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生梦死

　　马倜群写好后，过来约问兰谷青写好未。兰谷青还在修改,马倜群取过先过目。

　　兰谷青也取了马倜群的报告来看,见他只写了他自己的那点破事，这些日来两人长谈的医院种种祸端弊害却是只字不提。兰谷青不由得冷了心,便说让马倜群先交上去，待事情揭开后,他的报告再一总揽子来说。

　　马倜群说，你现在改改好后，一并交上去最好呢？

　　兰谷青只是不意，说这东西还欠成熟,需得再酝酿酌斟。

　　马倜群就将他自己写的报告复印了五六份,赶局里去了。

　　下班后，兰谷青与肖生说：“马倜群与我谈论时罗列的一条一条,尽说得点点切切的,报告上却只捡他那点工资的事说,让我来说医院之事,这不是让我一个人去放火了？局里以为是我在闹事了,这丑人难做,我也没必要了。”

　　肖生劝兰还是不要强出头,反倒让自己处境不好。

　　兰谷青点点头说：“马倜群是不关自己的事,天塌下来也没事。但只要触到他一点皮就会一跳三丈高的人,所以我现在也不想多管。”

　　第二日,马倜群回来,说昨日去局里每个科室都发了一张过去,发到吴义那里,他瞪着眼问做什么,写什么。我也气了,问职工有意见不能提了？他再说屁话,我真的发火了。后来去找邱铭,他无人,就与鲁小卤说了会，鲁小卤就说贡坝这些人太老实,被苏太好做了。兰谷青,现在我们就是要闹,就是要把他弄臭,以后要常常去。

　　夜里,颜俊下来了，容颜憔悴不少。大家也不提那事，一同去钓鱼。钓到半夜十二点多钟,钓得满满一大盆，除了石斑鱼、黄刺鱼、小青鱼,更有五六条大鲶鱼,一条鳗。在厨房烧得一大锅,汤汁如乳,配上凉啤,围灶吃喝,甚是快活。马倜群喝着酒摇着腿说：“我们都是快乐的人,哪像那些算计害人的人,命是不会长的。”

　　这些日,□□飞几乎来一下,屁股还没坐热,又出去了。马倜群的工资方案定不下,工资便发不下去。□□飞焦头烂额又没奈何,直到月底才由局里出了个方案,让马倜群领档案工资加业务抽成加防疫补贴共是一千四百多元都算与他。马倜群所得尽偿,大获全胜。

　　天气凉爽之后，□□飞特意安排了一次麒麟潭边烧烤活动。一大早，梅萍就去紫屏采购鸡翅鸭脖热狗等烧烤食物，提了一大篮回来。

　　傍晚下班,大家拿了烤炉生炭等各样物什去了河边。马倜群却教火英学车，骑了马小燕的踏板车，玩的来兴,直骑到树梢村。那村有火英认识的，甚是客气，来拉火英去她家喝茶。火英一慌乱,踩了油门直撞向那妇人,将那妇人撞得四脚朝天，倒地不起。两人慌忙弃车救人,幸好只是受惊擦伤点皮,但火英不放心,定是带了她下来拍片。

　　毛春雄早已去了河边,电话打去,把他叫回。他满脸不乐，定要先交六十元再拍片。马倜群说，是火英弄伤了人。

　　毛春雄不管,只嚷着钱先交，不交就不拍。便要走人。

　　马倜群忙说：“好好好！钱先欠着,你帮这人拍了片。”

　　片拍好后,毛春雄报告单也不写就走了。

　　马倜群、火英等几个人甚是气恼。马倜群直骂毛春雄梅萍那两公婆太坏了，炒麻将输我一百就不还了,现在却来这般。叫肖生以后晚上也别下去验血了,让肖生么可以夜里十一二点钟还好意思叫下去。就叫他拍一下片,就这么做起来。

　　火英恼恨说：“交就交,六十元算不了什么,不然被他恨。”

　　河边烧烤时，一众人就分成了二堆。毛春雄、梅萍、汤圆、□□飞一伙，这边就马倜群、火英、小付、颜俊、肖生、马小燕及其男友程会林作一堆。好吃的热狗鸭脖鸡爪都放那边,这边的炉火又不佳，烤出来的肉外焦里红,半生不熟,吃得败兴。马倜群、小付二人第二日就肚痛挂盐水了，恨得直骂苏。

　　肖生正忙活做事，信用社的宋军来了。肖生一见他，心头就乱了。宋军把肖生叫到院门外，问他金龙的款怎么办？现在已超了一个多月了。这再拖下去是不行的,我们要起诉的，打官司是输定的,还要出起诉费,这事也没面子,你怎办？

　　肖生惶恐的说不出话。

　　宋军看着他可怜的样子，不禁叹声说：“你怎能帮他担保的？一个单身汉，他拍拍屁股就走了。”叹了口气,问肖生能不能钱先借来转帐。

　　肖生说：“也没地方借的，这多钱。”

