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每日下午,梅萍一上完班就等车出去.回来又是一套新衣服,穿扮的光鲜靓丽.肖生看着心都要碎了,也要死去了.

　　这天早上，肖生走过注射室,看到梅萍按着手背出来,手背上压着棉球.心想“她打针了？打什么针？为什么要打针？”急想知个端详,见小付正忙着与几个病人挂盐水,就过去翻那些注射卡,一张二张三张四张，张张都写着梅萍的名字,三百单位青霉素，一日二次静脉推注.

　　肖生看了,呆呆坐回办公室.心想她打青霉素,而且一日二次,是什么炎症发的这般这历害？是那里发炎了？是她男友性病传给她了？那她一定很伤心吧！肖生心乱如麻,却又痛快着.后来,肖生终忍不住去问小付,“梅萍怎要打针了？”

　　付爱华说：“她在紫屏搭乘她表弟的摩托车去玩，夜里回来车翻了,她大腿上撞破了个大洞.”

　　肖生“啊”了声，颤抖着问：“她表弟？就是前几天来过的那个人吗？”

　　“是,就是他.那日叫你去吃,你怎不去？她表弟还怪你怎这不理人的.”

　　啊！是这样的事,原来是她表弟！那总不能是她的男友.自己这些日来喝了这多的干醋,却是全然错怪了她.想自己如此冤家般对她,实是过份的难受,她一定很痛了.肖生心内便全是怜悯柔情,一心想着要去看她.

　　等到一个□□飞走出去的时机,肖生忙跑了上去.

　　梅萍正在换药室,让宁勇给他换药.她的裙子掀起露出雪白的大腿,伤口在大腿内侧.宁勇小心的给她清创消毒,肖生有些嫉妒.但见梅萍咬牙强忍痛楚.肖生也痛得蟹紧了脸,一双眼只定睛睛的看着她,想要给她鼓励,想要给她输送力量.

　　换好药,汤圆过来扶了她去她那边.中午下班了,汤圆叫肖生背梅萍上去,笑了对梅萍说：“梅萍,肖生说背你喇！”

　　梅萍扶着墙说：“好的.”

　　肖生羞怕的赶忙走出外面，又不忍真的独自走,也无胆量去背她.就呆呆站着不知如何是好,想背又不敢去背她.

　　梅萍被汤圆搀扶着走出院门外,见肖生还在.就说：“肖生,你上去么？”

　　她真的要我背啊？心下一阵欢喜激动,嘴上却莫名冒出,“不上去啊！”

　　梅萍看着他不响了.

　　她楚楚可怜的样子,肖生好是怜惜，又鼓了勇气说：“我上去的.”

　　梅萍却摆手了说：“算了,算了.”等了宁勇骑了摩托车来搭上去了.

　　后来几天里,梅萍上下班都由宁勇搭送她.肖生心下又嫉恨又难受,但心下实是想帮帮她.这日傍晚,他走到她房间门口,没头没脑的就问：“你叫我帮你提水啊？”

　　梅萍坐在床边,听了,嗯了一声说：“帮我提桶水吧！我都好几天没水用了.”

　　肖生高兴万分，忙进去拿了水桶,很快跑出,冲到水井边.先从井里提上水将她的红水桶洗的干干净净,然后灌了满满的清水,一滴不漏的提端到她房间.

　　她谢了,让他坐下看电视.

　　肖生连连点头，心下真个欢喜.

　　梅萍又叫他自己换频道,看他喜欢看的.

　　肖生就去拧电视频道,问她喜欢看哪个.回头见她已脱了鞋靠在床头了,半仰着身子躺着.心内忍不住怜悯,柔声问她：“你很累了？”

　　她点点头,就那么半躺着看着电视.肖生就把频道转到中央三台,她是喜欢唱歌的.

　　她把床头一本厚厚的相册取了来与他看,说是她读书时拍的.

　　肖生甚是高兴,小心取过,小心翻看,细细的看每一张照片,照片上的她,正青春年少，时光留影都飞笑.

　　她说起了在学校时快乐的日子,说很是想念.

　　肖生也说了在杭州读书时的那些个快乐时光,游西湖、看电影、吃火锅啊,真难忘.

　　她说她也去过杭州,“那时你还在那里读书.我哥在杭钢.”

　　肖生说，哦,杭钢很大,还有自己的职工医院.

