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这村中心开着商店的一户人家，店主是个中年妇女，是这村的计生员。曾来医院开过几次会，与□□飞交好。□□飞下村便都在她家落脚。那女的去帮□□飞全村叫了过去，让有小孩的都赶紧抱来打预防针。
　　事情忙好后，□□飞就靠着躺椅翘起大腿和一众人喝茶聊天了。肖生只陌生的坐着，也听不懂，无聊发闷。晚上吃了饭，起程回家已是暮色苍茫了。一路听着风声呼啸，蛙声阵阵，肖生心内满是怅然。
　　到几个村，□□飞就会停车下来，去人家里提袋东西来，是笋、菜干、腊肉等山野村货，想是那些交好的下午就说好了要□□飞出来给他带去的。
　　到了外大阴村，李加伟的医疗点早关门了也无灯光，可能人去玩了。那女子的商店门开着，亮着桔黄色的白炽灯，只是她一个人。□□飞与那女的说了会，没再多担搁，取了头盔就和肖生下去。
　　在二滩坝村又停了下来，把笋分了一半装了提给那位新来的女老师。对肖生说：“看看！我做这事都是要付出的，也是需要拿东西去送送的，以后做事就好做些。王善来！哼！他哪知道。”肖生点点头。
　　快到了贡坝，□□飞高兴地吹起口哨来了。他直接把车骑上了老医院。肖生帮他把后架的东西抬到了他厨房。□□飞满意的点头笑着。
　　肖生告辞回楼上宿舍，那边宁勇听得楼板走响，开了门走出。肖生忙轻脚跑过去。宁勇问他怎这晚回来，到哪去了？
　　肖生见隔壁王善来的房间灯亮着，就担忧着怕他开出门来责问，用手指了指。
　　宁勇说：“没事。”两个人走进房间。宁勇就说：“王善来打了好几个电话，你们也不回。那来婚检的很愤怒，火气很大，把王善来骂了，又去镇政府告状。王善来只好让小付先给他们抽了血。”
　　肖生呆呆地听着，想王善来定是愤怒无比了，心内甚是担忧。
　　宁勇坐在书桌前翻着书看,说：“在这种地方日子是不好过的。争取拿到本科毕业证书，就调出去。”朝肖生嘿嘿的笑笑。
　　肖生心情乱乱的，也不知王善来明日会怎样来处罚自己。只感很累，告辞回了自己房间。窗外虫声啁啁，心内忧思辗转，尽是愁闷。
　　第二日一早，肖生就下去，把昨日小付抽好的两管血离心取血清化验。也便是做是转氨酶和表抗了，血凝后其它的也做不了了，只能填填上去。上班了，小付边穿着白大衣边走到肖生身旁问肖生，昨日血这样抽起来够了么？肖生说：“够了。”小付就看着肖生做，说起她以前实习时也曾去检验科，帮他们抽血，学过化验，但现在都忘了。肖生听着她说边做事。
　　这时，老鲍大跨步地走进来说：“肖生，昨天王善来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未接，他说要罚你工资！”肖生心内一震，想不到王善来这般火太了。小付看着吓呆的肖生，对老鲍说：“鲍医师，您别吓他，哪里……”老鲍就嗤笑了起来：“嘿嘿！二百多块工资扣个五十块，那是真的要吃不饱饭了，你胆这大！王善来的话都不听？”
　　便这时，王善来来了，沉着苍白的脸，对肖生说：“肖生，这几个化验你帮它快些做好了，还要拿去的。”肖生不想王善来竟是和平时一样的语声对自己说，忙哦哦哦的直应承着。然后王善来也没说什么别的话，就走出上楼梯去了。
　　这事就这样过去了，后来,王善来也没处罚肖生。
　　星期一是清明，肖生想星期六、日回去休息两天。
　　下午四点钟关了办公室的门，回宿舍取了点钱，就到下面公路上等车。
　　等车的心情是最无聊的。几辆客车过了，都不是去枫坎的车。
　　旁边一户修公路拆了只留了半垛老屋的人家，一个大妈正在屋门外的公路边沟渠畔铡猪草。见着肖生等车的样子，满脸和善地笑着问：“回去过清明节了啊！”
　　肖生称是，问大妈，枫坎车去了几辆了？
　　那大妈说：“枫坎车去了有好几辆了的。别急，去枫坎的有好多辆的。现在还有的喇！”
