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朴少年往事

作者:DemiDemi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为收藏文章分类

    周蒙:无法忘却的遗憾


      楚天轶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完成最后一次例查,准备下班。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我接起来,听到他久违的声音:“周蒙,今晚下班后有时间吗?”
      我看了看表,五点四十,他估计的不差。心里有点犹豫,但没有想到合适的理由,我说:“没什么事。”果不其然,他接下去说:“今晚‘三叶草’开张,之前说过,一定第一个请你过来。……你能过来吗?”
      思考的三秒钟之间,我看见了在我前面相隔十米远的李樱子,我十几年的好友,兼老同学,兼同事,她正在和我们医院最年轻的欧阳大夫说着什么,气氛很融洽,而她脸上隐约有着羞涩和小幸福的模样。我和樱子认识十多年,从初中到高中都在一起上学,后来又同在渭朴市第二人民医院工作。
      我当然知道,这样的表现意味着什么。
      这家伙,这么快就行动起来了。我暗笑。忽然想起,2月14日,是个特殊的日子,难怪,上天也给了她一道勇气。
      转而想到我自己。情人节,如果和普通朋友见面,应该也不算奇怪吧。
      两个月前,我刚认识楚天轶,在路上我错把他当成一个我认识的人。这之后就算认识了,他说他打算在渭朴投资开一家酒吧,需要一个当地人做向导,在得知我是渭朴人之后,就要了我的电话号码。再然后他和我联系过几次,一块吃过一顿饭,讲的内容不过是出自我对渭朴过去的了解。这些年渭朴变化太大了,对于我这个从小长在这里的人来说,留有印象的都是渭朴的过去。可能是我的建议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后来有好一阵子他都再没有联系我。我也就慢慢忘了。
      当接到他的电话,他和我说三叶草开张了,我还是多少惊讶于这速度,原来这些天他都是在忙着开店的事。
      又是情人节么。我想了想,打算过去,于是我说:“行,下了班我打车过去,一小时后见。”
      以我对楚天轶的了解,他本来会提出开车过来接我,但我有一些别的事,并不想让他知道。他没有提出反对,说定后我就挂了电话。

      虽然在接着电话,我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李樱子身上,她和欧阳大夫结束了谈话,然后远远的看见了我,神秘的对着我装了一个胜利的手势,然后脸上就怎么也掩饰不了兴奋的神情了。

      据我所知,她对这个欧阳大夫很是欣赏,得知他是单身后,便留了心眼,没想到这么快就有所发展了。

      她啪嗒啪嗒轻快的走过来,说:“wuli蒙蒙,下班后去哪啊?”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在早已有了自己的安排后就会变得特别照顾人。可我还是对她和欧阳大夫的事比较感兴趣,我问她:“你又是什么情况?老远就看见你给我信号。”
      她脸上露出胜利在望的神色,搭着我的肩膀附在我耳边说:“今晚他和我一起吃饭噢。”说完,她就忍不住捂着嘴笑了。继而收住,像想起了什么,调侃的语气和细密的侦查能力不愧是我从小到大的哥们李樱子,她问我:“刚才和谁打电话呢?这么认真的样子?一年一度情人节啊,你不会又和去年一样吃食堂吧?”
      她可能是真的同情我,但我晓得她更加担心我的落单会影响到她和未来男朋友约会的完美情人节夜晚。本来是想耍她一下的,但是看看时间有些紧张,我就说:“我有约了。”
      然后潇洒的转过身。李樱子同学迅速扑过来强势地扒住我的肩膀,激动地非要问个明白:“周蒙你太不够意思了,什么时候的事?多久了?对方是谁?谁先主动的?”
      看到我没兴趣回答的表情,她疑虑好奇的神色陡转,一脸调笑地说:“周蒙,快27的人了,这次一定要好好把握住机会,顺带考虑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为了不让她再继续借题发挥,我违心地说:“知道了。”表面上尽是无奈,当然她并没有放在心上,一定在想着今晚和欧阳大夫去哪家餐厅共度情人节。
      提起终身大事,我像被揭开了许久不过问的疮疤,虽然我知道她是无意的,但心里却有隐隐的一阵抽痛。
      祝她好运后我就去了更衣室,换好衣服往家走。

