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泪双叹

作者:柏舟舟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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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无二心


      半年后。
      冷香幽幽的寝宫内,君惜执夹往鎏金赤螭暖炉添炭,珠帘后头是锦帽貂裘的如玉男子,执书倚榻的姿势看得君惜都痴了,连寂芸走到她身后她都不知,眼睛仍旧粘在行渊身上。
      似有愠怒的声音从耳后低低传来:“君惜,炭添得太多了。”
      “啊!”君惜被吓得手一抖,铁夹子脱手砸了自己的脚,她顾不上疼,而是惊慌下跪,花容失色,“奴婢知错!求陛下恕罪!”
      里面的人像是从梦中惊醒,行渊听到响动,撩帘走了出来,几步上前想扶君惜,而寂芸却异常冷淡地制止他:“让她在这里跪着。”
      “你罚她做什么?只不过是一点小事……”寂芸冷眼打断他,“朕是主子,不合意就得罚!她自己知道错在哪里,这样罚还是算轻的!”
      君惜自知羞愧,低眉顺眼难过道:“奴婢知错,谢陛下恩典。燕公子别再为贱婢辩解了,我自该受罚。”
      “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燕行渊不爽拂袖,转身往里头走去,“我真是多管闲事!”
      见行渊怒气未平,寂芸就要随他进去,走前淡淡看了眼地上的君惜,眼底一抹不忍,却仍是冷淡:“跪着。”
      君惜静静颔首,眼却控制不住红了一圈,吸了吸鼻子,垂头闭眼,身形不动,看了让人心疼。

      行渊觉察到身后有脚步跟随,看都不看,硬声道:“你还跟进来干嘛?这是我的地盘。”
      “呵呵……朕不是离不开你吗?”寂芸倒也不在意他的冷落,坐在榻尾,与榻首的行渊对视,“既然是做戏,总要做得逼真些,下朝后时时伴在你身边,一刻也不离,才能让那些庸臣信服。”
      行渊目光复杂,对上她坦荡荡的目光,看来是真的对他没意思,纯粹是互相利用而已。进宫时就同她协议,做戏恩爱,帮她解决苦扰已久的后宫问题,而他在宫中是自由的,在她眼皮子底下,可以任意妄为。
      那又怎么样?还是得被她牢牢压制着。行渊勾起一抹笑,挑衅说道:“老子今个儿心情不好,不想配合。”
      “朕明白,哪个受宠的会没有小情绪……”说着寂芸自己也忍不住抬袖掩笑,行渊肤白貌美的,赌气赌得厉害,连正眼都不给个,活脱脱一个被豢养的娇气包!
      自负的行渊哪里看得寂芸这样嘲笑他?黑着脸拿起手边的书就往她脸上扔去,寂芸没有要挡的意思,书脊就那样砸在她的额角,红了一片,被刚到寝宫口的丞相逮个正着。
      那老丞相颤巍巍指着斜躺的燕行渊,放开嘶哑的嗓子喊着:“你居然对陛下不敬!这是要行刺陛下吗!”
      原来不躲是这个原因啊,行渊见对面的人儿一脸狡黠,就知道她没那么好欺负,一腿过去,反倒被她单手死死压住,只见她看似宽厚无害地笑说:“丞相不必动肝火,燕公子不过因小事动了怒,闹闹脾气,不足为虑。”
      “过会儿朕再来陪你。”寂芸轻飘飘落下这么一句令人浮想联翩的话,起身掀开五彩斑斓的琉璃珠帘,带笑迎向老丞相,“燕公子不喜朝事,丞相同朕去御书房好了。”
      陛下对燕公子的好,真是愈来愈明目张胆了,老丞相默默想着,不敢出言反驳,只身跟了出去。
      寝宫内又只剩燕行渊和佟君惜两人,被卿寂芸一搅,他已经找不回之前看书的那番心境了,实在无聊,于是撩起地上那位:“她都走了,你还傻愣愣地跪着干嘛?快起来同我说说话!”
      “陛下大过天,要我跪着,奴婢就不能起来。”
      没曾想平日里弱不禁风的宫女竟然这么硬气,行渊更想让她破戒了,走到她面前蹲下:“你是犯了什么事?说出来听听,我去帮你求情。”
      君惜一想到自己方才被寂芸撞见的神情,小脸刷地下白了,又怎么敢告诉他真相,屏气骗他:“奴婢手笨,炭添得太多……”
      “得了!”行渊不耐烦地打断,佟君惜居然在骗他,这宫里人人都戴着面具处事,真是的,他当初何必进来遭这份罪!
      心生一计,行渊提起衣摆跪下,对着君惜笑:“你不说,我就跪着,等她来了,我就让你受罚!你说还是不说?”
      怎么有这么不饶人的劣性男子?实在拗不过他,君惜难堪地吐字:“奴婢逾矩,不该偷觑公子,惹得陛下生怒。”
      “偷看我?”行渊面带讪笑,有些不好意思,佟君惜又不是卿寂芸可以随意打趣挖苦,如若被这样细腻温柔的女子放在心上,他就真的觉得有些心虚,只能装作冷漠,“我不是你可以觊觎的人。伴在陛下身侧,我们都是把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你进宫比我早,更比我深谙此道,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自己得掂量掂量。”
      “奴婢并无对公子有非分之想,当然也不会让公子为难,请公子宽心。”君惜平静的面庞掩去了内心的微微苦涩,果然是自不量力。
      听见她坦言没有意思,燕行渊又觉得受挫,皱着眉头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立马松开手,闷声说:“那你就别跪了,她那边我去解释,继续干你的活去吧!”
      君惜还留恋与干燥温热的相触醉意,瞬间旖旎消逝不见,她把指尖掐进手心狠心逼自己清醒,低头跑去寝宫外头跪着了。