　　她点点头，“我哥是那里的炉长，职工们都很服他,很敬畏他.我哥长得人高马大,剃个平头,看上去很有威.他从小就对我很好，小时候我读书,年年寄卡片给我,要我努力学习,以后去他那里上班.可惜我不争气,让他失望了.他是我的第二个哥哥，家里几个哥哥里,他对我最好了,给我的影响也最大.小时候就想,要嫁就要嫁我哥这样的人，可怎么能找的到,所以到现在还是孤伶伶一人.”

　　肖生目不转睛看着她说,满是怜惜.

　　“我哥现在结婚了,与我嫂子那么好.我都好羡慕嫉妒我嫂嫂的.”她说着笑了，“不过,我嫂嫂也对我挺好的.”

　　肖生就看着她忽而忧伤，忽而欢喜的样子,心内满是柔情.

　　“可能是我哥对我太好了,反倒是宠坏了我,让我去喜欢一个人都很难了.”她幽声说着,无奈伤悲起来.

　　肖生心内也为她烦缠，就突发奇想了说：“那不如让他帮你找,或许他能帮你找到一个很好的、很喜欢你的人.”

　　她笑了说,“让他帮我找？怎么行呢！又不中我的意.”叹息了说,“其实啊！爱情也不是真的能有天长地久的.喜欢一个人倒是真的,但以后过在一起,又会不好了的.”

　　肖生听她说的这悲观,就坚定了对她说：“不会的！”

　　“每个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我是决不会的！”肖生又坚定说.

　　梅萍又笑了说：“你不会啊！那谁做你老婆,你一定是待她很好的.”

　　肖生笑了,抿着嘴笑了.

　　啊！真美的夜晚.与她聊的这么开心！他从她的房间告辞出来,一轮皎好雪白的月亮挂在天空,万籁寂静无边,他是真睡不去了.在院子里，在水井边,在小桥上沟栏畔,就看了一夜的月色.心想,如果夜夜都有这样美的月亮,人真的要痴狂呢！从未写过诗的他,不禁也吟咏出了他人生当中的第一首“诗”：

　　这好的月

　　这好的夜

　　一月也只几次

　　或许

　　遇着阴、遇着雨

　　一年还剩得几回

　　多美的月

　　多美的夜

　　看都看不够

　　人是月

　　心是月

　　还要怎么去抒情

　　若然世间

　　夜夜是月

　　夜夜是圆

　　痴人恐怕都癫狂

　　这一晚，他就站在如水的月光下，回想着梅萍的一颦一笑，低吟排怀，癫狂了一夜！

　　此后几天,宁勇再为梅萍换药,搭乘她上下班时,肖生心里好像消散了那份无端的戾气,而只有怜悯疼惜了,挂怀爱慕着她,只要能和她呆在一起说说话,肖生便已是无尽的欢喜,无尽的快乐！这便是天大的幸福,更无他求.

　　梅萍弄伤后,心情低落郁郁难开.每晚早早关了房门.肖生独坐着听着她的一丝儿响动,真想陪她说说话啊！可又怯怕着不敢去敲她的门,只是呆个儿的默默空想.

　　汤圆见不得梅萍总是一副郁郁寡欢的样子.这日晚饭后,硬拉了她去散步,“脚痛算什么,走动走动,活动活动筋脉就好了.”强拉了去,梅萍只好被她拉着走.

　　肖生坐在栏杆上,望她们去玩，心内真想跟了她们去.但她们不叫他，他又不敢追去.只能眼睛随着她的身影,到了公路上,到了小溪边，走过河上面的小桥,走过竹林外的芳草地……直坐等到天黑下来,她们开心的笑着回来,又回了房间,两人还在开心的笑.

　　此后,梅萍便常与汤圆一起,下班了去走路.肖生每日里见着她们去,心内好生羡慕，一个人直坐在栏杆上望.

　　这一日，颜俊从火英那取来一袋桔子，分与肖生一小袋.肖生拿了上来，又坐在老医院门口的栏杆上,想等梅萍汤圆来了,就分与她们吃啊！

　　过了会,梅萍和汤圆就从宿舍那边拉着手过来了.又看到肖生坐在那里.梅萍说：“肖生做这快活.”

　　肖生高兴的手举了桔子,“吃桔子.”

　　“肖生这好啊！你自己买的？”梅萍去取过一个.汤圆笑着伸手抓了好几个,哈哈的剖开吃了起来.

　　肖生说：“是火英那里来的.”

　　“火英来了？在哪里？”梅萍问.

　　“下边医院.”

　　“那去玩哩！肖生也去.”汤圆说.

　　梅萍看着肖生也说：“去不去？与我们一起去走走路.”

　　肖生满心欢喜,一跃而下,抢头在前，说：“我们去那边狮子山上玩吧！那上面有座庙,许多红的、黑的佛.”

