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坠

作者:回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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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与君再世相逢日


      “你认错人了。”张子元说。
      “嗯?”男人后退几步,表情愈加困惑,“兄长……不,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我还想知道在你眼里我变成了何人……张子元在心里吐槽。眼前的情况显然已经成了超出他认知的展开,他猜他现在根本不是以物质的形式存在世界上的……他现就是一等离子体,翻译成人话就是一幽灵啊!
      接受了十九年唯物主义教育被培养成了社会主义的接班人的张子元觉的是时候修正一下自己的三观了。
      “我叫张子元。”他对男人说,“我是不是长了一张和你兄长相似的脸,让你误会了什么?”
      男人却笑,“子元?子元……吾当将其告之,吾兄长之字亦为‘子元’。你又姓张——吾与兄长的生母,其姓亦为张。你当真觉此二者与你的名姓间无那半点一星关系么?吾是不信的。”男人眼里激烈的情感渐渐平复,取而代之的是浅浅的温柔,“以往吾不曾信那些婢女下臣谈及的神鬼之事,如今看来,倒也不全是胡言乱语……兄长的转世,你是也不是?”
      我又不知道你哥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你哥的转世啊?张子元在心里叹了口气。他估计自己现在是个一脸懵逼的表情,男人在他面前笑了出来,“你这模样倒是有趣的紧,方才初见是乍一眼还当是吾年青时的兄长。只是自浮华案后,他便鲜少露出这般表情了,纵然是我——也没比旁人多见得几次。”
      “……”张子元想了想,“敢问……你的兄长是谁?”
      “看你这身装束,想必是一后世溯洄过往年岁的人罢?”男人默默地说,“司马师,司马子元,舞阳忠武候,听说过没?”
      “没有。”张子元摇头。对于男人迄今陈述的一切,他是持怀疑态度的。且不说作为一个读建筑的工科男,他根本没听说过“司马师”这个名字,就算听了有点耳熟,大概也是受了司马相如司马迁司马昭司马光这一群被收录进语文书的姓司马的名人影响。
      而男人的说辞里存在无比致命的一点——前世他们既然是兄弟,那么在转世投胎后,这一层牵绊应该也不会消失才是。
      可张子元是独生子女。
      是,独生子女,没有兄弟姐妹,从小到大一人独占父母的关心宠爱——同时承担起双倍的、甚至三倍的希冀与责任。
      感谢国家的计划生育政策。
      虽说如此,男人的猜想分析倒也不都是空穴来风。张子元想他应该去百度一下这个人,然后去找哑舍的老板问个究竟——前提是他还能回的去。
      自己出现他人的灵堂里本身就是件不太礼貌的事……就算流云坠要他来找前世,也不用挑这种刚死了人的时候吧?
      想到这里张子元忍不住皱了眉,却有一双手突兀地覆上他的眼睛,尽管这双手完全无法触碰张子元。他看不见男人是何神色,只是听到他说:“你发起愁的样子与吾兄长真真是……像极了,教人忍不住想把那皱起的眉眼揉平了。”
      ……啊。
      张子元愣了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似乎从男人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但好像也没什么不妥的。
      毕竟这个男人啊……再也没有机会去揉平谁的眉眼了。
      “兄长的左眼下是有一颗泪痣的。”男人握手为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张子元左眼下方,“你亦有,而且,一式一样。”他收了手,低低地笑起来,“吾见不得兄长的魂魄,却见到了兄长的转世,这也许便是天意吧。兄长在下一世、下下世也过的不错。……如此,吾便再也没什么可担忧挂念的了。”
      男人虽然是笑着的,眼中却有一片片的悲伤遏止不住的溢出来,停留在空中凝成水珠,掉落。张子元显然是被他吓到了,整个人都有点不知所措,他急促地想说点什么,结果却说出这么一句,“你不用这么难过的。……这么哭了,像什么样。”
      “兄长教训的是。”男人抹了把脸,转过身半对着他。
      张子元不动声色地橫跨了一步,稍稍远离了男人。他被那句“兄长教训的是”给惊到了。他想男人是悲伤过度入戏太深,在某个瞬间恍惚着从自己身上看到了他兄长的影子,错认了。
      “我和你已经故去的兄长不是同一个人。”张子元犹豫了一下,轻声说。
      “……”男人转头,深深地看着他,“抱歉,是吾冒昧了。……你与兄长是何差别,吾还是分的清的,只是方才……”
      方才身处大悲之中,情难自禁罢了。
      “你要在这里守到天明吗?”张子元回身阖上了门,在灵堂里走了几步,“我听到刚才你赶你儿子去睡觉了。”
      “攸儿不是……呃,那么讲也没错。”男人少见地露出一丝尴尬的神色,却也很快被他掩饰了去,“是。明日寅时出殡。……吾当在此处守吾兄长的最后一程。你这般前来,本倒是可以见得除吾之外更多兄长的亲眷的。”
      “那为什么没见到呢?”张子元问。他倒是挺好奇司马师身边除了这个弟弟都会是些什么人。
      “大嫂在接闻兄长之死讯时便哭昏过去,醒来时又哭……她见到兄长的灵柩,怕是更要伤情。吾怕她因此哭坏了身体又有个三长两短的,第三日后便不许她来了。兄长与吾之下尚有一弟一妹,然南阳顾着婆家昨日便不得不回去了,子良的疯病因了兄长的死又犯了……其余弟兄与吾、与兄长非同母所出,心里都是不愿花那时间来守的,吾便也不想勉强他们前来。攸儿方才被遣了去睡,正好避了你到的时候。”男人拉了个蒲团坐到灵柩边,话是对着张子元说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灵柩上。
      “你们兄弟的关系真好。”张子元轻声说,“你兄长他也应该很欣赏你吧?”
      “兄长与吾自有那份情谊在,关系又如何会差。然……欣赏二字倒是一点也无。兄长在世时常常骂我,不肯努力用功,又时常勉励吾认真些。只是以后恐怕再也无人会这般斥责吾了,也便只好自己勉励自己。”
      “有兄长盯着学啊。”张子元忍不住笑了一声, “……那时你很厌烦你的兄长吧?”
      “不敢不敢。”男人也笑了,“父上忙于公事,从小到大反而是兄长管我管的更多些。他不过长我三岁,却总让人觉的他长了我十三岁。方才吾提及,吾兄长年青时与你现在的模样十分相似,稳重亦不失风流俊秀。年少时吾总以为兄长应永远是这般模样的……直到发生了一件事。”
      “什么事?”张子元下意识地问。
      “想知道?”
      ……你都这么说出来了我能不想知道吗。张子元在心里默默地说。他向男人点点头。
      男人轻轻抚摩着棺椁,“兄长怕是不大愿吾再向外人提起这般事的,只是你算不得外人,吾又怕你再经历一回兄长曾受过的苦痛,讲与你算作警戒吧。时候尚早,又不知你何事回去,我便慢慢说与你听。”
      张子元从灵堂上挑了一支蜡烛拿下来,走到男人身边坐下。他碰不到活人,但还是可以碰到死物的。
      “你说,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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