      寂芸午膳都没来得及用,被丞相一拖就是小半天,晚膳来行渊寝宫时,发现台阶下跪有个清瘦的身子,白雪已经薄薄蒙在肩头一层了,走近一看,那人冻得牙齿都在哆嗦,可怜模样见了都心疼。她解下自己的银霜鹤氅,抖落在君惜的头顶上,扑扑砸掉君惜头上,暖得她眼泪直掉。
      苍白纤瘦的十指屈尊替她拉好大氅,手心去捂她冷彻的小脸蛋,尽管话还是冷冷的,可听起来多了一分人情:“谁让你跪在这里的?朕绝不饶他!”
      “是……是奴婢……自己出来的……”
      冷得连话都说得不连贯,倔强的眼神让寂芸动容,只听寂芸叹道:“别把腿跪伤了,知道错哪了?”
      手一使劲儿,竟连人从雪地里给打横抱起,君惜可比吕思岸轻多了,在怀里根本没有什么负担,可就是会闹腾了点,惶惶嚷嚷要下地。
      寂芸不肯放,步子放慢些,边走边对她说:“在朕这里,你是为吕思岸而活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行渊再怎么好,你都不能多看他一眼,否则,伤人伤己可不圆满。”
      再次的警告让君惜深刻记住了自己的本分,她乖顺地点点头,莫名的一处苦涩起来,本不该有的苦涩,她有些怕,不敢对上寂芸的目光。

      “你身边的人,是不是都倔得跟头驴似的?”捞起铜盆里的帕子,稍微拧了下,递到寂芸的手中后,行渊站在她身后看榻上冻僵的姑娘。
      寂芸接过后替君惜擦拭了脸和脖颈,伸手掖了掖被角,起身对行渊招手,两人并排着离开床榻。
      “我身边的人大抵是这样的。”寂芸想了想,像桑娴、君惜这些,认定了就不会改,至于惊彪……他只为特定的人改变。
      其实自己好像也是这样的人呢,行渊却不想被这人觉得自己被她同化,故意挖苦她:“都是得你这破脾气的真传?”
      他的攻击一点儿也没杀伤力,寂芸眉眼弯弯,左手摁在他的衣襟,手指不停打圈:“要是嫌我脾气破,你去勾搭个脾气好啊,要有钱有势又长得不差的,还是个皇帝的,天底下真没几个人。”
      燕行渊面无表情地包住胸前作乱的五指,毫不怜香惜玉地扯了下来,随手一推,眉眼俱冷:“瞧你那矫揉造作的模样,恶不恶心假不假?”
      被搡开的寂芸也不生气,得意笑笑,仿佛为自己让他不满的做法而欣喜,心情大好地往前头挪步,从背后看去,竟有几分小女儿姿态,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常年练舞的原因,那腰儿摇摇袅袅,竟让行渊生出想要握住的心思。
      “真是魔障了!”行渊摇摇头,将那些不干净的想法摇去,再抬头看,寂芸已经端坐在桌边品啜宫女泡好的龙井,杯里茶叶掐得嫩绿,茶色亦是怡人,就差一个茶友了。
      于是他看见卿寂芸在向他招手,行渊猜想,她大约是有话要同他说,不然这个时候,一般都是各自看书写字的,没有闲暇时间来喝茶赏雪。
      “何事?”开门见山总比遮遮掩掩来得实在。
      寂芸投给他一个赞赏的眼神,略微感叹,幽幽说:“半个月后我要去上山宿庙祈福,这一趟下来,可能得离开一月有余,宫里你替我多担待些。”
      行渊不解:“去祈福而已,怎么要那么久?”
      寂芸也是无奈,苦脸解释:“这是开国时定下的规矩,凡是迁都,国君一年内必得去山中寺庙为子民祈福,三十日焚香祷告,诚心诵经,除非大事发生,否则谁都不能打扰。”她自己也不满抱怨,“眼看年关将近,再往后拖难以抽身了,太史卜有卦象,说是明年天象不测,这更须得我去走这一遭,佑我屈国来年五风十雨,百姓也不至于日子难过。”
      “看不出,你倒是爱民如子。”
      “算不上是爱民如子,在其位,谋其政,只是尽责罢了。”然而她又不放心,“万一叛贼大肆进攻,你能操持得了吗?”
      简直就是在瞎操心,行渊给了她个白眼:“朝廷又不止我一个人,丞相、御史,太尉,哪个是吃素的?你尽管放心去,就一个月的时间,屈国还乱不了!”
      沉寂了一会儿,寂芸兀地笑出:“是我在说笑了……”她转过头笑盈盈看他,“不过,你不打算随我去吗?呆在我身边,不比在宫里头闷着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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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放了这么久,慢慢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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