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剑道百合]赋澜辞

　　苗疆人来人往的集市上，不少人目露惊异之色地看着穿过集市的两个中原人——“男子”丰神俊朗，女子清冷出尘，两人十指紧扣，牵着手在街道上悠然漫步——自然是叶拂澜与云卿辞。
　　云卿辞醒后三日，两人便辞别叶明千前往苗疆，蜀南与苗疆比邻，不出半日即至。叶拂墨早安排下一应事宜，自有接应的人牵了马去打点客栈，两人则径直去五毒圣殿谒见曲云。
　　叶拂澜为了便宜行事，干脆换了男装。她本就生得英气，此时着了天青色蜀锦织就的华贵衣衫，发束玉冠，玉面朱唇，顾盼间熠熠生辉，活脱脱一个潇洒的贵公子。想起她自屏风后转出的那一刻，云卿辞亦是眼眸微亮，叶拂澜唇角勾出一个笑。
　　“在想什么？”云卿辞似有所觉，轻声问。
　　“在想……阿辞你捡了好大一个便宜。”叶拂澜笑道。
　　“哦？”
　　“你看。”叶拂澜左手牵着她，右手拎着一样物事递到她面前——那是一个绣着戏水鸳鸯的精巧香包，分明是传情之物——苗疆儿女奔放大胆，不知是谁看上叶拂澜，竟将这香包扔到了她怀里。
　　叶拂澜眨眨眼：“本‘公子’如此得人喜爱，却偏偏娶了你，你可不是捡了便宜？”见云卿辞一派淡然，她不由略有不满，“阿辞，你都不吃醋的么？”
　　“有什么可吃醋的？”云卿辞微笑，“是我的自然是我的。历经千辛万苦方走到今天这一步，若你当真如此轻浮，莫说捡便宜，我亏大了才是。”
　　叶拂澜开怀一笑：“说得也是。”将香包随手放在街边的小摊上，目不斜视地与云卿辞走远了。

　　到了五毒圣殿外，叶拂澜向守卫通传了姓名，竟迟迟未得接见。小半个时辰后终于来了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却道曲云正在闭关不便见客，请她们三日后再来。叶拂澜不以为忤，又恭敬递上一封信笺请那老者务必交给曲云，这才带着云卿辞离开。
　　曲云因着早年叶晖之事对山庄之人多有芥蒂，叶拂澜早便料到此节，特请叶拂墨手术一封——少庄主的分量，可比她这个核心弟子又重些，曲云需要考虑的就不止往日恩怨了——三日时间，不知她能否想通呢？
　　带着胸有成竹的笑意踱回客栈，街上竟冷清不少，叶拂澜忍不住向客栈老板娘好奇道：“店家，我们刚来的时候集市还挺热闹，怎么这会儿没人了？”
　　老板娘是个和蔼的中年女子，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汉语答道：“今日族中祭祀，傍晚要在寨子南面集结，所以大家都早早收拾了摊子赶过去。晚些会有隆重的仪式和好酒好肉，客人也可以去看看。”
　　叶拂澜眼神微闪，冲着云卿辞挑眉：“阿辞可听到了？”
　　“自然。”云卿辞笑答，“既有好酒。左右无事，我们也前去一观罢。”
　　叶拂澜点头，差人叫来翻译引路，几人朝着祭祀之地走去。