      我家离单位不远,平时都是步行上下班,当初选择在这里工作,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回家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应该送什么样的礼物才会显得既不失礼又不过分刻意。略微思索了一阵,我忽然想起前阵子从一个街头摆摊卖画的年轻人那里花了200元买的一幅画。工作的原因,我平时没什么大的花销,就是喜欢购置一些偶然遇见的能触动我心的小玩意,在家里,我已经收集了好多这样既不起眼又不值钱的单品,他们早已经成为我生活的一部分。就像这幅画,我是在人声躁动的夜市一眼就相中了它,就像一场其妙的缘分,我被他深深吸引了目光。画中是一棵枯零无依的树,它的枝干大概是因为遭受了自然的打击,显出暗淡、病态的色彩,却依然坚强的向上盘结生长,支撑着去接受头上的一缕阳光,发出绿色的生命。鲜明的对比,浓烈的色彩,一下子撞击到我的眼球,我忽然觉得我和它有点像,孤独却还在坚持着什么。有时候没有逻辑的解释正是自然赋予我们思索和哲理之处。于是我没有问价钱就买了下来,其实我家里并不需要这样一幅画,但我就想把它放在一个属于它的寂静的角落,然后看到它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自己,同样受到鼓舞一般,为了一点点微薄的光明而走下去。
      我想把它送给楚天轶,他现在是一家叫做“三叶草”的文化酒吧的老板。和艺术无关,我只是想尽一点心意,毕竟相识一场,他需要我做顾问和向导的时候,我没有帮太大的忙。况且,我觉得他人不错。我是说从普通朋友的角度,其他的,我没打算考虑。

      我回到家,从熟悉的角落找到那幅画,稍微抹了一下上面的灰尘,然后拿报纸简单包缠了一下。今晚下小雨,依旧带着冬末微冻的寒意。我换了一身衣服,出于见人的礼貌和敬意。出大街,很快就拦到一辆出租车,地点是和平路酒吧街。

      坐在低矮的出租车里,望着红绿蓝紫的霓彩一道一道打在缀满雨珠的车窗外,又迅速一闪而过。恍然间,我似乎从来就没有认识过这个地方,渭朴,我出生成长的地方,有过许多故事的地方。这些年它的变化实在太大,到处充斥着和时尚沾边的现代化的改造,却把那么多我们想留下、想回忆、想永远铭记的东西抹得干干净净。不是不遗憾,只是想追溯的时候已然太晚。

