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门金缕衣

　　南星见钱千益如此想知道过往，奈他不得笑了一下将原委道出。

　　“不是。还在更早的时候，或许是小怜替你敲开了我的心门。你真的要好好谢谢她。那时我在藏珠阁里，小怜跟我说着她眼中的你，和我平时见到的你完全不同。我不知道你居然会关心我，那花油膏是你托人买的。我真看不出你会是怜香惜玉的人。”

　　“小怜她确实很好，总是安抚我的情绪。每次和你吵完我去找她，她都有办法让我变得心平气和起来。”提到顾小怜，钱千益的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那她现在怎么样了？我听人说你曾请青楼女子到家里的。可是回来不曾见到过。”南星问道。

　　“你假死的时候我去找她，才知道她嫁给一个客商走了的。”

　　南星叹道，“小怜是爱你的。后来我见你娶亲本还以为你是娶她。相比于陈荣儿我更希望你娶的是小怜。真是可惜了。”

　　“那么后来你就开始喜欢我了吗？”钱千益继续追问。

　　“还没那么快，那时我恨你居多，你是知道的。后来钱管事来找我和我说了你过去的事。我又看到了从前的你，你的样子真是太多了。你现在这么有本事，我想当初你一个人撑起钱家的时候一定吃了不少苦。那时我开始对你有了怜悯之情。就像钱管事说的，只要迈出了第一步，后面就会变得不同。”

　　钱千益听说钱江说的话也有效用，心下不禁感激钱江的良苦用心。

　　“再后来有了耀祖，你对我真心实意的好，我真的能感觉到。只是我不知道自己有爱着你。直到生完耀祖我晕过去的那几天，醒来看到你困倦的睡在一旁。听了丫鬟谈话，才知道你衣不解带的照顾了我三天三夜。之后你在门外晕倒，那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心居然会痛。我才发现我居然会爱着你。”

　　“可是你既然知道你爱我，为什么后来还是跟着那女戏子走了？”钱千益想着当时他要是知道连翘爱他，他该高兴坏了。

　　南星又叹了口气道，“我说过，那时候我对你是爱很交加的。何况我自己根本不愿意承认我是爱你的。所以那时候玉奴问我要走时，我确实犹豫过。但是听到玉奴说你派人把冯参差点打死，我不能原谅你，更不能安心在钱府里过着好日子。一则我愧对冯参和玉奴，二则我怕呆久了自己会越来越无法自拔。”

　　钱千益抱紧南星，沉声道，“够了，今天就说到这里吧。”

　　南星见他不愿再听，也就没说了。乏了一天泡了热水澡整个人放松下来，本来就有些困意。说了这么多更是累了，不一会就在钱千益怀里睡着了。

　　钱千益摸着南星的头发，像摸着无价的珍宝一般。今夜南星将过去连翘插在他心口的刀子拔了出来。他虽然觉得解脱，但是过往烟云刻在骨子里，一时之间他也需要慢慢消化这些。他今夜想好好的回想连翘呆在钱府的日子，从蛛丝马迹中探寻她爱过他的痕迹。至于其他的话语，他和南星以后有的是时间可以慢慢讨论。

　　今夜二人相拥而眠，钱千益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梦里看到过去的连翘在对他羞恼着。他又回到李宅里连翘亲他的时光里，以及后来每次他们度过的甜蜜时光。那些不快好像都被自动过滤掉了。他满心的欢喜，只想一生一世抱着怀里的人永远不要醒。

　　此后两人又在客栈里呆了好几日，因着这里离商阳县已经很近了，南星想等钱千益伤口结疤了再上路。每夜两人都这样躺着说着过往，那些分离的时光正一点一点被弥补起来。

　　这夜南星帮钱千益换药包扎完以后，钱千益给南星看了几处连翘留下的伤疤。左右肩膀的咬痕，手背的烫伤痕，以及左手臂的齿痕。

　　钱千益笑着道，“这次虽然不是你捅的，终究还是因为你受了这一刀。现在又多了一处伤疤了。”

　　南星听了嗔道，“你这是在怪我么？”

　　钱千益将她揽入怀中，柔情道，“那些都是你呆在我身边的痕迹，我怎么会怪你。即使过去你那样狠心的对我，我都没法恨你，又怎么会怪你。你说了那么多秘密，我也跟你说一个吧。你知道我为什么给孩子取名叫耀祖吗？”

　　南星不想耀祖的名字还有名堂，不禁疑惑道，“不是因为希望他能光宗耀祖，光大钱家门楣吗？”

　　钱千益轻点南星的额头道，“你这么爱胡思乱想的脑子，不该想到的却去想，该想的却犯糊涂。我提点你一下。你还记得这手臂的咬痕怎么来的吗？”

　　南星想着生产那日，她痛的厉害，半晕半醒的时候感觉嘴里有温热柔软的东西，一口就咬下了。她想着这和耀祖名字的关系。不禁呢喃的念着耀祖二字，忽然恍然大悟，耀祖，咬住，居然是这么回事！

