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染

　　“准备好了。”吴开把遮阳的墨镜拉到头顶，目不转睛地盯着桥尽头守着的几个人。

　　陆游原嗯了一声，看着车慢慢在他们示意的手势下停止，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大步走近。
　　其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只有两条路等着他们。

　　加油站被袭的消息肯定已经被传到这里，但好在他们只有三个人，两个看起来毫无威胁的女孩儿，一个男人，怎么看都不想政府军方的间谍。运气好的话，他们会被抓起来押送到布拉，被仔细拷问过后投进监狱里。运气不好的话，他们也许会被就地解决。

　　朝他们走过来的两人停在十米开外，用喇叭喊道：“下车，举起手。”

　　吴开与陆游原对视一眼，照做了。

　　上前检查的两人其实很不耐烦，照常来说快到他们换班休息的时间里，但正巧他们偏偏这时候到了。马冯打量着抱头站着两人，又想到加油站那几个废物传来的信息［一个带着女孩儿的男人开枪袭击了他们］。他们有六个人，个个正值壮年，要装备有装备，而眼下这两个人毫发无损的站在这里就说明他们已经被全灭了。

　　肯定又他妈磕嗨了。
　　在这里驻扎守卫的兵没一个待见加油站那几个废物的，他们全是布拉市里哪个富商或者大人物的儿子，犯了保不住的事儿又不想进监狱，就随便送到前线来充军了。这种废物每年都送来不少，但绝大多数都□□练的像个人了点儿，只有这几个烂泥扶不上墙，长官又不能随便处决他们打了他们父亲的脸，索性眼不见为净把他们送到加油站监视，遇到什么可疑分子就上报总部。

　　但这些废物点心正事干不好，一年到头上报最多的就是又跟哪个路过的佣兵团、商人、旅人起冲突了，每次挑事儿的还都是他们，原因不外乎喝了点儿酒，磕了点粉嗨得不行，见女人就想操，见男人就控制不住好斗的兽性。

　　路过的佣兵和商旅人都知道布拉不能杀前线人员的规矩，不跟他们计较。这几个傻逼还变本加厉，前一阵子惹毛了一伙佣兵被杀了一个，那伙佣兵来头也不小，为布拉的二把手做事儿，但规矩就是规矩，他们还是得扣下杀人者，按法律处置他。因为这破事儿佣兵团差点跟他们翻脸，弄不好就是一场血战，好在领头的明事理，咬牙忍下了。

　　说实话他们能杀了那几个废物大部分兄弟还挺高兴的。
　　马冯的目光在陆游原身上打量了一圈，心道肯定是这姑娘引起的祸端。
　　“你们是什么人？不知道布拉的规矩么？”他瞥了一眼男人抱头的手臂隆起的肌肉，以及他明显受到侮辱的愤怒脸色，问到。

　　女孩儿看起来很紧张，颤声抢答道：“我们是正当防卫，他们先动手的。我们只想来布拉度假，路过那里加油。”

　　“度假？度假用得着带枪？”他嘲讽道。

　　满脸愤怒的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了：“被条子追着当然得他妈带枪了，都说布拉欢迎不信这个傻逼政府的人，我告诉他们我们只想来这里投靠布拉，不想惹事儿，可他们太他妈欺负人了！”

　　马冯心想果然不出所料，又听他们是反政府来投奔布拉的，更加确信那几个废物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看了一眼搜查车内的兄弟扯出来一个瑟瑟发抖的女人，她衣衫凌乱面色惨白，衣服包不住的皮肤上全是被虐待的痕迹。
　　“挺行啊你，一个人干掉了六个，做什么的？”

　　“跑货运。”

　　“运毒品的？怪不得。”马冯招手示意那个兄弟把女人带过来，指着她又问：“抢来的？”

　　陆游原着急地摇头否认道：“她是我们从那伙人手里救出来的..”

　　被拖出来的女人像没力气站稳似得，一个劲儿往吴开身上靠。

　　马冯心下了然，说：“在布拉你不能杀前线驻守的兄弟，哪怕你是什么要员富商，出自什么原因都不行。我们欢迎相信布拉的人来，但规矩就是规矩，恐怕你们得跟我走一趟了。”

　　吴开看起来怒气已经快忍不住了，掀开衣服就要拔枪，却被陆游原死死拦住，带着哭腔劝他不要冲动。

　　“他妈什么狗屁规矩，我们还得乖乖站好让他们杀了才行是吧？我还以为布拉有什么不同，看来也不就是一丘之貉！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动不了手，气得破口大骂。