      最具代表性的新建设就是和平路开发了一条酒吧街。似乎酒吧文化是最能带动一个城市现代发展和时尚进步的灵感源头。我还记得这里原来是一条最普通不过的马路,和渭朴纵横交织的旧路没什么区别。而这一次我是真真正正地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立马我就被这一派洋气的建筑弄得有些手足无措。
      还记得这个作为文化古迹保存下来的中世纪教堂吗,它从前是多么暗淡沧桑,甚至无人问津,如今在夜景照明灯的衬托下,变得神圣又梦幻。它的正前方何时修建了一座宏大的许愿池,盈盈的六柱喷泉,在水下变着色彩的美光灯下显得迷幻而又奢侈。再往里看进去,就是当下最受年轻人欢迎的聚集地酒吧街了吧。只是现在还不到时间,客人是三三两两的,可所有的大门已经美轮美奂的打开,严正以待今晚一拨又一拨的来客。
      我一路讶然,被这种巨大的陌生感笼罩着,似乎脚步都有些沉。终归还是变的彻头彻尾了,以前樱子嚷着要带我来的时候,我虽然脑子里大致有一些想象,但丝毫比不上身在其中来的印象深刻。
      走了几步,我就找到了“三叶草”。位于酒吧街的黄金地段,楚天轶应该花了不少精力。为了招徕顾客,一个有吸引力的招牌自然很重要。我看着门口那个光影跳动的美术字,和标志性的三叶草,认同了这一点。对于我这个已经不再青春活力,又喜欢不停怀念过去的人,原本觉得我根本就不可能属于这样的地方,但走到门口,我还是心里跳动了一下,里头的微妙还是吸引住了我。
      不知道是因为一早就看见了我还是巧合,来开门的人正是楚天轶。
      他今天穿了一身体面的西服,皮鞋擦的很干净。我对他认识不深,印象中他总是爱开玩笑,说话还有些不正经,让人很难严肃对待。可今天却穿得这么正式,我有种错觉,感觉他像是另一个人了。
      他请我进去,我能看得出他今天晚上的心情很不错,像亲手完成了一件作品,置身其中,深情于每一片砖瓦。还没有来一个客人,精心搭配的桌台上却早就都准备了一盏一盏的蜡烛,灯光调成静谧的幽暗,背景是绵长的萨克斯。
      我向他递上我一路小心守护的礼物,那幅画。它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可还是被雨丝打湿了少许。“一点小小的心意,你打开看看。”我对他说。
      他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也许是灯光的缘故,使我一时间有些恍惚。他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这个瞬间心忽然被牵扯了一下。我清了清大脑,努力不让回忆涌出来。
      楚天轶有两个合伙人,三十来岁的老何留着胡子,走的是艺术范,看上去像四十岁。调酒师Jo虽然只是二十来岁,却已经是资深酒吧管理人,一看就是走在时尚前端的潮男。
      他俩向我们走过来,并跟我打招呼。之前和楚天轶见面时,也就认识了他们。
      Jo见了我,带着玩味的笑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说:“周姑娘今天和平时看上去不大一样啊。”
      他是北方人,有时候称呼我姑娘,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后来也就随他去了。我知道他是在评价我的穿着,这方面在他看来我可能比较落伍,一年四季的工作服,又没什么机会出去应酬,就疏于给自己添置衣物首饰。不过我倒也不怎么在意。
      我说:“我这还算是衣冠整洁的吧。”
      Jo立刻摆了摆手,很严肃的澄清说:“我是说你今天,特别明艳照人啊。”边说还边露出真诚的微笑,可我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老何解围道:“进去坐下好好聊。”
      Jo注意到楚天轶手中正在拆着什么,立刻好奇地问他是什么。
      楚天轶说:“周蒙送的。”
      拆开,我的坚强的树出现在他们眼前。我注意看他们的表情,以此来判断自己送的东西靠不靠谱。还好,不是那么有反差的表情。连Jo也微微笑点了点头,笑着说:“真不错,我说我怎么老觉着咱店里缺点什么。嘿,周蒙你真是雪中送炭。是不是,小楚?”
      楚天轶认真的盯着那幅画,继而表情变得特别柔和,他说:“谢谢,我去挂起来。”
      我心里瞬间松了口气。看着楚天轶走向中央,在确定他不会听到我们的谈话时,Jo凑近我身边跟我说:“还以为你今晚不会出现。”
      我奇怪的望了他一眼,今晚的气氛的确有些怪怪的,楚天轶这么安静,好像为了什么事绷着紧张劲;老何原本就不露声色,看不出什么。Jo神神秘秘的,说了许多有意思的话,每一句我都听的不太明白。
      从他们的眼神和语气中,我的直觉跟我说,我一直担心的事可能就要发生了。
      果不其然,三秒钟之后,我被他们拉到一个安静的桌子前坐下。Jo说:“今晚你是第一个客人,我们小楚有特别节目送给你哦。在情人节哦。”
      我正要开口说些什么,老何和Jo不约而同迅速离开,退到吧台后面去了。
      我想找楚天轶的身影,却发现他已经不在大厅中央,那幅画,被他稳稳当当地挂在了一进门就能看到的显眼位置。我只好顺势坐下来。这么有情调的场面,却因为只有我一个顾客显得四周空荡荡的。
      心里闪过很多念头,其实我不是不知道,Jo这么说意味着什么,而楚天轶的一举一动,我也都看到了。男女之间刻意保持的礼貌和疏远往往更显得暧昧不清。而我,既不想这么痛苦的暧昧不清,又不想对方有更进一步的主动。我没料到的是,就在此时此刻,现在,后者就有可能就要发生了。
      如果真的发生,我该怎么委婉地拒绝?我明白我不是在自作多情,像我这样一个已经26岁的有过一些经历的人,直觉会教我判断接下来的事到底该不该担心。
      楚天轶从黑暗的那一面走出来,走向我。这一刻好像时间都静止了,我以为我曾经的那些经历,早就已经把我变得无坚不摧,面对任何即将发生的事都能泰然处之,但事实上我还不能。我只能尽力装作很镇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楚天轶走过来,他又恢复了平日里自信的样子,动作利落地拉开椅子坐下。大概是我真的估算错了,我微微松了一口气。
      我看着他,朝他笑了笑。其实还不是很熟,这样的气氛有点尴尬,这一看,他眉目间某一个角度某一个神情,真的像极了某个人。就像我第一次在大街上,把他认错,还执意不肯相信。
      “最近好吗?”他问。
      我说:“挺好的,没什么特别。”
      “工作还特忙?
      ”嗯,是啊。”我苦笑了一下,当初选择了医生这个职业,就注定与忙碌相伴。
      然后他帮我点了一杯奶茶酒,自己拿了一瓶啤酒。
      我说:“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把酒吧开起来了,年轻人又多了一个去处。”
      他好像不认同我的看法似地说:“你不是年轻人吗?”
      我坦白地说:“比不上现在的年轻人,我承认。”
      楚天轶哈哈一笑,说:“看出来了,你比较怀旧。其实没什么不好,这里所有的酒吧都想方设法打造成能让人引起回忆的模式,越是这样,来的人就越多。……你有空应该常来。”
      “好啊。”我随口答应。
      过了一会,有些沉默,我想到了Jo刚才和我说的话,问:“Jo刚跟我说你准备了什么特别节目?是什么?”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怔了一怔,低声暗骂Jo多管闲事。
      楚天轶沉静下来,貌似理了理自己的思绪,然后认真地看向我。正对着他漆黑的眼睛,我在等待他的回答,同时又在极力思考能让我全身而退的话。
      他深吸一口气,认真严肃的表情让我心变得冷冰冰的。
      我尽力不去看他,我怕看久了,我就会陷到自己的回忆里,没办法抽身。

