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少时遇见你

　　薛彬谦的生物钟一贯是早起晚睡，第二日七点不到，他便自动醒了过来。他的右手中已经没了她的左手。他起身一看，其实江遥的每一个部位都不在原来的地方了：枕头不在头下面而是抱在胸前，整个人四仰八叉地斜着，右腿已经垂在床沿，薄被横七竖八地扭在左腿边。
　　一个人的睡相居然可以差到这种地步......
　　薛彬谦穿上拖鞋走过去捏了捏她的脸蛋，
　　“猪，起来了。”
　　“不要嘛……我还要抱抱我家彬谦……”
　　江遥皱了皱眉，喃喃地梦呓着，说完还吧唧了两下嘴，露出了很餍足的笑容。
　　这女流氓，是在做春梦吗？他一个大男人都没做，她居然做了？
　　薛彬谦隐隐有一种预感，自己有一天会被她给□□，但是中国的法律里面，女性□□男性是不犯法的，监狱都关不进去。他该怎么办？算了，把她关在他俩的家里吧，终身监禁。
　　想到这里，他心情很好地继续捏她的脸，换了一种□□方式，
　　“猪，开饭了。”
　　“开饭了？吃什么？”
　　江遥果然一脸懵态地醒了过来。
　　“吃你家彬谦。”
　　“啊？”
　　“你刚刚自己梦里说的。”
　　“啊！”江遥突然反应过来，举起枕头就捂住自己的脸，“都被你听到了啊，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梦到你的，而且我也没有对你做什么特别的事情，我们只是很纯洁地抱抱，你相信我……”
　　“嗯，我什么都没说，你紧张什么？”
　　“哦......”江遥心虚地从枕头后露出小半张脸偷瞄着薛彬谦，看他神色如常，自己的梦话应该没有说得很过分。不然梦里的内容全说出来，他估计早就脸红了。
　　“今天想去哪里玩？我陪你。”薛彬谦拿下她的枕头，摸着她乱糟糟的头发温柔地说。
　　“去图书馆玩。”
　　“你不用迁就我的，我一两天不看书成绩还是第一。”
　　“那是肯定啦，谁让你是我的彬谦呢？”江遥骄傲地说道，还昂起了头，仿佛那个考第一的人是自己似的。
　　“可是我是真的想去图书馆玩，我想去找那个东野圭吾其他的书来看，写得太好了，心痒痒，想把他的书全部看掉。”
　　“好吧，那你看完了晚上还是怕怎么办？”
　　“有你陪我，我就不怕了。你陪不陪？”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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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图书馆里江遥看得正欢，薛彬谦合上了专业书对她说：
　　“江遥，我们下去吃饭。”
　　“不要嘛，我正看到精彩的地方呢，我不吃中饭了。”
　　“那怎么可以？三餐一定要按时吃。”
　　江遥捧着书不肯放，可怜巴巴地望着身侧一本正经说教的薛彬谦，心想，她这是找了个男朋友还是找了个妈？
　　她一这样望着他，他就没办法，只好退了一步，“算了，你在这里待着，我给你带上来。你要吃什么？”
　　“烤串吧，这个吃起来最不耽误功夫，能边吃边看。”
　　“真的是败给你了，你在这里乖乖地等我，别晃到其他地方去。”
　　“遵命！”
　　于是二十分钟后，江遥抓着各式烤串吃得不亦乐乎。
　　“江遥，别吃得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图书馆里本来是不可以吃东西，我已经给你破例了。还有，吃得小心点，别吃到书上去。”
　　“我可小心啦，你就放心吧。”
　　江遥左手拿书，右手拿串，转过头来跟他保证的时候，原本一脸严肃的薛彬谦，笑了。
　　她小小的脸上蹭上了各种调料的颜色，的确是非常小心……
　　这个小花猫，什么时候都能把脸当成调色盘。
　　他突然就想起了几年前她的样子。
　　初一刚跟她坐在一起的时候，交流也仅限于必要的问好。小江遥当时很郁闷，不管她怎么逗他，他总是一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清冷姿态。清冷到不管是有同学在他身边大声地说话还是激烈地打架，他解出的数学题依旧可以百分百正确。自来熟如江遥，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交际能力出了问题，她碰到了一块怎么都化不了的冰山。
　　直到有一天，小彬谦和小江遥被班主任分到同一块地盘去刷地板。对，没有错，其他班主任都只是让学生拖拖就完事儿了，他们的班主任估计是个处女座，地板是用来刷的。还好洁癖的也不是特别严重，一个月也就刷那么三四五六回。