　　马冯暗自摇头心道他们运气不好，不过这批废物被杀了之后，再派过去的就肯定是有脑子的人。这种传出去会让原本想投奔布拉的人放弃念头的事也会少很多。

　　他们被两人一前一后夹在中间用枪指着走，互相对视了一眼，暂且送了一口气。

　　接下来被审问过后应该就会被押送到市监狱里按法律处置，从驻守地区到城市路程大概有一天，他们有机会趁此逃走。

　　他们三人被分开关在密闭的房间里，没有窗户，只有一张铁桌子两把椅子，头顶挂着一个光线微弱的灯泡。押送陆游原的士兵把她铐在铁桌子上就走了出去。

　　陆游原觉得外面肯定有人在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仍然装出一副心惊胆战的模样左顾右盼，直到临近深夜还没等到审问的人，实在支撑不住睡了过去。

　　“咚咚咚。”

　　她被一阵敲桌子声吵醒。

　　“胆子不小嘛，还能睡着？”睡意昏沉时听见了一阵十分能让人清醒的笑声。

　　她立即清醒过来，做害怕状往后缩。

　　“啪。”在她看清对面男人的模样前，他伸手拨弄了一下光线昏暗的灯泡，半死不活的光线立马变得刺眼起来。

　　彻底看不见他的脸了。

　　“今年多大了？”他却并不打算隐在黑暗里，身体向前双手支撑在桌子上，面容在顶光下清晰起来，露出高颧骨下的一口白牙，笑着问道。

　　她贴着椅背后缩，并不回答他。

　　“那先做一下自我介绍吧。小姑娘，我叫雷加，记住了。”
　　男人眉眼很深邃，发色眉毛呈灰色，皮肤苍白，嘴唇很薄，看着像国境以北地区的人，长了一副常年生活在天寒地冻雪山里的模样。

　　他的眼睛在刺眼灯光下呈奇异的银灰色，睫毛浓密又长，眼睛上挑，在高眉骨下显得很凶，像雪狼一样。

　　陆游原还是不说话，只低着头。
　　雷加耐心地等了一会儿后，忽然抓住把她拴在桌子上的铁链，一把把她扯到了桌子边。她的肋骨猛地撞在铁桌略薄的边缘，一口气没喘上来咳了几下。

　　“要讲礼貌啊，小姑娘。”雷加还是笑嘻嘻地，语气甚至都能称得上和善。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他拉的很近，陆游原甚至能数清他颜色很浅的睫毛有几根。她垂下眼睛，避开他刺人的目光，小声说：“我叫陆游原。”

　　“嗯，这才对。”他极为亲昵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小宝贝，”他又换了个昵称，懒洋洋地倚着椅背说，“你知道布拉的监狱是不分男女的么？虽然不会让你们跟男人住在一个牢房，但出了牢房所有的活动都是一起的。”

　　“你看，除去睡眠六个小时，午休一个小时，你有十七个小时会跟男人一起活动。”

　　陆游原缩了一下，终于看了一眼他的眼睛。

　　雷加被她满脸的惊恐愉悦到了，继续道：“你觉得他们用多久能操｜死你，小可爱？”

　　杀戮和性对他来说是生活的两大支柱，在这种女性稀缺男性扎堆的鬼地方，他觉得人生乐趣都丧失了一半。难得有个漂亮姑娘给他审，他习惯性地舔了舔犬齿，露出一口锋利的牙齿笑了起来。

　　“谁批准他来审小姑娘的？”场外看监控的一个人问道。

　　旁边的同事瞥了一眼显示器，说：“他非要审，谁拦得住。”

　　他们对视一眼，撇了撇嘴，不再说话了。

　　审讯进行的越久，陆游原就发现对面那傻逼根本就不是来正儿八经查她可疑不可疑的，纯粹是来调戏女人的。他的话题从一开始还算常规的问话——所幸也是吴开和陆游原提前核对好的谎话，到后来就三句离不开性。

　　陆游原困得不行，还得听他满嘴污秽地瞎逼逼，以她的脾气能全程忍下来，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能是外面监控的人实在听不下去他满嘴跑火车，派进来了一个人对他耳语了几句。

　　他听完后面不改色地笑着，身体却不再没骨头似的倚着椅背，直了起来。

　　“宝贝儿，怎么和你男人认识的？”

　　“我跟同学从酒吧回家的路上被人缠住了，他、他救了我们。”

　　“啧，真是老掉牙的剧情。不过作为一个参与贩毒走私的人，他还挺善良啊。”他漫不经心地一下一下用铁链敲着桌面，“杀了六个人还顺手救了一个女人。”

　　程知秋，为什么会提到程知秋？

　　陆游原摸不准他想问什么，心脏跟着他的铁链敲桌声一下一下收缩。

　　“还是说，你们就是冲着这个女人去的？”他停止了玩儿铁链，问道。

　　陆游原是真的摸不清情况了，这跟程知秋又有什么关系？不过顺着方向走下去总比让顺着他们是政府的人走下去要好太多了。

　　审问在外面进来的人离开后没多久就结束了，雷加走出审讯室，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笑眯眯地对等着他反馈消息的人比了个对头开枪的手势。

　　“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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