　　梅萍说：“好的,你带我们去.”

　　三个人边走边分剥着桔子吃.梅萍取的那个桔子却很酸,吃了一小瓣酸的皱了眉头,与了肖生.肖生说：“很酸？我挑个好的给你.”从袋子里挑,几个青皮桔子也不知哪个甜,哪个酸,捏了个软些的与她,“这个好么？”

　　梅萍说：“只要你挑的,都好.”

　　肖生甚是高兴,剥开来自己先吃了一瓣,味道甜滋滋的,把剩下的都与她,“这个很甜,你吃.”

　　梅萍剥了一半与肖生，“好吃,你也吃.”

　　汤圆剥到个好吃也与梅萍,梅萍两手拿着桔瓣笑了说：“你们都剥给我吃,我吃不下呢！”又分些与肖生.

　　“好！你吃不下就与肖生啊？要肖生做你的垃圾桶吗？我听说只有老公才是老婆的垃圾桶.”汤圆说.

　　“圆圆说到哪里去了？肖生是小弟弟喇！”梅萍亲切的看着肖生说.

　　肖生听她这说,失椤椤的.

　　汤圆看着呆头呆脑的肖生,笑了说：“肖生真可笑的,最好都别长大.”

　　梅萍说：“那怎么行？总要长大的.肖生二十几岁的人了,也可以有想法了的.”

　　“你怎知他无想法？沉默寡言的人内心更丰富.说不定他现在心里正想你哩！”

　　梅萍笑看着肖生说：“这总不会吧！我看肖生每天都是很快乐,哪有这些想法.肖生好？”

　　肖生心内正思想的她好苦，她却一点不知,不由的难受.“你看我很高兴啊？”

　　“你与大家一起,都是无忧无虑的.”

　　“我怎么能无忧无虑.我心内一点也不高兴,很难受.”

　　汤圆拍手笑道：“你听听,我们肖生是多么至情至性的人.不是多情种,哪有许多愁？”

　　梅萍说：“我也很多情的.多情不是坏事.”

　　“肖生长的还比较好看的喇！比那两位好看的多了.”汤圆嘻嘻说.

　　梅萍看着肖生说：“嗯！其实我一来就看出的.医院里男的,肖生长的最好看！”又对肖生说,“肖生,你去剃个平头更好看了，你这方脸配平头挺好的,像我哥一样.”

　　汤圆说：“肖生下巴尖了些,还是头发留长些,两边分了,有青春朝气.又可爱！”拍了下肖生说,“肖生,你也可以谈恋爱了.我们小梅大姐姐嫁给你好了.”

　　肖生只是笑,心想若真如此,我真要高兴死了.

　　路走长了,梅萍脚还是有点痛,一小步一小步走着,说：“我明年一定要找个人嫁了.”

　　肖生一惊，“这早就嫁？别这快啊！”

　　汤圆说：“明年二十五岁了,再不嫁就是老姑娘了.”

　　“明年不管怎样,我是要挑个人嫁了.”梅萍坚定的又说了句,带着些忧伤.

　　肖生忧心茫然，甚是空落.

　　到了狮子山洞口，斜路上山.梅萍难走不去了，让他二人上去玩.

　　肖生见她不去,也失了精神.汤圆兴头十足的定要肖生带她去.梅萍也让肖生带汤圆上去玩一下.

　　肖生只得带了她上去到山顶游了一圈.一路上,汤圆啧啧称赞山中美景.末了说下次要带些朋友来山上拍照.

　　夜幕降临,回到宿舍.肖生也跟了她俩到梅萍房间.汤圆又取了梅萍的照片问肖生这个纯情姐姐漂不漂亮？

　　肖生点点头说：“很漂亮！”

　　“梅萍，你听到了没有？肖生对你是真心有爱喇！你嫁与他好了.”汤圆笑了说.

　　“我这一生是要嫁三个老公的，谁敢要啊！”梅萍说.

　　肖生说：“那做第三个最好！”

　　“你这话怎说的？怎三个最好？”汤圆说.

　　梅萍笑了说：“他意思是不是说有三个老公好,是说第三个最好.”

　　汤圆说：“长相守了？”

　　“哦！肖生是这意思.肖生好？”

　　肖生看着梅萍迷人的笑脸,翘起的红唇,真想就说我做你的第三个.可怎么能轻亵渎了她？只是痴痴看着.只要能天天这样听她说,听她说话,便是神仙般快活了.

　　可快乐的日子总是少,自艾自怨的日子总是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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