      “周蒙……”他先是叫了我一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心情也莫名紧张起来。

      “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

      一字一句,真诚又坦白的话,我听得清楚仔细明白。空气静止在周围,我甚至能感觉到后背冒出的冷汗,抑或是我的幻觉。最终被我的手机震动声打破。
      谢天谢地这个电话来得真是时候,我接起来,是樱子。
      “周蒙,你在哪?郭凡凡进重症监护室了,我和欧阳现在正赶过去。”
      郭凡凡,是两周前接治的一个孩子,车祸,上周五病情总算稳定下来,转进普通病房。连樱子都要去,那就说明情况很不乐观。

      挂上电话,我匆忙向楚天轶解释说:“抱歉,院里有急事我现在得过去……谢谢你今天请我来。我们再联络。”
      我拿了包,和那边的老何、Jo远远打了个招呼,就匆忙离开。刚跨出门,楚天轶追上来说:“我送你。”
      幽暗的雨丝迅速飘降在身上。我说:“不用了,我同事在路口接我一起过去。”
      我撒了谎。我怕再和楚天轶独处,他会把刚才说了一半的话说完,而我,已经猜到他下面要说什么。
      他眼中是黯然的神色,但随即淡然一笑:“那好,再联络。”
      然后我撑开伞,快步走远,越快越好。

      在路口等车,我心急如焚,郭凡凡的情况,看来整个科室都出动了。这个孩子只有7岁,长的很可爱的男孩子。我一直照看他,上周他醒来的时候,我还见到他,和他说了话。我是住院医生,和他接触比较多。
      不是不难过的。我暗自祈祷他一定要挺住,第一次把他从死神手里夺过来了,这一次,也一定要挺过去。

      坐上车,我的头有些隐隐作痛。这些年,断断续续的有时候就会头痛,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脑子里却一直不受控制地想起刚才楚天轶和我说的话。

      我们是不是真的没可能?

      如果不是那通电话及时的制止,让我脱身,这句话说出来,我们作为朋友的关系可能就到今天为止了。

      我很清楚,我和他不可能成为情人,那么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他说话时候的神情,眉眼真的和他太像。我怎么能接受一个从某个角度长的像他,却明明不是他的人?我心里早就没有这样的多余的位置。

      手渐渐握紧脖子上戴的用项链穿起来的戒指。

      忽然心被刺痛了一下。这枚戒指,在身边已经三年。
      三年前的那一天,飘着雪的喷泉广场,我找不到他。然后他不知何时出现。他为我戴上戒指,我怔怔地流着。他只是望着我,脸上是无比温柔的笑。然后我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

      一直以为我们在一起的很多年,已经把我们变得很默契。我最大的心愿就是长大后嫁给他,一个我从小喜欢到大的人,然后我们一起生活,一直到老去。
      终于到了这一刻。四周是白茫茫的飘雪,那么圣洁。就像命运让我们相遇,经历,成长一样,我相信那一刻起,所有的不幸都已经完全过去。不论我和他曾经有过怎样对命运不公的伤心,曾经怎样在痛苦中匍匐着呼吸,从此以后,我们都会一起共同面对,而等待我们的一定是幸福和美好。
      曾经以为命运的枷锁就这样被打破,我不会再害怕一个人孤独。
      可我们最终还是分开了。他消失在我的生命中。然后只剩下这枚戒指和回忆。我不停的怀念,在现实中却无法搜寻到他的身影。其实是没有希望的,但我能做的还是等待。
      可他现在又在哪?我不知道。