　　然后他俩就这么哼哧哼哧地刷上了，江遥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只有他们班需要刷地板，但是这项工作也让她很有成就感。看着瓷砖上的花纹由原来的浅灰在她的努力下转回洁白无瑕，她觉得自己体内隐藏的处女座之魂也要迸发了。所以每到刷地板，她就干得特别带劲儿，全情投入地专注于手上仿佛带有魔力的板刷。
　　等到归自己管辖的一方污地终于变成了一寸天堂了，她开心地抬起了头想看看小伙伴的进展。
　　不抬还好，一抬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万年冰山居然在笑！
　　薛彬谦依旧是专心刷地板的样子，只是那垂眸而笑的眼形翩若游鱼，一个摆尾好像游进了她的心里。而嘴角向上的弧度像蓄势待发的弓，发射出阵阵暖意。
　　原来他笑起来竟是这样好看，这样特别。
　　那一瞬间，小江遥明白了什么叫做天地静无声。然后用了一辈子的时间，明白了什么叫做一笑误终生。
　　班主任说的没错，物以稀为贵，笑容也是。不然为什么她见过那么多笑容：甜蜜的，苦涩的，真诚的，虚伪的，爽朗的，害羞的。
　　都不及他这样浅浅一笑。
　　于是江遥就这么痴痴地望着他，等到彬谦终于察觉到这两道炙热的眼神，抬起头后笑意更甚了。
　　“小歉，什么事那么开心啊？”
　　“你去照照镜子。”他似乎憋笑憋得很辛苦。
　　她好奇地站起来，对着窗户照了照，虽然只看了模糊的样子，也因为那一张倒映出来的大花脸给逗笑了。脸上动一道西一道的堪比唱大戏的。
　　“哈哈，我怎么刷成了这样？”
　　小彬谦听了心里直乐，你不知道你已经刷成这样很久了吗？还带着这样一幅妆容莫名认真地继续刷，越刷越起劲，越刷脸越花。地板是干净了，脸却喜感得不得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啊？”
　　“我也是刚刚发现的。”
　　好学生也学会了说谎，他已经默默欣赏了好一会儿。
　　江遥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便快速地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回来的时候，看到同桌还在刷，二话不说又加入了刷地板的阵营。
　　“你不用帮我的。”
　　小同桌的语气似乎比起以前有了些温度，江遥大着胆子边刷边跟他套近乎，“小歉，你笑起来很好看哎，你应该多笑笑的。”
　　“可是我觉得没有太多可以笑的情况。”小彬谦万分正经地分析道。
　　的确刷地板刷成她那样的人不多。
　　“这样啊……”小江遥又黑又大的眼珠子骨碌一转，继续说道，“但是我从哪本书上看到过，心情和表情其实是相互作用的，你心里觉得开心了就会从表情体现出来。反过来，你如果笑了会加强心里开心的感觉。所以，即使你觉得有些事不是那么好笑，笑一笑也会让心情变好啊。”
　　“江遥，你看的都是些什么书？”
　　“啊？我也忘了，我什么书都看啦。”
　　小彬谦一脸狐疑，这个理论真的不是她胡扯的吗？
　　“对了，你觉得我刚才那个样子很好笑吗？”
　　“嗯。”
　　“那你以后每次刷地板都跟我一起刷，我每次都刷成大花脸，你就可以常笑啦。”
　　“我笑不笑有这么重要吗？”
　　“有啊，你笑起来多好看啊。我看到你笑了我心情也好。你看，你一笑，可以有两个人心情好，多划算。”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江式理论，他开始觉得他这个同桌其实是个蛮有意思的人。
　　这个有意思的人，四年后又身体力行地把他逗乐了，他拿起一张餐巾纸，轻轻地帮她擦掉了那些红的黄的颜色，收敛起笑意教训她，“你这样叫小心啊，书是很干净，你是不要脸皮的是吧？”
　　江遥看到那张被染花了的餐巾纸，才发觉自己又丢脸了，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
　　一分钟后，薛彬谦已经开始专注地做题了，江遥凑到他耳边来了一句，“我如果要脸皮的话怎么追得上你呢？”
　　笔下停滞了一下，侧头，江遥朝他眨眨眼，畅快地啃下了一整串烤肉。
　　这小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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