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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吗
我浑身湿透坐在便利店靠窗的休息区,好心的售货员女孩儿递给我一杯热奶茶。
黑夜里,路灯一盏一盏点亮着小雨。
店里放着张学友的《她来听我的演唱会》,没什么人的便利店很安静,只有歌声,和雨水轻轻的敲打雨棚的响声。
我一口一口喝着奶茶,身体不住发抖。
"姐姐,给你。"好心的小姑娘递给我热好的暖宝宝。
"谢谢。"我要给她钱,她却摇头说是送给我的。
我问她:"你多大了?"
"二十。"
"还在念大学啊,"她点头,我接着说"晚上一个人值夜班不害怕吗?"
"不怕,这屋子里都是歌声,晚上附近的派出所还会巡夜,很安全的。"
我点点头,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光。
"倒是姐姐你,刚刚怎么哭的那么厉害,是遇到什么伤心的事情了吗?"
"嗯。"
"能跟我说说吗?"
她坐到我身边,浑身散发着清香,马尾辫大眼睛,看着我的样子很单纯。
"我曾经的初恋,有一天消失不见了,我找了他很久一点消息都没有,后来我就结婚了,但是结婚后又跟他见面,我以为当初是他不告而别就气他怨他,没想到其实当初他经历了很多变故,不得不离开。"
女孩子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我说:"但是你已经结婚了,要对现在的婚姻负责不能和他在一起,所以才哭的吗?"
"不是,"我看着窗外路灯光影里雨丝缠绵不绝的样子说"我是在怨我自己为什么不多找他一会儿。无论当初还是现在他都倾力照顾我,可这些年我却对他不管不顾不闻不问,过着自己的小日子,还怨他当初离开我,搞的自己好像是受害者一样。我哭是因为我心疼他。"
"姐姐,其实我也失恋了,上大学之后和男朋友异地恋,他喜欢上了他们学校的一个女孩儿今年过年回家的时候就跟我分手了。我特别伤心哭了好久,这个月初的时候他回学校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了点儿安慰的话,什么是朋友啊,什么以后我有什么事儿还是能找他,可是我昨天发现微信微博都给我删了。其实我已经不那么喜欢他了也不打算求他办事,觉得再也不见也挺好,可是他说一套做一套,我朋友说那是他新女朋友让他删掉的,所有女性朋友都删掉了,我从前从没这么任性的要求过他,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不甘心!"
我俩坐在那里发呆了很久。
我拍拍她肩膀说:"当我们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觉得那个人就是真爱,一辈子都会和他一起过下去,为了他无论多荒诞的事情都做得出来,我们愿意为了未来做任何事情,可当热情褪去剩下枯燥的生活的时候,没了热恋的点缀你就会质疑自己质疑他,你的不甘心来自于你的是非观,觉得这样做并不对,有点竭泽而渔的做法,将来他会生出嫌隙,不去忍耐,感情就岌岌可危了。"
她看着我似懂非懂的样子。
"谢谢你的奶茶和暖宝宝,我先走了。"
"嗯,姐姐,你也加油!"
"你是我见过的最单纯善良的女孩子,也希望你能得到更好的感情。"
她笑的很开心,像一剂良药治愈人心。
我撑着伞,走在路上,打不到车。
漫无目的的走着,街道上人很少很安静。
身后摩托声渐渐强烈。
我手臂被人一拖,包就被抢走了,整个人跌在泥水里摔得很重,脚伤的地方隐隐作痛。
那一瞬间,我脑子里忽然浮现了"祸不单行"四个字。
我坐在雨水里哭笑不得。
电话突然想起。
是陈慕。
"你在哪啊,我去你家,可你不在。"
"我在南兴路,可我不知道这是哪。"
"你也在南兴路啊,等我去找你!"
他挂断了电话。
我正打算报警或给周舟打电话,可是手机没电突然关机。
这回真的安静了,我干脆坐在雨水里不起来。
两分钟过去,一辆越野车停在我面前,陈慕焦急的从车上下来,慌张问:"你怎么了!"
"我被抢劫了。"
"受伤了吗?"
"脚疼。"
他脱下外套披到我身上,蹲在我面前说:"上来我背你上车。"
我那么近的靠着他,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心里不禁感慨,我的小陈慕长成大人了。
车上他说:"要不是晚上师兄来上班时说起你找过他,我还不知道你下午那通电话是什么意思。"
我蜷在座位上说:"我挺震惊的。"
"所以我才没跟你说,怕你可怜我。"
"可我现在知道了,心疼的不得了。"
"没事儿,早过去了,我都不想了。"
"骗子。"
他苦涩一笑,将车拐进街道说:"到你家了。"
"我没钥匙,都跟你说了包被抢了,你刚刚不是才帮我报警了吗。"
"那怎么办,给你找个宾馆吗?"
