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光

　　林岁自顾自地玩乐着，那边锁工已经又换好了。林岁亲自检查，没有问题之后关上门，转到下一间。最后剩下的，就是走廊最好一间房，她难以安心的房。
　　“师傅，你帮我看看这一扇门，有没有什么被撬过的痕迹？”
　　“失窃过？”
　　“那倒没有。”
　　锁工不再多问，只低下身子查看。没过几秒，他便说：“这扇门没有被撬过的痕迹。”
　　林岁心里一沉。她非常确定这里曾经有人进入过。没有撬痕，窗户也是坏的，没有办法进入。只能说明这个人的技术非常好，甚至有可能不需要撬门锁就能进入。
　　拥有这样技术的人，她只能想到两方面：黑或白。

　　“师傅，这里的锁换个好一点的。”
　　锁工奇怪地看了林岁一眼，欲言又止。这里不是还没人住吗，换那么好的锁不是浪费？
　　林岁看不到锁工的眼神，她早已背过身，面朝窗户看向自己家。她觉得这里也非常有必要装监控。起码陌生人出入，也有迹可循。
　　身后只有锁工工作的金属碰撞声音。她静静地站着思考着，神魂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连蒋澈站在她身后都不知道。
　　所以，当林岁感觉到肩膀突如其来一片温热时，整个人吓得快跳起来。她拍着胸/脯惊魂未定说：“走路怎么没声音。”
　　其实，蒋澈也被林岁的反应吓到。他曲指弹了一下林岁的额头，不满道：“外面有什么那么吸引你，魂都飞出去了。”
　　林岁揉揉被蒋澈“招呼”的地方，瞪了他一眼。
　　“看帅哥！”
　　“原来你那么早就盼着我回来了？我真高兴！”
　　林岁：“呵呵。”她发现蒋澈是越来越不要脸了。
　　“最后一间了吗？”
　　“嗯。这个做完之后，结算就可以了。你不去跑步？”
　　“我得回来拿钥匙啊。要是夫人不给我钥匙，今晚我就得露宿街头了。”
　　林岁被蒋澈的“夫人”搞得满脸通红。虽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是确立了，但是她还是不习惯这么亲昵的称呼。
　　“谁是你夫人了……”
　　蒋澈看着林岁，笑而不语。他牵起林岁的手，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马尾辫也弄得乱糟糟的。
　　林岁正想拨开他的手，却发现他忽然一改之前的捣乱，转眼变成“顺毛”。
　　林岁张开口想说话，却看到蒋澈一脸复杂的表情看着外面。她顺着蒋澈的视线，一个人影赫然站在对面——林守明。

　　林岁的手腕一疼，才发觉自己的手还在蒋澈手里。她连忙抽开，转正身子对着父亲，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立正找好。
　　虽然隔着玻璃与一大段楼房之间的间距，但是林岁还是慌了。她还没做好准备要让蒋澈见家长。
　　林守明朝面无表情地看着两人，然后遥指了一下林岁。林岁头脑嗡地一下，空白一片。她看着林守明转过身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才慢慢松下身子。

　　尴尬的场面，是蒋澈打破的。
　　“林小岁……”
　　“嗯？”
　　“那好像是……”
　　“……嗯，我爸。”
　　蒋澈转过头，想起刚才两人牵着的手，还有林岁此刻还是凌乱的头发。
　　不知轻重，欺负女孩，不够绅士……蒋澈脑海里闪过一百条足以让林守明否定他的理由。蒋澈不禁爆出一句“卧槽”，惨了惨了惨了。
　　蒋澈大掌覆面，心里哇凉哇凉： “你父亲对我的印象肯定很不好了。”
　　噗嗤——
　　林岁非常不厚道地笑了。她想起刚才，在蒋澈房里，心里涌起的那个想法。似乎，也并不是那么疯狂。
　　“蒋澈，你要不要见见我爸爸。”
　　“刚才就见了啊……”蒋澈声音闷闷的。
　　“我是说，正式见面的那种。”
　　蒋澈：O.O……

　　**
　　“林小岁，这个颜色真的好看吗？”
　　“转一圈给我看看？”
　　蒋澈照做，双手不知该放哪里，就不自然地垂在两侧。一旁的售货员看着两人像是角色搞混的对话，不禁一笑。
　　“先生穿这个颜色比较斯文。他是有点肌肉的人，穿黑色显得霸气。”
　　林岁点点头，和售货员站在同一阵线“我也这么觉得的。黑色那件，你再配个粗金链子，就像黑老大了。”
　　“哪能，最起码还得叼根雪茄！”蒋澈听得林岁那般嫌弃自己，没好气地回应。
　　林岁被哄得咯咯笑。
　　蒋澈将衣服换下，递给售货员道：“那还是要刚才深蓝那件。”然后，他站在林岁旁，自然地牵起林岁的手。他发现，自己最近很喜欢牵着林岁的手，小小的就能一掌包裹。两人指间交错的姿势他也爱。
　　“你那么帅，穿什么我爸都喜欢。”林岁身子微微靠在蒋澈的手臂上。
　　“不喜欢，你就负责圆回来。”
　　“我就和我爸说，我喜欢。”
　　蒋澈听得心肠又热又暖，即将要见林守明的紧张感被这种甜蜜冲淡。他曲起手指，伸向林岁。
　　林岁立马向后仰，手挡在脸前：“不要弹我。”
　　蒋澈一笑，隔着她的手，依旧顺着鼻梁的位置向下一刮。
　　林岁知道自己会错意，尴尬的脸有些红。
　　两人走出服装店，手里又添了收获。

