满算都吃了十五载，表姐咱们快走吧，我都饿了。”
“恩。”
两姐妹都是爱洁净的人，虽然衣裙上被溅了污水，两人也穿了毕生穿过最不洁净的衣服，但是谁也没有因此而打消了要去芦苇荡吃涮锅的决心。
古朴的木质牌匾，端庄温和的三层木楼，今日的芦苇荡有些安静，也许是因为下雨，也许是因为中午的缘故，人并不是很多，叶华蓁和谢青葵两人手挽手的走进去，谢青葵一身青衣，青纱覆面，叶华蓁朱红衣衫，朱纱覆面，这样的两个人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
谢青葵温和的嗓音飘起，在外面她已经习惯了照顾自己的表妹：“麻烦帮我们安排一下，二楼临街靠窗的位置。”
这样两个衣着不俗，气质不凡的年轻女子，店小二并无怠慢，抱歉的道：“两位小姐，实在对不住……”
“两位楼上请。”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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