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李丹走了,送也不让送，肖生的心越发得难受。对她的心一点也摸不着，像云一样，像风一样。肖生只想要知道她到底是怎样想的,整日坐立不安，直耐熬到晚上，等她喝了药,洗了脚，两人才有得空坐在一起。

　　肖生问她，你现在就是与我好么？他实在是太喜欢她了,忧切之心有如判生死。

　　李丹说,还有谁？就是与你好哩！别的没了。

　　她就这么说，肖生心内仍是空如黑洞,问她与那人怎样了？

　　她说,就通通电话,有什么事需要他帮忙,电话打去,他也会帮忙的。我不必隐瞒,隐瞒反而不好。

　　肖生称是，说这都接受不了，以后怎么一起生活？又问她现在看病的钱哪里来？

　　她说,妈那里拿的。以前厂里做,二百三百的寄回来都放妈那里。

　　肖生称是。爱丹的心如此卑微,此后再有男的电话打来，他就想丹是与我好的，那也没什么，硬是让自己不起酸苦之念,一如先前，每日都去。中午去煎好药，看丹一口口喝下。晚上去煎好药,看丹一口口喝下。

　　小球几次来丹家玩，她奇怪了肖生知道丹是有男朋友的人,却仍是日日往她家跑,看他沉默寡言的样子，却是如此痴情。

　　丹妈的胃痛越来越严重,肖生买了好多的胃药与她吃,没一点效用。李丹说胎盘吃了补身子,让肖生帮忙向火英讨了几个来炖给她吃,连吃了三个,仍是无济于事,整日就觉得十分疲累,人也越来越消瘦。李丹就想带她到温州大医院看看,但她怕坐车，只到紫屏去中医院配了些药回来。

　　肖生刚上班不久,李丹就电话打来,让他帮忙去接一下她妈,说她妈坐梅川的车回来了，带回好多东西。今日商贸城棉被、被套大削价,我买了好多套，让她带回。她一个人拿不了,身体又不好。你帮我去拿。梅川的车现在就来了,你过个二十分钟就去。我不回来了,早上去医院验血，肝功能又不好了,人很没力气,我想去温州看看,今晚就去了。

　　她说得好急切,时不时停下来喘口气。肖生听得好担忧,连声答应，想说些宽慰的话,但她那边已挂了电话。

　　到了三点十五分，肖生就提早去等。半个多小时后车到了,李丹妈看到肖生,有些惊疑。

　　肖生忙说：“是李丹打了电话让我来帮你拿的。”说着就上去相帮着把她的三四箱东西搬下车来,有毛毯、棉被、枕头、四件套.心想丹怎买了这多.

　　肖生一手拎一件，左手一袋毛毯,右手一箱棉被,提着这些大红喜庆的床上用品从村中街道走过,两旁村人都直眼看着,不由得难为情,尽力加快脚步.

　　搬了二箱上去，又即赶下来搬.丹妈在后面直叫着肖生慢点,别这急.

　　东西刚搬好，李丹就打来了电话问她妈,肖生有没有来帮忙搬.

　　丹妈说，他来了，在这里.

　　两人打了好会电话才挂了.肖生问丹妈今日去松坪医院，检查了怎样.

　　丹妈取了病历与肖生看,说做了胃镜,好难受,配了一大袋药,用了好多钱.

　　肖生看了,又问李丹情况.

　　丹妈说她人很没力气,去温州看了.

　　肖生心下郁郁，坐了一会，赶回医院上班。心内一直都想着丹，耳边回响着丹忧苦的语声,想她一个柔弱女子独自远行,这遥遥一路,会有多少的愁苦……心下好是心痛，就想着要去送丹一下.她一次次去温州,自己都没能陪同.这一次,她这么忧苦,自己去送她一下,也好让她心头有丝暖意.这样想着,忧急的就直盼着时间过快些,早些下班赶出去见她.趁着此时无事,急匆匆赶到宿舍，取了抽屉三百元钱,边等下班边等车出去.

　　冬天的夜,黑得快.到了紫屏,已是灯火通明.肖生顾不上去找家小店吃一下填饱肚子，先直奔车站,向售票员问了去温州的发车时间,是八点半的车,晚上只有一班车.还有两个多小时.有足够的时间去给丹买些吃的东西.

