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

　　＃虞美人＃
　　1.
　　我是这荒芜野间的鬼。
　　鬼就是鬼，生来为鬼，吓唬人也不过是兴致来时的顽劣。
　　这贫瘠道上，似乎只有我一只鬼。
　　追追兔子，赶赶鸟雀，自在。
　　可未免太过于自在。
　　2.
　　云如白衣，复又苍狗。
　　世事再变化，我脚下的小土丘没变。
　　土地爷老来不干正经事儿，在我这荒草丛里栽了丛菊花。
　　带着股子冷冽的香气被秋里寒风吹来，饶我为鬼也不由一个激灵。
　　于是等那明黄色缀着嫩白的菊一开，我就蹲在那儿将花枝一根根择断。
　　3.
　　作恶一时爽。
　　等被土地提着棍子满山野地跑，方才有一丝后悔。
　　怎么没放火全烧喽！
　　土地守了这片土，这片土生了我。因而我即便再恶劣不堪，也不跟土地动手。
　　我委委屈屈地蹲在草丛边，用细长且尖锐的指甲挖出一方土坑，将可怜的花枝扔进去，再扒拉着土盖严实了。
　　权当做“葬花”。
　　4.
　　指甲缝里满是泥土沫子，我向来不在意。
　　依旧蹲着如三岁孩童，百无聊赖地拨弄泥土。
　　忽而，四望的眼睛瞥见了一抹不属于这儿阴戾的身影，立在因我而显杂乱的残枝败叶里。
　　一觉惊艳，二有愠意。
　　有种自个儿地盘被侵入的不爽。
　　5.
　　鬼向来刻薄自私。
　　我冲他咧咧嘴，刻意放大了嗓门说:“哪儿来的小杂碎捣进爷的地盘。”
　　那人掀掀眼皮子瞧了我一眼，目光淡漠。
　　我愣上一愣，还未来得及幻出血盆大口，他却手一拂让断裂的花枝重新长了出来。
　　再一晃眼，菊花就开了。
　　看来，我白挨了土地的棍杖。
　　6.
　　待我反应过来，瞬间又是气急。
　　这，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野鬼百年来不受招惹，而今被这么一惊扰，对眼前人生出无端的兴趣来。
　　“进了别人的地盘，连姓名也不报个”我晃悠晃悠踏倒了花儿踩出一条道路，走至人面前。
　　又唏嘘一声，真真是好看。
　　7.
　　他说他没有名字，还说他活在天上。
　　原来也有神仙与野鬼一样，无名无姓。
　　我“嘿嘿”一笑，揽过他肩膀道声有缘。
　　他不是女人，女人皆要输他三分。
　　我说:“不如来这里住下”
　　于是荒野间多了处房屋，自然是我耍着无赖得来的。
　　8.
　　对饮于山野涯边，我悄咪咪瞟着他。
　　既然同是山里无名事物，他眼里的淡漠被酒化了去，渐渐捎上了温柔醉意。
　　似仙似妖，令我心摇。
　　鬼不知道情，仙也不知道。
　　情来得悄无声息。
　　迷蒙间手足相缠，四唇厮磨吞吐着对方的气息，我在此嗅见了情味儿。
　　9.
　　鬼会个戏法儿。
　　让山野间开满花儿，都是些不知名的花。
　　我如以前，踏倒了一片花，带着鬼生来的顽劣气息，沾染上眼前的仙。
　　“如果你要回天上，我也会带着这些花去娶你。”
　　我肆意地将手覆上他的脸，漫山遍野的花生出了情意。
　　“仙人，你的菊花，要开了。”
　　10.
　　那日，他耳尖泛红，眉眼带笑，说我野得不通人性，无头无脑。
　　我笑得放荡轻薄。
　　直到他被将帅模样的人扣着肩膀，我才明白这话的意思。
　　他笑笑说。
　　“我蠢。分明是来除你的，却偏偏......”
　　11.
　　我无前生，生而为鬼，集的是戾气和野性。
　　我踏上凌霄，从容对着数十戈矛。
　　我问痴痴站着的他。
　　“还想看一看花海吗”
　　“想。”
　　于是我让肃杀的天，开了花。
　　花有名字，叫虞美人。
　　用颈项热血浇灌的虞美人。
　　我说过，我会上天来娶你。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