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暮白首

　　夏夜，窗外是此起彼伏的虫鸣和翩飞的萤火。
　　兰暮躺在床上，脑子里回荡着今晚厅里发生的事。
　　今晚晚膳后，父亲将它与兰沐——他的孪生妹妹一同叫至厅内。兄妹两并肩站着，恭敬的望向坐在主位上的父亲——当朝右相，兰啸林。父亲的表情有些肃穆，让兰暮心底有些思虑。而兰沐是个散漫惯了的，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眼睛定定地看着地毯上的鸟雀百花出神。
　　站了一会儿，父亲啜了一口茶，幽幽开口：“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兄妹俩一瞬间就明白了父亲此次叫他们前来的用意何在。兰沐撒娇道：“爹——沐儿还小，不想嫁。”
　　“小？沐儿你可知你明年就及笄了？”兰啸林望了兰沐一眼，“早些物色一个好夫家，总是不错的。”
　　“这么早么，不是还有两三年。”兰沐嘟囔道。
　　父亲又啜了一口茶：“说了只是物色。这几年，你就多与晋武王府的世子走动走动。”
　　连人选都定好了么。兰暮低头苦笑一声，怕是自己也躲不过。
　　“暮，你就多去与明将军和林将军家的千金赏赏景罢。”
　　果然。
　　“父亲，恕难从命。”兰暮道。
　　“闭嘴！父母之命，岂是你说不从便不从的？！你的礼数都学到哪里去了！”兰啸林将手中茶盏往案几上重重一磕。
　　“……既然如此，父亲，你叫沐儿是用兰家嫡长女，兰沐的身份去接近这晋武王府的世子呢，还是……”兰沐笑道，“还是用兰家嫡长子，兰暮的身份呢？”
　　兰暮笑笑，他刚想说此事。
　　他兰暮与兰沐天生命劫。双胞胎出生时右相夫人难产而死，两人亦是气息奄奄。右相悲痛之际还得用各种药材给兄妹俩续命，也只勉强吊了七日。眼看二人命不久矣，府上来了一老道，不知给兄妹俩吃了什么，二人竟是平安无事了。
　　右相对那老道千恩万谢，又赠与老道许多钱财。那老道却分文不取，只言是分内之事，不必介怀。
　　“只是，令千金与令公子十七以前必有一劫，唯有将令千金扮作男儿，令公子扮作女儿方可避过。”
　　于是，这十四年，兰暮一直是“兰沐”，兰沐就一直是“兰暮”。也应着老道所言，若是二人换回身份超过两个月就要大病一场。
　　“这……”兰啸林难得地陷入沉思。
　　“呵呵，父亲，我觉着到不如将错就错，”兰沐捏着衣角上的流苏把玩着，“让哥哥和那些公子哥们打交道，而我就混在那些个小姐堆里。反正哥哥讨千金们欢心的本事肯定不及我。”
　　兰暮低着头道：“此计甚好。”
　　“……罢了，暂且如此吧。”兰啸林沉吟一会儿，叹了口气，“但如若是你二人中有人穿帮了，闹得人尽皆知，就即刻成婚！”
　　“是。”兄妹二人齐声答道，兰啸林挥挥手让他们离开，起身朝内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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