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少时遇见你

作者:南淮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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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塔罗酒吧


      薛彬谦出差后,他家里的君子兰就全权交给了江遥照看。其实君子兰并不需要经常浇水,江遥也只是隔几天去一次。但是每次去了便不舍得回来,有时候浇浇水,擦擦叶片,再看个小说,一个周末就这么过去了。书架上的小说之多,足以撑够她看好几个月。
      有几次她心满意足地荡着秋千合上书看着太阳慢悠悠地落下去,都会有种晚上也赖这里不走了的冲动。
      不得不说薛彬谦实在是厉害,人都不在身边,还能把她拴得死死的。
      江遥对这一方阳台的依恋越来越浓,时间一点一点不停地流,这种情绪也一滴一滴无声地淌,慢慢地就蔓延到了其他房间:
      比如卧室,她喜欢在看累的时候躺在他的床上抱着枕头小憩一会儿,怀中的松软里有他的味道,淡淡的,很好闻;
      比如书房,她喜欢在无聊的时候坐在他的椅子上装着伏案工作的样子,手掌下的梨木书桌不静不喧,纹理或隐或现,像窗外散去的云。
      比如客厅,她喜欢在入夜的时候卧在他的沙发上看最无脑的综艺节目,身侧的靠枕让她觉得其实他就在这里,跟她一样没心没肺地哈哈大笑。
      这种平静的生活一直到七夕那天,薛彬谦让她下了班之后去袁方的酒吧捧捧场,说是今天酒吧有七夕特别活动。江遥到了酒吧才知道所谓的特别活动就是袁算子重出江湖,免费帮各路美女算爱情运。
      袁方见江遥来了非要给她也算一卦,江遥赶忙摆摆手说她不信这个。
      “就当玩玩有什么关系,我都多久没操起这幅家当了,你就给个我面子,让我装装B还不行么?”
      袁方不由分说地拉江遥坐到了占卜专用席上,她看着他一副急欲大显身手的样子只得依了他。
      “你是测22张大牌还是78张所有的牌?”
      什么22,78?
      袁方一瞧江遥懵懂的表情,心下了然,“你不懂是吧?那我帮你选了,就测22张吧。”
      江遥点头,看着塔罗牌在他修长的手指中一阵翻飞,那撩人的手势不由得让人观赏得入了迷。
      他双手一合再一拨,22张玄黑的牌在他手中绽成一朵曼陀罗。
      “好了,你心里想着恋爱前景抽6张牌。”
      江遥依言抽了6张,袁方接过依次放在一块黑布的不同方位。
      他凝眉沉思片刻,不疾不徐地开始解说,“第一张代表你过去的爱,你过去爱得无忧无虑,单纯大胆,简单直接。”
      “的确是,不过这是薛彬谦跟你说的吧。”
      “哟,你不信我啊,看来本大师不发功震不住你。”说罢继续研究。
      “这第二张牌,是你目前对爱的经验。你变得小心谨慎,没有十分的把握不敢用力。”袁方边说边快速地瞥了一眼江遥,依旧是一副“我就默默看你装B”的表情。
      “第三张牌说的是你在爱情中想要得到什么。你想得到精神的共鸣,用人话说就是三观一致。第四张牌说的是爱情关系中你需要什么。从皇帝这张牌来看,你需要的是交流和沟通,你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你需要让对方知道你的想法。第五张牌说的是,你曾经对你的爱人付出了什么。力量,你给你的爱人支持和信心,你并不像表面上柔弱。相反,你曾经是你前任的精神支柱。”
      江遥的表情开始变了,前四张牌还可以解释为打擦边球,第五张牌的正中靶心她应该怎么解释?袁方并不知道蒋涵的事情,她对谁都没有说过这段往事。
      “最后一张牌……”袁方看到她的眼神开始认真起来,他知道他震住她了,“你在恐惧某个事物。你在害怕什么呢?请允许我大胆假设一下,你在害怕自己长久的爱不过是自己编造的美梦。你害怕自己早已不是他心中朝思暮想的样子。你怕真正相处之后,一切都化为泡影。你怕自己如此重视的,最后只是虚妄。你怕失去生命的依托。所以你,宁愿沉睡在过去。我说的对吗?”
      江遥的表情随着袁方越来越快的语速渐渐僵住,他句句说中了她的要害,甚至说明白了她原先自己都不清楚的情绪。原来,她在怕的是这个,她一直迟迟不肯接受他的原因是这样。
      “但是江遥,如果你相信我的意见,我想说,彬谦是一个值得由虚幻转为现实的爱人,就看你愿不愿意。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也值得他对你这么好。”
      袁方的声音诚恳,她听得出他是真心为她着想。
      “而且我眼里的江遥不是那么脆弱的人,最坏的结局不过梦醒,生活不是还得继续?”
      对啊,最坏不过梦醒,有真实的人生不过,她却一直选择做梦。有真实的爱人不爱,难不成还要把薛彬谦拉进她的梦里她才敢爱?
      江遥的心境豁然开朗,真是听老袁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袁方,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占卜的时候特别有魅力。不像是算命的,反而像心理咨询师。”“哦?我以为我什么时候都特别有魅力。”袁方故作认真道。
      这样一本正经的自夸,果然戳中了江遥的笑点。
      真是一个神奇的男人,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靠近他的人感受到的都是快乐。
      “袁方,我真的很好奇,最后谁能拴住你?成为袁太太一定很幸福。”她由衷地说道。
      “哎,不会有了。”袁方长叹一声,整个人靠下去,深深地陷进了沙发,“唯一能拴住我的人是薛彬谦,可是他的芳心给了你。”说罢,还幽怨地望着她。
      江遥再一次被他打败。她笑着喝了好几口杯中的果汁,犹豫再三,还是问出了一个困扰她许久的问题,
      “袁方,你之前不是说有一个女生跟薛彬谦在一起过吗?能告诉我吗?”