　　南星捶打钱千益气恼道，“孩子的名字居然这么胡乱取的。”

　　钱千益笑道，“下手轻点，还没好全呢。以后耀祖要是知道这名字的缘由--他是你咬着我的手臂生出来的，应该也会很高兴的吧。”

　　南星的心就像被放入蜂蜜罐子那般甜蜜，她真心愿意接纳钱千益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爱她爱的这样深沉，深的连她自己都探不到底。

　　钱千益抚着南星的脸庞，低头吻着。南星没有拒绝，回应着他。两人唇舌交吻，南星也感觉到了钱千益心里的甜蜜。

　　钱千益脱着南星的衣服，南星羞道，“你都还没好全呢，不怕伤口开裂吗？”

　　钱千益戏谑笑道，“我身子骨一向壮实的紧，这几天你又服侍周到，伤口已经开始结疤了。再说就算没好，我抱着你入睡忍了这么些天，今天也该释放一下了。”

　　南星娇嗔道，“你这人还是不知羞耻。”

　　钱千益拉过被子，将两人藏入被中。

　　“你也还是这么害羞。不过我就是喜欢你害羞的样子，看着好讨人喜欢的。”

　　黑夜沉寂烛火燃尽，屋内一片昏暗，一双璧人也在被中甜甜睡去。

　　天亮之后，南星醒来，看到钱千益在看她，忙用手挡着，“看什么啊，蓬头乱发的丑死了。”

　　钱千益笑道，“都看了这许久你才发现么。”说着将她的手拿开。

　　这个细节和场景那么的熟悉，恍如时光依旧，她不曾离开过他。

　　南星娇羞道，“现在都天亮了还这样胡闹。一会小二来了，让人看着怎么办？”

　　小二端了早饭上楼来，本欲叫门，听着屋内声响偷笑。他见二人年轻住在一块，想着正是夫妇恩爱时。于是又走下楼去。

　　六月二十日，两人才回商阳县内。

　　钱千益和连翘两人只身骑马回来，钱千益想着钱江见了一定吃惊，要是听到他在镯壶树林遇险怕是又要吓的不轻。不想一进钱府小厮通传之后，钱江和郑娘面色凝重前来迎候。

　　钱千益见老成持重的二人如此表现，想着是出了大事。于是让丫鬟扶着南星回房，带着两人到了正厅议事。

　　两人汇报之后，钱千益也是有些惊到了。不想他在外头遇险，这家里也不平静，他走的这月余时日竟然出了四条人命！

　　这死的几人之中除了一个小厮他不大认得，其他都跟他关系密切。

　　白蕊和他的孩儿死了是两条人命，福禄也死了，又是一条人命。虽然几者关系不大，但是死因他已经明白过来了。

　　钱千益喝着凉茶压惊，不想一回来就要处理棘手事情。厘清头脑里的脉络之后，他开始着手处理。

　　“人都怎么处置的？”钱千益打开扇子扇道。现在天气炎热，又遇着烦心事，更是燥的慌。

　　钱江回道，“回少爷的话，因着天气炎热久放不便，先用冰块冰镇藏在冰库里了。那储库的人也都派人看着了。一切都等少爷回来做主呢。”

　　钱千益想着几人都是在五日前死的，那时他才刚脱险住在客栈里。若是途中没有意外，一路赶着回来也是来不及的。他现在只是在尸体腐化前处理后事罢了。

　　钱千益又问郑娘，“二夫人原先打算怎么处理的？”

　　郑娘回话，“回少爷，先头白蕊和于俊死的时候，二夫人觉着家丑不可外扬，想偷偷扔了乱葬岗埋了的，被管事劝住了。而储库那边福禄的事，二夫人想着要将两人拿了见官，老身想着要是闹大了，您和三夫人回来不好收拾所以也劝下了。后来二夫人就没再有动作就等少爷您回来处理了。”

　　钱千益知郑娘说的委婉，她意思是说如果玉奴冯参被抓了，南星回来肯定要闹的。幸而无论死的活的还都在府里，这样处理起来也就方便多了。陈荣儿收手，大概也有留余地的意思。现在陈荣儿知道他回来了，怕是也要有所动作了。

　　果不其然，他这头刚听完汇报，就有丫鬟禀报说二夫人来了。

　　钱千益想着她手脚倒快，只是不知南星知道多少了。于是吩咐郑娘道，“你赶紧派人看着南夫人的动静，不要让府里的下人乱说话，尤其是二夫人房里的人。”

　　郑娘领命而去。这边陈荣儿也到了正厅。

　　钱千益向钱江道，“你觉不觉得，这白蕊的事和当初周邦陷害廖四哥是一个样子？”

　　钱江心中虽有疑虑，但是不知钱千益打算如何处置，不敢妄置一词。

　　陈荣儿走近道，“什么周邦廖四哥，我只听明白白蕊两字。”

　　钱千益让陈荣儿坐下，给她倒了一杯茶。又让钱江和其他伺候的人都退下。

　　如今正厅里只剩他和陈荣儿了。现在主角登场，也该开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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