"我想去你家,行吗?"
"还是去宾馆吧。"
"那我就在车上睡。"我眼睛一闭,干脆不动了。
陈慕拗不过我,只好把车开回家。
那个家,挺让我震惊的,什么都没有,一张床一个行李箱,简单的让人咂舌。
"你要搬家?"
"没有啊。"
"这房子是你租的?"
"嗯。"
"房东什么都没给你留吗?"
"我让他都搬走了,反正我也不需要,有张床能睡觉就行。"他忽然想起什么叮嘱我:"对了,厕所的灯是坏的,一会儿你洗澡的时候开着厕所门,我帮你把客厅的灯打开然后我出去帮你买点吃的。"
"我想吃麻辣烫。"
"嗯。"
"还想吃烧麦。"
"行。"
陈慕递过来一袋东西给我:"这是洗漱用品。"
我接过来,身上还在滴水,手也是冰凉的。
"热水器有点毛病,有的时候冷热不好调,你将就点,觉得热了就接到盆里,温了就往身上倒。"他又仔细想想,和小时候的习惯一样愿意抿嘴想事情:"行,就这些,衣服你就穿我的,我走的时候给你拿。你洗吧我去给你买饭。"
他走了之后我冲着时而凉时而热的淋浴,看着他这不像家的家,好像居无定所随时准备离开。
这样的生活他过了很多年,每次回来都想着下次什么时候离开。
说实话我有点不敢想下去了。
当我跟父母过年撒娇,和陆逊谈婚论嫁,和周舟说工作生活的时候,陈慕默默的承担着所有的辛苦所有的悲伤,我不知道他一个人躺在床上睡不着觉的时候是不是会孤单的感觉生活冷漠不公平。
我穿上他的运动衫,裤脚要挽三圈,上衣盖住了屁股,衣服上有淡淡的樟脑球的味道。
他说他早就放下了。
我才不会信,放下的人不会这样活着。
这样的寂寞他是怎样挨过一个个春秋冬夏,这么寂静的空间,流浪般的人生像是惩罚。
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
床边有两个黑色行李箱,连个柜子都没有。
窗台上落了厚厚的一层灰,窗子也因常年无人问津,变的模糊不清。
这不像个家,倒像个监牢。
陈慕将自己关在这里,直到生命的尽头。
我曾经当作太阳的少年,多年之后竟想不到熄灭了自己所有的光和热,情愿与阴霾常相伴。
门锁于钥匙孔相互摩擦了一会儿,却没有将门打开,反倒听见陈慕轻轻敲门。
我走过去开了门,第一眼就是他携了一身风尘而归。
陈慕不太自在的一笑,对我说:"我回来了。"
我也笑着点头。
很多年以前当我们还年少时这样的场景在脑海反复模拟,我们称之为未来,后来生活跌宕,成了我心中一块无法弥补的遗憾。
现在竟然实现。
满屋子的水汽散不出去,只能等着渐渐消散。
陈慕从屋子里找出一张老旧的小桌子,边用抹布擦着边说:"房东有些东西自己也用不上就留在那边的杂货箱里,说是我想用就自己拿,没想到还真有用的那天。"
我坐在床上,看陈慕在我面前打开热气腾腾的烧麦。
"麻辣烫实在找不到,我就在卖烧麦的店家多要了一份酸辣汤,味道可能有点出入,你尝尝。"
他说话时那神情是我这么多年梦寐以求的。
现在他就在我面前,活生生的。
"啊!对了,我还买了个吹风机。你这么长的头发一定要吹干才能睡觉,没关系你吃就好了我帮你吹干。"
我拿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
嘴里渐渐发咸渐渐发涩,眼泪顺着两颊流进酸辣汤的浓郁里,多了些悲伤的滋味。
吹风机吹出的暖风温柔而舒适,他的手指游离在我发丝之间,抚摸着我对我说:"我还买了感冒药和姜红糖,你一会儿吃完饭就把药吃下去吧。"
抑制不住的抽噎令我放下筷子。
"陈慕,我和陆逊早就分居了,明年年初就正式离婚了。"
陈慕的手突然停下,只剩下热风呼呼吹过耳边的响声。
"我们在一起好吗。"
过了很久,他的手突然放在我头顶说:"我愿意做你比好朋友更好的朋友。"
"可我不愿意!"我转身双臂搂住陈慕脖子,亲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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