      “嗨,你说梦月啊,我都搞不清楚他们到底有没有在一起过,薛彬谦这小子明明跟我说他准备接受她了,可是后来的样子也不像谈了,你问我,我都不知道该跟你说些什么啊。”
      “什么?你说梦月?苏梦月?”
      “对啊,就是你们公司的HR啊。”
      “啊?”
      江遥听到这里是彻底惊了,她回想起年初第一次面试DG时的场景,苏梦月坐在她对面,以一种考究的眼神望着她,面容冷静,妆容精致。她当时感觉这个女人就像是一座迷宫,虽然眼神和表情都是静的,但是内里却应该有一条蜿蜒曲折的路通往很丰富的世界。
      可是,等等,那苏梦月到底知不知道她们俩的关系其实是情敌?她要是知道还给自己打这么高的分,这女人的气度也太大了,突然好崇拜她怎么办?
      江遥还没从这一团乱麻中捋出来,就听到袁方接着说道,
      “我跟你说啊,我们仨从事务所的时候起就是好朋友了,我当时都觉得他们俩很般配。你看面瘫配面瘫,谁也不嫌弃谁不是?没想到梦月这个面瘫还真没爱上我,居然看上了薛彬谦那个傲娇样儿。然后就开始一次次地中午带爱心饭盒啊,虽然我也有份,可是那菜量和品种根本就不能跟他比。我们俩饭盒每次一打开,那差异就差没用黄瓜片儿摆出 ‘袁方,你饿不死就行了’,’薛彬谦,乖,多吃点,不够我明天再多做点啊’。真是一把辛酸泪,我什么时候坐过这种冷板凳?!”
      袁方说着说着就感觉要声泪俱下了,江遥觉得这个帅哥一辈子的路估计走得太顺了,真该来一个狠角色让他入入世。
      “不过吧,梦月也算是碰上对手了,你说这么个大美女要是对我献殷情献成这样,我早就投降了。可是薛彬谦呢,他大病那次,人家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一礼拜,他总算问我说要不试试。我还以为他老人家终于寂寞了,梦月还甚至为了他专门跳槽去了DG啊,这还没嫁呢就郎到哪儿我到哪儿了。结果呢,没说试试之前他们俩还经常一起来我的酒吧坐坐,试试之后愣是好几个礼拜没一起出现过。你说这到底是试了还是没试?”
      江遥却没心思去探究这个,她心里紧紧地揪着,也不回答袁方的问题,反而问道,
      “大病?他生了什么病?”
      “还不就是工作狂都会得的那种病,他有段时间疯了似的不到半夜三点都不下班。向来按时三餐的人变得一点都不养生,说不吃就不吃,跟故意折磨自己一样,就被这样折腾到医院里去了呗。他这个人吧,有什么都自己扛。难过从来不会跟别人说,你要是已经看到他表现出一分难过了,那绝对是十分难过。”
      江遥听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特别不懂事,她之前肯定有好多次都把他弄得十分,二十分,三十分的情绪异常。
      “所以这样消失那么久肯定是不对劲,于是,我就主动去了他家里。”
      他说着朝江遥挤挤眼,贼兮兮地问道:“你去过彬谦家吧?”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江遥有点脸红,但还是点了点头。
      “我记得我头次去他家的时候都吓到了,这哪里像是一个直男的窝。我还问他是不是专门为了迎接本大爷大扫除了一番,结果是我自作多情,这小子居然天天自己打扫。哎哟,那地板真的是一尘不染,头发丝儿都找不着,我妈都没那么勤快。”
      江遥万分认同,她的妈妈也没有那么勤快。
      “那小子简直是个洁癖,不止在生活上,感情上也是。”袁方叹了一口气,
      “那天我问他,为什么突然跟梦月一起消失,这是太甜蜜了都忘了还有我这个电灯泡了?结果这小子说,梦月不要他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连他都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她就不要他了。我这颗八卦之魂啊,一下子就被点燃了,可是要从苏梦月那里套话简直比登天还难,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什么。江遥,你有机会一定要帮我去问问为什么,你们女人之间比较好聊嘛。”
      江遥彻底被他雷到了,不过想来他应该也是开玩笑的,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让她去问苏梦月。
      “比起我来,薛彬谦对这个原因真的是一点都不好奇,好像不管是什么原因不要他都没有什么区别一样。他只是问我,如果老是看见一个不可能出现的人该怎么办……”
      袁方目含深意,江遥明白这个不可能的人是她。
      “你要原谅我,我当时建议他去看精神科。”
      袁方无辜地说到,江遥被他这个回答给逗笑了。
      “不过我也总算明白了,梦月再好,也不是他心中的那个人。所以纵使她再全能,他也看不到。”
      他的眼眸里出现了一抹同情。
      “其实我觉得他俩不在一起也是对的,梦月这样完美主义的人,如果对方不爱她,只怕再合适,最终的结局也还是离婚。所以啊,江遥,别想得太久,有时候你们是身在局中摸不清楚,我这个旁观者看得很明白,你应该和他在一起。”
      他说完收起了满桌子的塔罗牌,朝着若有所思的江遥笑道:“好了,我要去给美女们表演花式调酒绝技了,有兴趣的话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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