　　叶拂墨安排做翻译的人名叫叶流，是长期在五毒贩货的客商，因着山庄出身对叶拂墨十分尊敬，连带着叶拂澜也沾了些光。
　　“二小姐，这边请。”叶流在前引路，叶拂澜与云卿辞悠然随在他身后。
　　“流叔，这祭祀到底是个什么仪式？”叶流已经四十多岁，虽自称仆从之身，叶拂澜仍坚持以叔辈相称，叶流拗不过她也就惶恐受了。
　　“这是春祭，是五毒教中祈求一年风调雨顺、教民身体康健的日子。春祭不如秋祭隆重，教主也不会现身，但因着大祭司亲自主持的缘故，苗疆人都会前来一观。”
　　“如此得民心……这大祭司倒是个人物。”叶拂澜感叹一声。
　　“不错。大祭司名为枭久，是五毒教中没落的一支收养的孩子，前些年曲云教主继位时发生骚乱，他本在游历中原，却立即赶回苗疆，以惊人蛊术为镇压乌蒙贵叛乱立下大功。他今年不过二十七岁，却是五毒教上下最精擅毒经心法之人，又因为平日里待人宽厚，肯为教民谋福祉，故而很得人们敬重。”叶流停下脚步，“二小姐，到了。”
　　叶拂澜抬眼望去——面前是一片宽阔的草地，已经搭好了木制高台。不少年轻男女身着盛装，三三五五聚在一处交谈，也有人来来往往搬运着酒坛和木柴，气氛热烈，不时有人向他们这几个外族人投来好奇而友善的目光。
　　云卿辞微笑道：“看这要搭篝火的架势，入夜了才会热闹罢。”
　　“是。”叶流见到几个常有生意往来的苗人笑着打了声招呼，“祭祀仪式从傍晚一直持续到深夜，真正祈福的过程其实不会持续多久，人们更看重这欢聚一堂的氛围。而且，春祭比起秋祭还有个特别的地方。”
　　“说来听听。”
　　“这也是苗疆的青年男女寻找意中人的时候。”
　　叶流一笑，忍不住揶揄道，“以二小姐和云姑娘的相貌，恐怕是难逃一劫了。”
　　“……”叶拂澜轻咳一声，面色凛然，“流叔……休、休得胡说，此节可与我无关。”
　　“苗疆人向来热情奔放，喜怒皆形于色。二小姐这副俊秀公子打扮，稍后定有怀春少女找您对歌。或许……您已收到过香包了？”叶流见她窘迫模样，不禁开怀大笑。
　　“莫说我，阿辞还不是一样？”叶拂澜有些尴尬，不服气道。
　　“云姑娘风姿出尘，怕是也……”
　　“我不似你那般耳根子软，不忍心伤着人家。若有来者，推拒了便是。”云卿辞倒是淡定。
　　叶流了然道：“这般斩钉截铁……莫非云姑娘已有了意中人？”叶拂澜正待开口，抿唇神秘一笑。
　　“不仅有，且已以身相许了。”云卿辞淡然微笑。叶拂澜顺着她话头道：“正是。且论风姿武功，这些苗疆男子哪及得上阿辞的意中人万分之一？”摇了摇头道，“方才是我多虑了。”
　　“如此么？”叶流向着云卿辞揖手道，“那便祝云姑娘与您的意中人琴瑟和鸣，长长久久。”
　　“长长久久……”云卿辞低声重复一遍，神情有些复杂，笑答一句，“多谢。”
　　叶拂澜对叶流道：“流叔，我们自己逛一会儿便好，那边有你的故交，你去应酬一二吧。”又摇头呵呵笑道，“虽做了多年的生意，察言观色这门功夫，你还是不够火候啊。”
　　叶流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告罪退下。叶拂澜与云卿辞在场边静静立着，半晌云卿辞才轻笑一声打破沉默：“‘难及万一’……拂澜，我看你这脸皮才是人家难及万一罢？”
　　“没有难及万一的脸皮，怎么娶你？”叶拂澜面无愧色，过了片刻揽过她肩头低声道，“阿辞，我们会长久的。”
　　“我信你。”云卿辞垂眸一叹，牵住她的手。

　　暮色四合，场上点起了巨大的篝火堆，人们都围了过去：白发苍苍的老人吹奏着芦笙、芒筒，近百苗人载歌载舞、热闹非凡。叶流与人叙旧完也回来了，随在叶拂澜和云卿辞身边，三人均不擅歌舞，便和几个护卫站在外围看着，不时随人群发出一声喝彩。
　　叶拂澜看了一眼天色，疑惑道：“流叔，不是说那位枭久祭司要主持祭祀吗，怎地还没现身？我还想一睹风姿呢。”
　　“仪式于戊时正开始，祭司大人现身还要好一会儿，二小姐还请耐心等候。”叶流躬身回道。
　　叶拂澜淡淡点头，看着云卿辞专注神情道：“阿辞似乎……今日心情不错？”
　　“是啊。”云卿辞淡然微笑，“随你在战乱长安呆久了，这等歌舞升平的景象便实在难得一见；除了墨枭营大胜之后，亦许久未这般热闹了。”
　　叶拂澜眼神微动道：“那你在这等我一会儿可好？山庄有些生意上的事情我需向流叔请教，那些事枯燥得很，想必你不耐听的。”言罢向叶流使个眼色，叶流何等机巧人物，忙点头称是。
　　“怎会不耐烦呢？”云卿辞柔声道，“不过你既如此说，去处理了来也好。快去快回罢。”
　　“好。”叶拂澜欣喜点头，正要与叶流转身离开又忐忑补充一句，“那……那要是有人……”
　　云卿辞噗嗤笑出声：“我知道了。我定然说到做到，你放心。”
　　叶拂澜这才放心地和叶流走了。

　　两人朝着下榻的客栈走去。远离了人群，叶拂澜才低声问叶流：“流叔，我要的那些东西，你可备好了？”
　　“谨遵二小姐吩咐。”叶流微笑道，“苗疆最好的猴儿酒已备下了两坛，滋味绝不会比贡酒差。少爷托我觅得的陨铁，也已经送回山庄，打造成一柄上好神兵送了来，庄主赐名为‘雪名’。”
　　“甚好。”叶拂澜赞赏点头，“我现在同你去取，将那两样东西亲自送回我房里，明日之前你派人好生看管，不得有误。”
　　“是。”叶流恭敬垂首。
　　远远地看了一眼云卿辞所在的方向，叶拂澜低眉一笑：阿辞，既然你爱极了好酒好剑，我便将这天下最好的都捧至你面前。你，可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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