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剑道百合]赋澜辞

　　林间相谈许久，叶拂澜见天色渐晚，便策马缓缓往回走。行到营门口，她觑了眼云卿辞脸色，小心翼翼道：“卿辞，既然你已到长安，随我去见见师兄可好？”
　　云卿辞眼神微凝，点了点头，叶拂澜唇角勾起一个笑。
　　墨枭营主帐里，叶拂墨正端坐于书案后批阅军报。叶拂澜带着云卿辞掀帘而进，见状轻咳一声：“师兄。”
　　叶拂墨抬头见是叶拂澜，搁下笔起身微笑道：“阿澜。”又看着她身边的云卿辞，眸子里透出些许了然：“这位可是云姑娘？”
　　云卿辞还是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这位藏剑少庄主、武林中的传奇人物。叶拂墨着雪底竹纹的衣衫，随意披着一件黑色外袍，玉冠束发，一派温文尔雅的贵公子模样，全然看不出他会是墨枭营这支铁血奇兵的首脑。
　　叶拂澜点点头，郑重道：“师兄，这便是我向你提过的卿辞。”
　　云卿辞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疑惑，面上礼数却是分毫不差，微微躬身揖了个道礼：“纯阳玉虚门下弟子云卿辞，见过少庄主。”
　　叶拂墨微微颔首算是见礼，面上的笑容却渐含了深意，沉吟片刻道：“战乱长安如今是险地，云姑娘所为何来？”
　　“为拂澜而来。”云卿辞正视他深沉的黑眸，不闪不避。
　　“我听说姑娘身有宿疾，若有万一……”叶拂墨眼中微现犹豫怀疑之色。
　　叶拂澜顿时面色一急，上前一步挡在云卿辞身前，皱眉叫了一声“师兄”。云卿辞倒是镇定，没有半分犹豫，淡然应道：“若有万一，我不会成为拂澜的负累，亦不会轻弃拂澜而去。”
　　叶拂澜怔住，眸底浮起一丝暖意。
　　叶拂墨讶然，片刻后扬眉呵呵一笑，嗓音温润醇厚：“如此——甚好。”
　　转而又冲着叶拂澜道：“你啊，也忒沉不住气了。你都那般说了，我难道敢对云姑娘如何？我这关算是过了，师父那里，我会为你美言一二。”摇了摇头，笑容里几分宠溺。
　　“多谢师兄！”叶拂澜神情一喜。
　　“墨枭营此役伤亡惨重，尚需时间修整。你既负了伤，便给你放个假罢。这几日不用你处理公务，带着云姑娘四处走走。”
　　“是。”叶拂澜笑得灿烂至极，“就知道师兄最疼我。”
　　“下去罢。你师嫂身怀六甲不可前来，你还在这烦我。”叶拂墨笑着挥挥手，重新坐回书案后拿起一卷书。叶拂澜欢喜应了一声，带着云卿辞出帐。

　　“卿辞，你对我师兄印象如何？”叶拂澜一边领着云卿辞往她帐中去，一边好奇问道。
　　“少庄主初看是富贵人家的公子，倒不像运筹帷幄的将帅。”云卿辞道。
　　“他便是这样。不说武学，扮猪吃老虎的本事倒是一流。”叶拂澜笑道，“看着温文尔雅，肚里的坏心肠可不少。”
　　“那‘扬城霸王’的传说是真的了？”云卿辞闻言像是记起了什么，眸子里染了笑。
　　“……”叶拂澜老脸一红，没吭声。云卿辞又道：“你似乎和少庄主提过我？”
　　“嗯。”
　　“你说了什么？”云卿辞黛眉微挑。
　　叶拂澜忽然停下脚步转身，飞快凑近，云卿辞猝不及防已被她在颊上亲了一下。叶拂澜笑得温柔：“我说……你是我的心上人。”
　　秋日夜里繁星漫天，叶拂澜眸子里的光芒却璀璨赛过天上星辰。云卿辞颊上瞬间烧了起来，沉默片刻轻声道：“油嘴滑舌。”脚步加快走在了前面。
　　叶拂澜唇角扬起，跟了上去。