　　先到如海超市买山楂,丹每天要服好几次中药,药味苦涩，入口割人，只有嚼些酸甜的东西才好受些.这山楂片丹喜欢吃,又增胃口.肖生一气就买了八斤多.又买了山楂制成的果浆、酥饼,各类小吃满满一大袋提了,然后又去给丹买衣服.

　　走在街上,冷风直吹,肖生的心头却热烘烘的.挑了好几家女装店,最后肖生在森马店买了件蓝色毛衣，又去买了条围巾.时间已快八点,想要的东西都买好了,即赶往车站候客厅守候.

　　眼见乘客陆续到来，肖生又激动又紧张，直盯着车站大门,等着那心爱的人儿出现.

　　可一直到了八点半，乘客一个个检票上车了,丹也没来.肖生想,丹会不会已经坐车里了？求恳了检票员放他进入站场,到车上一排排寻看过去,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从前到后,又从后到前,终不见丹的身影！

　　见着客车在引车员的哨声中开出站场远去,肖生茫然贮立在风中,惆怅莫名.丹的手机早停了,也无他号联系,自己这般热切的赶来相送,她知否？

　　李丹去后,便无电话,肖生魂不守舍.每次医院电话响起,都盼是她来电话了,但每一次都落空.去她家里，她爸妈也说没电话过.心下忧愁，也不知她过得怎样.念想着总是不由自主的往她家里走,看看熟悉的场景,聊慰相思.

　　这一日下班，肖生上来,回老医院宿舍.小球正在井旁水池边洗菜,看到肖生,问他聪香的手机号码多少，知道么.

　　聪香就是李丹，村里人都叫这名.肖生看着小球说：“不知的,有一个停机了的,是联通的.”

　　“我这里有个号码是下午打来的，我在种菜未接到,不知是谁？会不会是聪香打来的？”小球笑着招手说，“你来看看.”

　　肖生跟她进屋，她从电话机里来电显示上翻到那个号码,说：“喏！就这号码.记得好像是她的.前几日,她电话打来过,说过得很好,又问起你来.我说肖生都想死你了，她还咯咯的笑.你打打看.”

　　肖生听着,心内想念、怨怼、疼痛竟是百般滋味。小球让肖生把13606885682.”这号码抄去.

　　吃了晚饭,肖生借新来的卓丰的手机将这号码拨了过去，正是李丹的声音！用松坪话问：“喂！是哪位？有什么事？”

　　肖生激动的大声叫出了她的名字,问她过得好不好？怎样了？

　　李丹没想到是肖生！惊愕地说不出话.

　　肖生听她不回答，直大声问她在哪里，还好么,为什么不说话！

　　那边再不作声,过了会就挂了电话.

　　肖生心下着恼,又拨电话过去,不接.

　　卓丰在一旁听着,问他与谁打电话？如此大声气恼？又笑了说,对女朋友可不许这样凶巴巴的,不然是会吓跑的哦！

　　肖生摇摇头说不是，把手机还给了他.

　　两人往下去医院.肖生心下郁苦,一路沉默不言.走到小学路口时,卓丰手机响了,见是肖生刚才打的那号码,就把手机给肖生接.

　　肖生接了,这回竟是个男人的声音,那人问：“你怎打我电话？你是谁？”

　　肖生心下恼火莫名，直喝问李丹的名字.

　　那人说：“李丹啊？她没人的.”

　　肖生直问她在哪里.

　　那人挂了电话.

　　肖生心下愤恨之极,到了下面医院,就去隔壁小店拨打那号码,又是那阴阳怪气的男人接的.肖生气火不已，“啪”的挂了电话.

　　站在寒风中，感到说不出的难受.过得会,恍惚听得有人叫自己.看向医院,见正是在医院值班的马倜群,他拍着窗户，连声叫自己接电话.肖生忙跑过去接,是小球.她电话里叫起来：“肖生！你别打那号码了,是我一个伴的弟弟的,在外面当兵的,说普通话的喂？你别搭七搭八的,被他骂了咧！”

　　肖生怔了,忙应声称是.心想真是自己搞错了？是她伴的弟弟？一时心下倒放了下来.

　　但心头终是疑虑,那声音好像就是李丹的声音.那男的若不知道这名字,又怎说“她啊她没人”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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