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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见家长
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西原正全神贯注写字,并未分心抬头,杜爸爸抬头一看,门口站着杜妈妈。杜妈妈端着一盘水果走进来:“聊什么呢,这么久也不下来?”
杜爸爸笑容灿烂道:“快来看西原写字,这孩子十分不错。”
杜妈妈嗔怪道:“孩子第一次来,不要为难她。”
“自家人切磋书法,不算为难吧。再说,我们这个家里,也只有西原能陪我练几笔,你们个个不学无术。”杜爸爸说到最后竟有些愤愤然。
杜爸爸口中的“自家人”三个字让西原心里发颤,笔尖为之一顿,但她很快调整好情绪,不露痕迹地继续往下写。
只听得杜妈妈说:“是啊是啊,我和儿子不学无术,以后有西原陪你,我们乐得解脱。”
西原写够四行后,搁笔抬起头来。没想到杜宇也在杜爸爸旁边,却不知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
杜爸爸看着西原的行书,评论道:“很有几分王羲之的神韵,小小年纪实属难得。天赋是有了,还需时间的沉淀,假以时日,一定有所精进。”
“谢谢杜叔叔。”
“我还没来得及批评你,从你一进家门,一口一个阿姨,一口一个叔叔,怎么,还打算不认我们啊。”
西原直接傻掉了。
杜宇忙出声提醒:“还不快叫爸妈。”
西原回过神来,红着脸,忸忸怩怩艰难开口道:“爸爸,妈妈。”
夫妇俩欢快应答,那一屋子久违的笑声,即使这偌大的书房也是关不住的。
杜宇立在车门旁边,看着身后的父母说:“爸妈,我们走了。”
杜妈妈满眼不舍:“慢点开,注意安全。”
杜爸爸站在杜妈妈身边,没有说话。
“好。”杜宇深看了父母一眼,硬着心坐进车里去了。以前年少总想着怎样甩开父母,成为军人以后,即使思想有了转变,可好多事情已经身不由己。
西原从副驾的车窗探出脑袋:“叔叔阿姨——”马上意识到又喊错了,自从改口叫“爸爸妈妈”后,西原已经开启了称呼混乱模式,心中时刻提醒着应该叫“爸爸妈妈”,可嘴总比心快,率先出来的总是“叔叔阿姨”。西原心中懊恼,更正道,“爸爸妈妈,你们保重身体,杜宇一休假我们就回来。”
杜爸爸竟和颜悦色起来:“下次回来我要看你有没有长进。”
“好。”西原两眼发光,“爸爸书房里的好些书我都没有看过呐,下次回来我能看吗?”西原惊喜地发现,杜爸爸有好些绝版藏书。
杜爸爸愉快道:“欢迎阅读。”好东西没人分享,那也是一种寂寞。
杜宇启动了车子,车子开出好远了杜宇还能从后视镜里看见父母眺望的身影,有那么一瞬间,杜宇觉得或许和父亲站在一起,未尝就那么糟糕。
刚出小区大门,杜宇的手机提示音响了,杜宇一看,是母亲发来的微信:“你爸爸说,你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虽只是简短一句话,却让杜宇微红了眼眶,杜宇感觉到阻挡在自己和父亲之间的那座冰山正在慢慢融化,杜宇第一次觉得自己也可以做既让自己喜欢又让父亲满意的事,这是一种很微妙的情感,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和幸福。而这,都要归功于旁边这个女孩。
杜宇平复心情,看着西原认真道:“原原,谢谢你。”
“谢我什么?”西原很茫然,她不知道杜宇为什么突然要谢自己。
“没什么。”杜宇微眯了眼睛说,“你究竟要给我多少惊喜。”
“什么惊喜?”
“没什么。”
西原嘻嘻一笑:“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肯定是被我的博学多才震撼到了,懂花,还懂书法,其实我懂的多了去了,我就是这样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啦,能有什么办法。”
“这么自恋!”杜宇吃惊道,“以前怎么没发现。”
“自恋是建立在自信的基础之上的,而自信呢,又是建立在才华的基础之上的。你说我自恋,我只能跳过中间环节,直接理解成才华喽。”
“这样也可以?”
“不然怎么办?”
杜宇担忧道:“你这么有‘才华’,有两样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你了,给你之后,我怕你会更有‘才华’。”
“什么东西?”
杜宇把旁侧那储物箱打开,像变魔术似的变出三朵桔梗花来,一朵粉的,一朵白的,一朵紫白相间的,这分明是杜妈妈小花园里的花。西原一声惊呼,开心极了:“哇,是妈妈给我的吗?”