　　肖生就放下心等，又等了一小时，到五点半了还是一辆枫坎车都没来。盼着一辆来了又不是，一颗心就这般提起又落下，落得空空的，觉得不会再有回去的车了，要知这样早就坐上那趟去木樨的车，再走五里路也回家了。心情颇是郁闷，肚子又饿。
　　那大妈出来见肖生还没去，奇怪了说：“今天的枫坎车怎这早就走光了宛？平时五点半都还有一辆的。再等等否？”
　　肖生摇摇头不想走了，明早回去好了。那大妈也安慰他说：“明天回去也一样咯，妈看到你回去都是很高兴的！”
　　肖生嗯了声。就往上跑到老医院。见王善来颜俊兰谷青等几个正在吃饭了。
　　颜俊忙让肖生快吃饭。见肖生没蒸饭的，就叫他煮鸡蛋面条吃。王善来笑着说：“肖生这人倒自力更生，说都不说就去了。”
　　听得王善来这说，实怪肖生未请假。肖生不作声，去拿锅刷洗烧吃。兰谷青就捧着饭盒过来吃着，教肖生烧面条。
　　归心即被滞留，倒没那么急切了。第二日，肖生睡得晚晚方起床，近中午了才去等了车回家。
　　肖生妈见肖生回来，都是很高兴的。忙呼肖生吃饭，又泡了红糖叫肖生喝。肖生车坐得难受，肚子咕咕的直吐清水。见妈唠叨，烦躁了说：“不吃！刚坐车坐的想吐，怎吃？！”
　　肖生妈满是关切。又要肖生喝几口热糖茶，说人就会舒服了。
　　肖生又是烦着拒绝。
　　肖生妈讷讷地笑着，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
　　肖生小妹明子就说：“妈，小哥又不是外人，不用这样客气的喇！我枫坎回来，您怎么都平平常常的也不泡杯茶给我？”
　　肖生妈就说：“你小哥在外地，又不像你一样，常常回来。”
　　明子就嗔笑着说妈偏心。
　　这时节正是做香菇的时侯。到处碾木糠，碾声轰轰充耳。肖生爸做香菇的柴还不够，这些日就天天砍柴，肖生妈做了家务就帮背柴。家里这么忙，肖生自也不能袖手悠闲。下午就跟爸去背柴。
　　第二日则和爸上山去挖笋，好给妈做清明果有笋馅，那做出的青果是很好吃的。
　　今年是出笋的大年，路旁竹林，密密麻麻长长短短都是破土朝天的笋。肖生和爸要去的那片自家的竹林在半山腰，山脚陡峭向上攀爬不易，只能绕一条山路上去，从山坳处往下慢慢沿着沟畔下去。
　　终于到了涧底，地势就平坦宽阔起来。只见修竹深深，林木丰茂。黄土肥沃，笋未全出。有的才露尖尖角，有的刚黄土开裂。
　　肖生寻笋，肖生爸挖。有老鼠野兽咬过的，肖生爸都挖出，坏的就带回去猪吃。密的地方就多挖些，疏的地方就多留些，让笋长上去。
　　很快就挖了有一蛇皮袋了。差不多六七十斤，要爬山背回去是很费力气。肖生爸就把笋壳剥了再细细装好，这样各人背个三四十斤就容易了。
　　肖生爸对肖生说：“那底下两株槠树很大了，过几日来砍倒，破开背回家，做香菇的柴就够了。”
　　肖生望下去，见繁盛的枝叶盖住了谷底，分出的枝桠被人锯去几枝就像一把大绿伞破了洞，下面遮得阴深深。肖生想这大的槠树千斤重，如何弄的回去，担心的问爸。
　　肖生爸就说：“砍倒后锯成几段滚下去，下面就是通到你爷爷家的那条小路了。”
　　已近中午，两个人顺着原路爬上去。到了山腰上的大横路就好走了，脚步生风，很快就下来近了村庄。只见大道旁路过的孤坟都有人扫过墓了，清理了乱草，坟头墓碑两边石壁上压着黄纸。烧过的纸灰，风一过就飘。肖生就想到自己死后也是荒野中的这么一坯黄土，一座孤坟。凄凉寂寞中又想爸老后，可要找个可以看的到村子，看的到自家的地方，那样他才不会寂寞，竟忍不住想问问身后的爸，百年之后想埋身何地。心中又嗔怪自己怎么会有这般怪异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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