萝铃的魔力之温暖如初

　　采薇的关注点果然转移到了结界的出口上。
　　“出口还在？刚才结界波动得那么厉害都没有关闭吗？”
　　“我看过了，只是被变化后的景物遮住了而已，方位没有变。你跟着我，找机会出去。”
　　采薇应声，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你真的没事吗？我觉得你的魔力不太对。”
　　壹索这才把目光移回来，落到她身上，“你放心，我能进得来就能把你带出去。”
　　采薇不是担心自己出不去，而是担心他。
　　从始至终他就没有正面回答过她的问题。
　　不过眼下没有时间让她多加思考，树精正挥动枝条向他们逼近。
　　壹索向后退步，一点点靠近结界出口。
　　采薇举起右手，在空中画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竖起一面锋利的防护网。
　　树精的树根率先碰到防护网的底部，锐利的魔光顿时切下，斩断了它的一条树根。它头上的几条树枝还来不及收回，也栽在了防护网的魔光下。
　　树精停住了脚步，仿佛正在思考突破的方法。
　　采薇隔着防护网盯着远处的男人，见他也正朝他们这边看。
　　男人似乎是猜到了他们的意图，突然不再控制树精，转而面向结界，手中溢出了魔光。
　　采薇高高飞起，双手凝结出光圈发射出去，阻止对方的魔光射向结界的裂缝。
　　壹索背对着他们，专心探寻景物掩盖下的裂缝。
　　最早的结界其实是透明的，沿用了所在地会展中心的景物，结界内的建筑布局与结界外的会展中心别无二致。而变化后的结界其实也没多少想象力，不过是将景物的色彩都杂糅到了一起，重新分布罢了。
　　混乱的色彩会蒙蔽人的双眼，影响人对方向的判断，却改变不了出口真正的位置。
　　在毫无规律可言的景物下，壹索感觉到了一丝不属于结界的魔力气息。
　　那是透过裂缝渗进来的。
　　壹索果断将魔光射向气息最强的地方。
　　魔光触到那团混沌的瞬间，有微弱的亮光透了进来。
　　“跟我走！”
　　采薇转身，抓住壹索递给她的手，径直冲进了裂缝里。
　　出口的长度比壹索进来时要长得多，显然是结界的主人正在阻挠他们离去。
　　身边的景象如同橡皮糖一样被拉长，本应薄得没有厚度的结界外壁此时俨然变成了一条长城。
　　百里和凤瑶在前方鸣叫着开路，采薇被壹索拽着向前奔跑。
　　不知是不是因为和他的魔力出了差错有关，采薇觉得握住自己的那只手有些许凉意。
　　一片昏暗中，只有火鸟喷出的光球坚定地指引着光明的方向。
　　不知跑了多久，伴随着百里和凤瑶欢快的叫声，他们看见光线越来越充足，明亮得能看见无数尘埃飞舞。
　　他们身边扭曲的景象完全散去，自由的空气在他们周身流动。
　　然而现实没有给他们松口气的机会。
　　“这里不是我进来的地方。”
　　这里的确是结界外，也和萧龙会展中心一样有着崭新的建筑和光洁的街道，看建筑风格应该离会展中心也不远。
　　但终究是不一样的。
　　这里和壹索先前发的定位不是同一个位置，警察部的人也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比警察更早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控制树精的男人。
　　“你们二位比我想象中更能干。”男人收起了先前轻松惬意的笑容，满目阴沉，“本来打算在结界里搞定你们，低调点对大家都好，但现在看来是不行了。”
　　他故技重施，又召唤出了树精。
　　这一次他似乎是使出了全力，不仅安排树精堵住了他们的去路，就连他自己也加入了攻击他们的阵势中。
　　壹索和采薇将攻击的重心放在了男人身上。
　　之前距离太远，树精又拦了路，他们近不了对方的身。如今他直接出手攻击，他们也就不再把树精当成威胁了。
　　能够一心多用的对手实力确实极其强大，一边应对他们二人联手攻击不说，一边还能指挥树精给他们添乱。
　　不过这毕竟是结界之外，壹索和采薇并不担心自己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只希望能尽快控制住面前太过强大的敌人——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危险了。
　　然而他们忽略了一点，这里虽然人烟稀少，却并不是没有人的。
　　一对年幼的兄妹手牵着手，有说有笑地就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里。
　　看见男人游移的目光，采薇只觉一股凉意瞬间沿脊背升起。
　　此时，天边突然传来了警笛声。
　　壹索进入结界前就曾吩咐呼延，要求加强对会展中心周围的布控。他们一出现在这里，指挥中心就通过附近的监控发现了他们，随即安排距离他们最近的警力前往增援。
　　男人不再犹豫，树精的枝条顿时发了疯般地伸展，冲向路边年幼的孩子。
　　两个孩子吓呆了，哥哥的第一反应竟是伸手护住妹妹。
　　壹索和采薇同时发出魔光，试图斩下树精的枝条，但都以失败告终。
　　哥哥被突如其来的庞大树枝击倒在地，而枝条顺势勾起妹妹的衣服，将她带离亲人身边。
　　枝条经过采薇身侧，她再次尝试拦截，也再次失败，自己还被飞速掠过的枝条带倒。
　　“你疯了！”她伏在地上失声喊道：“他们和这件事没有关系！你何必要孩子做你的人质！”
　　话一出口，她就发觉了异常。
　　树精将小女孩摔在她面前，自己却飞上了高空。
　　“我没想要谁做人质，我只想要你们死。”
　　男人的声音显得缥缈而遥远。
　　“采薇！闪开！”
　　壹索离她还有一大段距离，此时已猜出那男人想要做什么。