　　宋军又叫肖生去找个担保的人,到信用社转帐。

　　肖生心下如塞猪毛,乱成一团,再也坐不住,待下班就打电话到葱华家。是葱华妈接的电话,她说也不知金龙号码,这人也不与她家联系的,去了就无信。

　　一晚上，肖生都睡不去。第二日，肖生又再打电话,是葱华爸应田接的。肖生说了银行信用社催逼得紧，问他有无葱华的电话。

　　应田说无她电话的，却劝肖生不用怕的,银行放贷借款都是为赚钱要利息。

　　肖生想,你是虱多不怕痒，债多不怕逼,这可要了我的命！心下烦躁不已,与他说,我是不怕,只是那帮人常来,很烦很烦！

　　应田问是哪一位？是不是戴眼镜的宋军？我与清香说,让他别逼你，我这里帮季度利息付了去。金龙端午是回来过的,我叫他把款还了,他那日就走了,去了也未告诉我,这人……

　　肖生听他这说,心稍稍定了些,但一整晚仍是半盹半惊,醒睡难安,也不知这事如何了局？

　　次日黄昏,赶去葱华家,倾诉苦心事。应田答应,一有金龙消息就告诉他，尽快让金龙回来把款转掉。

　　说了好久的话，回来也没车了。肖生就走了二十多里路回贡坝。

　　这日一大早,肖生赶上班到贡坝广场时,清香主任骑着踏板车在他面前拦住,劈面直问：“问你喇！你那一万块钱怎么办？”

　　肖生慌忙说去问过应田了,叫金龙与我联系的。

　　她瞪眼斥问：“去问应田？问他作甚？你怎为那种人担保的？那人是骗子！”

　　肖生只能说：“以前还好的。”

　　“现在人联系不上怎么办？”清香主任一句紧一句的逼问。

　　肖生见两旁店里人都看着在听，心下甚是惊慌,只想尽快脱身,直与她说：“那先把我每个月工资扣去好了。”

　　清香主任盯着他,沉思了会说：“这不行的,我与他联系，再与你说。”踩了油门就去了。

　　肖生心内乱糟糟的,一连好几天,只是神思不宁。医院大家也都知道了，即有可怜同情,又有苛责鄙弃。肖生只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之又蠢的事,真不知该如何骂自己好,十足幼稚白痴的大蠢货！

　　兰谷青问肖生,要不要他来出面一下,那方面他还是有点用的。

　　肖生摇摇头，心下烦的不愿多说。

　　到了第五日,早上九点钟时,宋军来了,说：“你天天上班的,不休息的？”不待他作答又说，“我们主任叫你去一下。”

　　肖生慌地只问什么事。

　　宋军说：“你去一下。”

　　肖生心头七上八下,又问：“金龙他家人都不帮他？”

　　“你去一下,很快的。”宋军又叫他私章、身份证带上,说罢他便先走了。

　　肖生拿了东西去信用社,到二楼主任办公室。清香拿块抹布在擦桌台，肖生招呼了下。

　　“金龙有电话与你过么？”

　　“没有。”肖生站在当地。

　　“现在帐,你把他转一下。”清香擦了桌面后坐下,“谁叫你帮他担保的,与什么人都交。”

　　肖生扶着桌椅在她面前坐了下去,茫然一片。

　　清香翻开文件夹,取借款合同填写起来,说：“那个人没用的,嘴上么说很多钱，你知么？”

　　肖生说：“他家里还好的。”

　　“与应田的女儿搭么是搭的，又把他女儿的钱偷了去,不承认。说冤枉他,没用的人,关系搞得这样不好。与自己爸妈也不好，不帮他的。”清香边说边填,程序下来,让肖生在何处按印,何处签字,肖生一一照做。

　　完成后,清香说：“你碰到他时,就要拉他来把帐转回去,也与我们信用社联系,贷了款不能不还。”

　　肖生慒慒忡忡走出来,知道这笔债是记在自己名上了，以后他们就是来向自己追债了,还款付息就是自己的事了。平白无故弄来这一身巨债，心下忧闷之极,茫茫然回了医院。兰谷青来问他怎样了。

　　肖生只说：“转了。”

　　兰谷青以为肖生帐转出名下脱掉干系了，连称肖生还好摆平了。

　　肖生真是有苦说不出。这星期，一身伤痕回了家,却知爸也被三婶逼了去帮她家转帐担保。那三叔收香菇被人骗去五六万钱破产了，信用社贷有二万还不上,就逼了爸去帮他转帐,以后这债他们还不了,就落在爸头上啊！到现在,肖生是终于明白，帮人担保是天底下最傻的事,借款一分没的用,却与借款人同担个债名，借款人借的贷就是担保人的债,责任相同,一并追究。这哪是空担个名儿的事啊？弄不好是要你的命啊！肖生两头焦燥,忧苦难言。妈也是伤心不已直骂爸，以后她是什么也管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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