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莲辞

　　月下客居每到晚膳时便比其他时辰更热闹，人来人往的，原因是晚上到月下客居有时会有些欢愉消遣，听听小曲，看看歌舞，最享受不过了。今日依旧如此，甚至比其他时日更加的热闹些，净如妆每隔五日就会跳一次舞，今天恰巧到了她跳舞的时候，不少人便是慕名而来。
　　“莲辞，你曲子练得怎么样啦。”如妆趴在桌上看我。
　　我看着她，有些心虚，支支吾吾起来：“还，还行吧。”玄殷送与我的那只玉笛是十孔的，而普通的笛子是七孔的，我花了好长时间才将音节和指法慢慢转换过来，一时却没甚么办法适应新的曲子。
　　“你吹一曲让我听听呗。”她笑着说道。
　　我甚爱一曲名为“飞雪玉花”的曲子，当即便悠悠地吹奏了起来，虽然这是一曲琴、笛、钟、合奏的曲子，但却也适合笛子独奏。空灵清澈的笛声立马盈满了整个后花园，悠悠的笛声带着许些清冷，却又含着柔情一般。
　　如妆拍了拍手，欢喜地说道：“这曲子叫甚么，我从没听过，真是好听。”
　　我笑道：“飞雪玉花。”
　　她拉了拉我的手，让我再吹奏一遍，随后翩翩地跳起舞来。空灵清冷的笛声飘扬着，如妆缓缓地跳着舞，她身姿柔软，跳起舞来别有一番风味。
　　“你晓得么，你刚刚跳舞的时候，我想到了下雪的时节，你穿着白色的轻纱绫罗，手腕处和腰间都束着轻盈的纱带，脚上手上都带着好多饰品，叮叮咚咚地美极了。”
　　“就按你说的办，对了，你晚上和我一起上台罢。”她说道。
　　我一惊，连连摆手：“不行，我不行的。”
　　她撇了撇嘴，说道：“哎呀，有甚么不行的，你吹奏得那么好。”
　　“可是，可是，你还没有排练舞曲呢。”我支支吾吾地找了个理由。
　　她笑道：“我才不需要排练呢，我大多的舞曲都是即兴罢了。”
　　她这么一说，我便再没有理由推辞了。任她拉到了屋子里，她从衣橱里找出了一套衣服，尽是很淡的水蓝色，裙边和衣角绣着些典雅的白色花纹，除此之外，别无装饰。我暗道这件衣服可真好看，朴朴素素。
　　可当我将衣服穿着身上的时候，就没了这种感觉，这衣裳类似于轻纱，衣袖很长，裙摆也很长，落落的有些仙气，我抓着衣服和裙摆，有些不适应。可没想到如妆竟然说很合适，我只好穿着这身衣服任她在我脸上施了粉黛。
　　“嗯，‘青黛点眉眉细长’‘朱唇一点桃花殷’，又是一个美人。”她拿着眉笔夸赞道。
　　我面色羞红起来，说道：“如妆，要不我自己来罢。”
　　她说道：“不行，你总是装扮得太过朴素了。朴素倒也不是不行，那得像个九霄上下来的人。”
　　我没法子，只好任着她绾了个稍高的发髻，插了几支玉簪子，戴上面纱。不一会儿，如妆身着一身白色的轻纱绫罗走了出来，裙摆恰到脚腕处，上裳紧紧地缚着，衣袖十分地长如水袖一般，她戴着许多个银手环银脚环，叮叮咚咚地响着。
　　我抱着玉笛走了出去，外面几个人在交谈着一幅画，一人看着画，突然挪开了眼睛看向我，惊讶道：“这是哪来的仙子呀！”他身旁的几人纷纷将目光投到我身上。我有些惊讶，且有些不自在，匆匆地走到了台上。
　　台上有两道轻纱帘子，落落地垂了下来，我站在那旁边，吹奏起了“飞雪玉花”，如妆从帘子的一边走来，缓缓地跳起舞来，水袖飞扬着，十分柔美。台下呼喊声不断，目光都集中在台上。一曲终，如妆停了下来，收了收水袖，欠身道：“今晚将这曲‘飞雪’赠与诸位客官，望诸位客官喜欢。”台下皆是鼓掌的声音，
　　如妆将我拉了过来，说道：“这位是月下新招来的笛客。”
　　我微微作揖，台下呼声更甚，不少人喊道：“这仙子叫甚么呀？”如妆正要说话，我拉了拉她的袖子，说道：“在下姓莫。”随后跟着如妆走到了台下，台下迎上来了许多人，嘴里皆不清不楚地说着甚么，有喊如妆的也有喊莫姑娘的。
　　之前那个虎牙少年正站在我前面，双臂大张着说道：“原来你姓莫呀。”我不想理会他，想离开却被挤得无处可走。虎牙男子身后一清冷俊秀的男子正站着，皱着眉紧抿着嘴望向那拥挤的人群，忽然，他将手伸了过去。
　　我正皱着眉烦恼着如何脱身，突然被一只手拉了过去。
　　“莲辞。”熟悉清冷的声音嘈杂中入耳。
　　是扶岑！我惊喜地抬起头，正好对上了他的眼睛。我取下面纱，对他说道：“你怎么来了？”随后牵着他的手走向后花园。
　　他简略地说了途中发生的事，忽然转头捧住了我的脸，抿着嘴神情严肃地说道：“莲辞，我不要那些人靠近你。”随后扑到我身上抱着我。
　　我面色稍稍红了起来，伸手抚了抚他的头，说了声：“好。”
　　他将我抱的更紧些，轻轻地像小孩一般说道：“你很好，我喜欢你。”
　　我的手一下子顿住了，脸上变得很烫，支支吾吾地说道：“我，我早就知道了。”随后倚身上前抱了他一下，说道：“时，时辰不，不早了，我上楼休息去了。”
　　我用袖子捂了下脸，匆匆地走上楼了。开门的时候走得太急，差点让魑给绊倒了，我摸了摸它的头，随后脱下外衣躺倒床上用被子将自己包了起来，兀自想着刚才的事，脸红了起来。
　　后花园里扶岑一人独自吹着冷风，呆呆地想着：她这是算答应了么。
　　“扶岑，扶岑。”一川烟双手举到嘴边喊着。他走到一个门边的时候，如妆正走了过来，她要过来，一川烟刚好要过去，她要过去，一川烟正好要过来，两人反反复复对峙了几次，如妆双手叉腰道：“你烦不烦啊！让开！”
　　一川烟挑起了一只眉毛，说道：“为甚么不是你让。”
　　如妆正欲还嘴，突然被身旁的一人疾步挤了过来，往旁边倒去，一川烟伸手揽住了她，对着那人喊道：“小心点呀。”
　　如妆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一川烟把她放开了，说道：“喂，没事罢。”
　　“没事，不过，我可不会谢你。”如妆瞄着他说道。
　　一川烟一副无赖样，道：“啧，谁让你谢我了。”
　　如妆鼓起嘴，跺了下脚，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
　　一川烟见扶岑走了过来，拉着他亟亟就走，说道：“可饿死我了，你见着莲辞了吗。”
　　如妆伸手欲挽留他，可却还是看着两人消失在大门外。
　　扶岑说道：“见着了，我们明日来找她。”
　　他们回到了临时住下的客栈，阿悯扑了过来，焦急地问道：“爹爹，小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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