　　袭击孩子并非是他的本意，他所做不过是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以期之后一击制胜。
　　树精升到了半空中，随即就失去了控制，直直向下方的采薇和女孩坠落！
　　与此同时，男人向壹索射出了一道魔光。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
　　一面是坠落后足以致人死命的庞大树木，一面是同样凌厉的攻击。
　　采薇竭力起身，将小女孩护在身下。
　　阳光直射在巨大的树木上，投下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
　　又是一个闪亮的光圈射过来，彻底断绝了她对生的希望。
　　阻止使用瞬间转移。
　　她半跪在地上，伸手紧紧抱住正在颤抖的女孩。
　　她也不知是她在努力保护这个孩子，还是这个孩子在支撑着她最后的勇气。
　　她面朝着壹索，也看见了那道魔光。
　　警笛声越来越近。
　　她知道他能躲开。
　　那么她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
　　如果不是碰见了壹索，或许八年前她就会死于恐怖分子灭门式的报复。
　　多活了八年，继承了父母的遗志，变成了更好的自己，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这已经是她的幸运了。
　　她想闭上眼睛，却舍不得放弃看这世界最后一眼的机会。
　　于是她看见了令她永生难忘的一幕。
　　壹索直面魔光，不闪不躲，而是抬起了手。
　　一把黑色的手枪在阳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砰——”
　　枪声在空旷的街道上陡然炸响。
　　而那道魔光也不偏不倚射进他的胸膛。
　　远处的男人眉间现出一点血红，他满脸不可思议，栽倒在地。
　　就在他倒下的那一刻，树精也灰飞烟灭。
　　和魔光只在发射的时刻需要魔力不同，这种由主人意念控制的怪物，存在的每时每刻都依附于主人的魔力。
　　主人死亡，它也随之消失。
　　投在地上的影子不见了，采薇爬起来，脚步踉跄地冲向壹索。
　　他举枪的姿势和魔光没入他身体的画面不断在她脑海里重演，反反复复，直晃得她落下泪来。
　　“壹索！”她跪倒在地，揽住他肩头，看见鲜血从他唇边淌下。
　　“你明明可以躲的啊！为什么要用那个时间瞄准啊！”她声泪俱下。
　　壹索靠在她怀中看着她，抬手擦去她的泪水，目光已有些涣散，“我说过……会带你离开。”
　　她紧紧盯着他，眼睛发红。
　　他眼里倒有了几分轻松的神采，“放心……我没打算让你一个人回家。”
　　她死死咬着嘴唇，抬手想要给他注入魔力，却感应到他的魔力一片混乱，她一时不敢贸然动手。
　　“你的魔力……”她的声音颤抖。
　　壹索的目光投向她身后依次降落的警车，“告诉他们……结界有问题，探查清楚前先不要破坏它……”
　　果然如此！
　　采薇闭了闭眼。
　　这人，闪躲魔光一点都不主动，就顾着闪躲她问他魔力的事，这会儿倒是老实了！
　　混杂着的脚步声近了，采薇循声望去，在一群警察跑动的影子里找到了她认识的呼延。
　　“回青阳山庄。”她擦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这半天下来，呼延跟着忙前忙后也弄不清状况，不过关键时刻还是靠谱的，和同行的警察交代了几句就和她一起把壹索扶上了警车。
　　“跟警察部的人说，结界有问题，先别轻举妄动。”采薇坐在警车后座，一边拿着刚向开车的警察借来的巴比基，等着青阳山庄接电话，一边不忘提醒副驾驶位上的呼延。
　　破了一半的结界还在那里，难保不会有警察试图拆除它。
　　采薇把目前最要紧的事交代完了，听着前面的呼延不停地接听或是拨打电话，目光停留在旁边已经失去意识的壹索脸上，心乱如麻。
　　她现在根本静不下心来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满脑子都在祈求他不要有事。
　　数通电话之后，呼延总算有空闲能停下来喘口气了，他转头看着后面一个不省人事，另一个魂不守舍，叹了口气。
　　今天这是怎么了，接二连三地出事。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忍不住出言安抚。
　　副部长才舍不得丢下你一个人。
　　当然了，这句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好意思说出来。
　　采薇机械地点了下头。
　　她垂下眼睑，伸出手去，握住旁边那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手。
　　那只手很凉，细看之下还有几道极细的伤痕，想来应该是之前被树精的枝条擦伤的。
　　就是这只手，这个人，曾在八年前带她逃离敌人的魔爪。
　　还是这只手，这个人，八年后再度跨越险阻救她于水火。
　　八年时光倏忽而过，但人还是那个人。
　　旁人说他冷漠、苛刻、不近人情，但她却看见，他给予了她充分的细致、耐心，甚至连生命也不吝交托。
　　她猝然闭上眼，眼角有泪水一滴一滴滑落。
　　她欠他的，彻底还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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