　　战乱长安。
　　叶拂澜缓步走出营门，便见云卿辞靠坐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下饮酒。白衣人影眸底微醺，手上把玩着一只小巧玉杯，那份潇洒肆意瞬间灼了叶拂澜的眼。
　　叶拂澜走过去蹲下身子：“卿辞，这‘酌山河’可还喜欢？”
　　“好酒。”云卿辞感叹一声，“‘山为酒樽，河为佳酿’。这酒性烈、名也豪迈，不愧出于军中。”
　　“那你可别喝醉了。”叶拂澜笑道。
　　云卿辞横她一眼：“你真当我十年的酒白喝了？”
　　“哦？是——吗——”叶拂澜唇角挑起狡黠弧度，突然出手袭来。云卿辞虽剑术卓群，外家功夫却不如她，再加上喝了酒不甚灵活，不出十招便被擒住。云卿辞瞪她一眼，叶拂澜回以一笑：“别动，我带你去个地方。”言毕顺手将云卿辞抱起来。
　　“伤可好了？又胡来。”云卿辞被她制住动弹不得，无奈叹道。
　　“我说过，抱你还是抱得动的。”叶拂澜笑容灿烂，提气向着谷外飞掠而去。

　　小半刻后两人到了一处不知名的山崖，叶拂澜小心放下云卿辞，走到崖边：“师兄叫我带你四处走走，我心想着墨枭大营没甚好看的，遂带你来此瞧瞧。”
　　“这又是何地？”云卿辞走上前站在叶拂澜身边，与她并肩而立。
　　叶拂澜未答，唇畔笑意温柔。
　　云卿辞随她目光所及放眼望去，山崖下不远处便是墨枭营驻地，东西两方是满目疮痍的战乱小镇，远处重山叠翠，身后是大片枫林。深秋萧瑟，这壮丽景色让人胸中陡生豪迈。
　　——这是叶拂澜奋战了两个月的地方，也是将来她要陪她守着的地方。
　　云卿辞心头一暖，喟叹道：“‘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这里应是长安最高处了罢，果然风光不错。”
　　“正是。两个月，墨枭营在长安数出奇兵，均获大捷。”叶拂澜自豪笑道，“战事结束得了空闲，我总会来此看看。”她指了一个方向给云卿辞，“那边是华山。”
　　云卿辞神情一柔。
　　“战场形势变幻莫测，我也曾数次在生死边缘走过，但我想着要回去见你，总能化险为夷。想你的时候我便会来这，”叶拂澜深深看着云卿辞，“卿辞，我不怕死，只怕死了再见不到你。”

　　山风呼啸，叶拂澜的声音却很清晰。如同那些簌簌落下的枫叶，一字字地飘落到她心里。
　　云卿辞极轻地叹息一声：“我既已身在此地，你便无须顾忌那么多了。”
　　叶拂澜眸光微漾，上前一步将她拥入怀中。
　　“‘阿辞’，我能否这般叫你？”半晌，云卿辞听得耳畔响起叶拂澜忐忑的声音。
　　“为何？”
　　“很久以前我就这么想了。”叶拂澜轻笑，“你的同门定是称你师妹师姐，其他与你相熟的人都叫你卿辞，我便想特别些。”
　　“依你便是。”云卿辞倚在她怀里，有些无奈。
　　“阿辞。”
　　“嗯？”
　　“一世太长，我只许诺与你在一起的每时每刻，定会对你不离不弃，相许相从。”叶拂澜放开云卿辞，抬手抚过她面颊，眸底漾着暖如春风的温柔，“阿辞，我心悦你久矣，你可愿与我订下白首之约？”
　　云卿辞怔怔看着她——叶拂澜笑容明艳，十九年来病痛的阴霾仿佛忽然间烟消云散，那双眼眸明亮而温柔，映着自己的影子，令人心动如斯。
　　不想再犹豫，云卿辞唇角扬起，露出此生最真切明媚的笑容，轻声应道：“愿。”
　　叶拂澜如释重负的笑起来，问云卿辞讨了那枚玉佩，躬身系在她腰带上，痞气的一扬眉：“这下你可跑不掉了。”
　　“如若我还是不收呢？”云卿辞玩笑道。
　　叶拂澜假装皱眉思索一阵，哀怨地叹口气：“阿辞都不要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只好从这里跳下去了。”
　　“胡闹。”云卿辞柔声笑道，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我怎会喜欢你这么个孩子气的人。”
　　“那我怎会喜欢你这么个冰山呢？”叶拂澜眨眨眼，云卿辞说不过她，干脆不答。
　　两人互相揶揄着相视一笑。叶拂澜心底忍不住低叹一声——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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