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门酒肉臭

　　＃茶酒＃
　　1.
　　江肆酒是山上匪贼，领着一帮喽啰，不打家不劫舍，只抢酒。做个梁上君子也只是偷坛酒来尝。
　　嗜酒成性。
　　刀锋只沾恶人血。
　　长得却是副英气模样，咬着狗尾巴草扛上一把大刀，愣是叫姑娘家低下头，咬唇泛羞。
　　2.
　　江肆酒酒后从来听天由命，放任自个儿的双腿，走哪算哪。
　　于是一头扎进茶山，满鼻子茶的青涩气味，熏得粗野饮酒人也安静下来，清醒了几分神志。
　　江肆酒伸手没摸着狗尾草，无趣地打了个呵欠站起拍拍沾上衣袍的草屑。
　　待展开双臂舒了一半腰身后他才惊觉，这茶山似乎没来过。
　　霎时，刀尖敢舔血的狼化作了迷途野狗。
　　3.
　　“诶，那边的兄弟，帮忙指个路呗！”江肆酒盘腿坐了大半天，到最后看见人也懒得站起，笑面嘻嘻地冲那人招手。
　　陆半生听这突如其来的粗声粗气的叫喊，择茶的手一用力，指甲掐进了肉里。
　　他疼得甩手将芽儿丢进茶箩。
　　平白有犬吠，真吓人。
　　4.
　　陆半生气定神闲地采茶，全然不顾江肆酒的叫唤。
　　江肆酒也不着急他不理人，轮着好几个称呼唤他。
　　“小哥儿”
　　“兄弟！”
　　“公子！！”
　　江肆酒翘翘嘴角，大呵了声:“姑娘！！！”
　　陆半生将茶箩砸了过去。
　　气急败坏。
　　“瞎子！叫唤什么！”
　　5.
　　江肆酒一伸手接了筐，带两分调笑道:“小聋子听得见有人唤姑娘”
　　见陆半生绷着面皮，他才收起笑脸，正儿八经地问:“诶，这茶山，怎么绕出去”
　　陆半生这面半笑不笑地伸出五根手指，在他眼前晃晃。
　　“问路五文。”
　　江肆酒咂咂嘴，心疼地从兜里掏出钱给他。
　　钱叮呤当啷地落入荷包，起了尘。
　　6.
　　“给你尝盏龙井，算对得起你五文钱。”
　　陆半生将人领进自己的小茶楼，将一盏茶端到江肆酒面前。
　　也算是方才晾了他半晌的补偿。
　　茶是好茶，可江肆酒喜酒不喜茶。
　　平淡如水却带着苦味和不明来意的香。江肆酒苦着脸饮酒似地闷了茶。
　　着实没有酒有滋味。
　　7.
　　闲来无事间，江肆酒也忘不了小茶楼和茶的生涩。
　　吊儿郎当地抱着坛子酒就往茶楼里蹿。
　　“你究竟来喝酒还是喝茶”
　　陆半生闻不惯酒带的躁气，蹙着眉不耐烦。
　　“喝酒的。”江肆酒答得大意。
　　“滚。”那日的客人有幸瞧见他被向来好说话的主人家赶出了楼。
　　8.
　　打吸取了教训后，江肆酒逛茶楼也学会要一盏茶来装模作样了。
　　陆半生掐细了嗓子刻意嘲讽他:“酒坛子也会喝茶”
　　“认识你后便会喝了。”江肆酒呷了口茶，依旧辨不出茶的好坏，只会讨陆半生欢心，“半生煎的茶，自然是好茶。”
　　陆半生不理这扶不上墙的阿斗，系起袖子煎茶煮水，再是茶香入杯。
　　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9.
　　“半生，要不，你将就将就，做我的压寨夫人”
　　江肆酒两三杯酒后微醺，隔着灯火抚上陆半生的脸颊。
　　明眸皓齿，欲咽入喉。
　　陆半生身上沾着茶香，说他人如茶也可，不如茶也可。
　　暖茶香片，半有半无。
　　陆半生答他:“不行。不过你可以留在茶楼，做我夫人。”
　　10.
　　江肆酒笑得如同他的人一样，飒爽放肆。
　　狼依旧是狼，山上狼怎情愿做楼里犬
　　“我始终是贼是寇。”他再开口时说，“朝廷捕我。”
　　江肆酒低了嗓子。
　　“不降。”
　　陆半生说:“你若活，我陪你上山过野日子无妨。”
　　字字心意。
　　11.
　　滚水冲进细腻的白瓷杯，叶被水击得沉沉浮浮犹攀着杯壁不屈，最终归于杯底。
　　方是一杯清香成茶。
　　江肆酒连着他的酒坛子一起碎了。
　　陆半生终于将自己做了茶。
　　一不再爱财，二不再动怒，三将情冲成茶，倒入山间酒坛里。
　　不悔遇酒，甘愿做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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