      凌晨2点半。
      终于回到了家。关上门的一瞬间,我累得失去了知觉。整整五个小时的努力,郭凡凡终于又一次战胜了自己。看着他瘦弱的身躯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那么小的一团,那么脆弱,精神和意志却那么坚强地要求生。
      终于是战斗的胜利,一切归于平静。我没有开灯,用冷水胡乱地抹了一把脸,便重重地倒在床上。刺骨的寒意在脸上久久不肯退去。这已经是这周第二次晚归,力气被掏空般不能再动一下。躺在床上,裹上被子,还是冷。已经有多久,是这样一个人在冰冷漆黑的夜晚,睁着眼睛茫然地想找寻着什么,却徒然无功。久的连我自己都不记得。

      恍然入梦,我被引领到一个好熟悉的地方,一时竟然记不起来。天空飘着小雪,落在我的帽子上,围巾上,冬衣上,靴子上。这个场景,我梦见多少次,依然这么熟悉,这么的不真实。
      我走着走着,脚步轻飘飘的。眼前出现了音乐广场的喷泉。对了,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在水幕中望眼欲穿地寻找他的身影。哈出一口白气,我冷的一哆嗦。有些焦急却还是耐心地等我的他出现。
      忽然冷冰冰的手上传来暖暖的温度,直暖到我心里。我转头,看到我最爱的一张笑脸。
      “我等了你好久噢。”
      他只是微笑地看着我,牵着我的手,慢慢地把冰冷变得有了温度。雪一片片,落满他的头发,一定是走了很长的路吧。

      “冷坏了吧?”他问我。
      我摇摇头。看见他就像看见阳光。

      然后他拿出了准备好的戒指,问我是不是愿意嫁给他。

      我当时眼睛里潮潮的。我心里大声地说,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要一辈子,都能在我的视线里看到你,看到你我就会觉得心安。
      他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蒙蒙,我们一起生活吧。”
      “嗯!”

      可当我回答了他,视线却渐渐模糊,我越来越看不清他,也找不到他。雪越下越大,我想挣脱开这漫天的雪雾,他在哪里?我看不到他在我身边,就会心里不安,就会害怕再也见不到他。
      我在雪中跌跌撞撞地找他。天地之间,除了我,没有一个人。我茫然又惊恐地呆立在喷泉前,哗哗的水声响彻我的双耳。
      我大声地喊他的名字,明知是绝望,却用尽全身力气。

      “周启——!”

      惊出一身冷汗,辗转醒来。又是在做梦。已经好久都没有做过这个梦,每一次都像一个不速之客,在最寂冷的夜里悄悄降临,没有预感,没有结束。
      在梦里,我又能见到他,清晰的脸,熟悉的笑,连手心都能感觉到他在身边的温度。可最终我还是找不到他,眼睛都不眨一下,还是找不到他了。留下我一个人。

      一如既往,眼角是无声的泪。没有人看得见,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同情,我又哭去给谁看。我抹去,如今剩下的,只是脖子上那枚戒指,攥的紧紧的。

      拿手机看了一眼时间,4点了。完全没有睡意了。我起身,倒了一杯水,坐在黑暗中平复心情。这些年,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我的思绪就会毫无征兆地带我追溯到过去,那些我在渭朴长大的记忆。我想我可能是慢慢变老了,所以常常怀念以前的日子。常常坐在那里,像一遍遍回放纪录片那样,笑着笑着就哭了,哭着哭着心就抽紧了,就开始疼痛,像一剂过了药效的阿司匹林。

      该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The End of Chapter 1
    插入书签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发文,好紧张,好激动~~
    看官们请包容我的新手上路,希望你们喜欢~~

    ←上一章  下一章→  
    作 者 推 文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
    关闭广告
    关闭广告
    支持手机扫描二维码阅读
    wap阅读点击:https://m.jjwxc.net/book2/2811701/1
    打开晋江App扫码即可阅读
    关闭广告
    ↑返回顶部
    作 者 推 文
    昵称: 评论主题:

    打分: 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评论按回复时间倒序
    作者加精评论



    本文相关话题
      以上显示的是最新的二十条评论,要看本章所有评论,请点击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