“不是。”
“啊?”
“我偷的。”
“你偷妈妈的花!”想到在花园里,杜宇不小心扯下一片洋桔梗的花瓣,杜妈妈都心疼得给什么似的,这一下带枝摘走三朵花,那得心疼成什么样啊。
“她收了你的玫瑰,摘她三朵花,这很公平。”
杜宇不种花,自然不懂种花人守财奴似的心理。比如同样是玫瑰,种花人可以去花店买一大束送人,不吝惜,不心疼,若是想摘一支她亲手种的,却是不行。想到那么漂亮的妈妈疼惜的样子,西原就气恼杜宇的莽撞。她去打杜宇的手,骂道:“手欠,手欠,手欠!”
“哎哟,开车呐。”
杜宇没有告诉西原,是他想送她桔梗花,只因西原说的桔梗花的花语。
西原瞪着他:“还有什么东西?”
“你脚下那红色的袋子里。”
西原的脚旁边有两个纸袋子,一白一红。西原拿起那红的却问:“白色袋子里是什么?”
“妈给我们准备的吃的,怕你路上饿。”
西原打开那红色袋子,发现里面竟然是杜爸爸书房桌子上那方古砚,还有那支毛笔,都已经洗净。西原心下大骇,质问道:“又是你偷的?!”
杜宇吓了一跳:“没有没有,我怎么敢偷我爸的东西,是他送给你的。”
“真的?”
“真的!”
“这么贵重的东西,你爸为什么要送给我?”像这样的古物,不仅仅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还得讲究机缘。
“说明我爸看重你嘛。”
西原唏嘘不已,由此可见杜爸爸在精神上没有家人可以和他站在一起。西原说:“你爸的那些爱好,你怎么一个也没学到?”
“你是说写字?”杜宇摇头道,“算了吧,让我去写那些大字,我宁可去跑几公里。”
“唉,你注定只能是一个赳赳武夫。”
李西原的家在距离C市三百公里远的N市,两人到达N市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在进入小区时,门卫老付不认识这辆外地牌照的车,正疑惑着特特从保安亭里走出来看。西原摇下车窗喊:“付叔付叔,是我。”
老付见是西原,放心开了道闸,脸上的皱纹条条开着花:“怎么才到啊,你爸妈刚上去,刚才还一直在这里等。”
西原笑道:“那好付叔,我们先进去了。”
“去吧去吧,赶紧回家。”
去地下车库停好车,杜宇从后备箱里提下来好多东西。西原说:“都是些什么呀?”
“给你爸妈准备的见面礼。”
“什么时候准备的,我怎么不知道。”
“你在爸的书房的时候。”
“可是,我都没有给你爸妈准备见面礼。”
“你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我拐走了他们的女儿,心虚得很。”
“你也有心虚的时候,还真是难得啊!”西原拍拍杜宇的肩,“好好表现,我看好你哟。”
从十五楼的电梯一出来,西原就看见大开的家门,她朗声喊道:“妈,妈,我们回来啦。”
听得喊声,西原的父母忙不迭地迎出来。
李西原的母亲叫黄小娟,父亲叫李远华。夫妻俩都是高中教师,李远华教数学,黄小娟教英语。他们组成了一个很普通的家庭,普通的职业,普通的收入,普通的三居室住房,住在普通的小区。
西原的母亲喜笑颜开:“哎哟,总算到了,快进屋,快进屋。”
进得屋来,杜宇把满手的礼物放在茶几上,微笑道:“爸妈,初次见面,不成敬意。”
听了杜宇的话,西原“噗”的一声笑了出来。杜宇的话实在有意思,喊的是世界上最亲切的称呼“爸妈”,却又是“初次见面”这样的生疏。杜宇把这样的“亲切”和“生疏”完美结合在了一起。
李爸爸说:“怎么那么客气,都是一家人。”
李妈妈招呼道:“是叫杜宇是吧?”
杜宇赶紧应道:“是的,妈。”
李爸爸说:“孩子,别拘束啊,我和你妈都不是坏人。”
西原又“噗”的一声笑了出来。西原算是看明白了,其实那三个人彼此都很紧张。
“原宝,带杜宇去洗洗手,吃饭了。”李妈妈一边往厨房走,一边嗔怪道,“这孩子就知道笑,真是的。”
西原学着父亲的语气喊杜宇:“走吧孩子,洗手吃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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