　　那天之后，林守明再家里给林岁下了正式通告，让她将蒋澈带回来。林岁推不过，只好如实告诉蒋澈。为了给长辈留下一个好印象，两人便调了休假，为蒋澈购置装备。
　　之前，蒋澈已经买了一条休闲裤和一双运动鞋。本来蒋澈是要买皮鞋的。林岁笑说不用那么正式，于是便选了适合的休闲鞋。
　　经过甜品店，林岁问：“吃雪糕吗？”秋天快要过去了，再不吃雪糕就迟了。
　　“我去买。”蒋澈从来都是果断的人。自家女孩想吃，买买买。
　　“我请你吃。”
　　蒋澈掏钱掏到一半，定住问：“为什么？”
　　“有什么为什么。我想请你吃啊。你在这里等我。”林岁甩甩马尾辫，就往甜品店走去。
　　蒋澈看着林岁瘦弱的背脊和乌直长辫，眼里透出宠爱的神色。
　　林岁拿着两个甜筒走回，伸直手让蒋澈选。
　　“忘了问你要什么味道，我就随便选了。樱红和抹茶，你喜欢哪个味道？”
　　“我喜欢林岁喜欢的味道。”
　　话落，蒋澈自己的脸都红了。他现在说这些肉麻的话，真是越来越溜了。
　　林岁：“……我没胃口吃了。”
　　蒋澈：……

　　一整套装备购置完毕，好像也没什么要买了。
　　“回去了吗？”
　　“还要买一样东西。”
　　“什么？”
　　“给你爸爸的礼物。”
　　“……哦。”这个林岁还真没想过。
　　“你爸爸喜欢什么？烟，酒？”
　　“我爸爸不吸烟，我不让他喝酒。”
　　蒋澈装模作样道：“惨了，那我以后也不能喝酒了。”
　　林岁睨了蒋澈一眼，对他的做作行为进行了鄙视。
　　蒋澈逛了一圈，决定买手表。只是专柜的价钱不禁让林岁咂舌。
　　“这个怎么样？”
　　导购听了蒋澈的话，便说：“这个款式简洁大方，是经典款。这边有一个风格类似，价格也更优惠。”
　　“蒋澈，我们挑别的吧。”
　　“这个月的工资有国庆加班费和补贴，没事。”蒋澈决定了的事情，基本无人能改变。
　　“可是……”她是知道蒋澈的工资的。买了这个手表，蒋澈也回到解放前了。
　　“林小岁，这是我的心意，是我对你爸爸表达的诚意。对他来说，你比这个表更值钱。如果他同意，就是将你交给我，那这个表的价格就根本不值一提。”
　　林岁听得蒋澈这般严肃的说，心里除了感动，竟有一种羞愧的感觉。
　　林岁想啊，她的未来是如此不安定，所以此刻的所有幸福，她更要记住，用尽一切力气记住！即使到最后，蒋澈恨她，永远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都不后悔！
　　“那就选这个。我爸不喜欢太花哨的。”
　　“好的，我帮你们包起来。”导购听得蒋澈那番话，看他的眼神立刻不同。包装的时候，还主动说：“小姐，这位先生对你真好。”
　　能得一位真心喜欢还敬重自己的人，特么太难了。

　　**
　　蒋澈躺在床上，床头边放着一个精美的袋子。他静静看着袋子几分钟，然后拿起电话。
　　“迪哥。”
　　“嗯。”
　　“我过几天去见狐狸。”
　　那边沉默了一秒，才接过话：“说清楚。”声音提高了几个分贝。
　　“林岁带我去见她爸爸，可能就只是在外面吃个饭这样。”蒋澈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将自己和林岁的关系瞒下。
　　说出来，没有好处。
　　“真的没有突发状况？”上次他差点暴露，迪哥对他的行事多了几分关心。
　　“没有。我打算送手表当见面礼，要不要加点料？”蒋澈考虑装个窃/听器什么的。
　　“不需要。狐狸一般不轻易接受别人的礼物。即使接受了，估计都是扔的多。钥匙一时心血来潮拆了手表发现，这样只会增加你暴露的风险。你还是谨慎侦查为主。”
　　蒋澈觉得也有道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蒋澈，你真的没有事情瞒着我？”迪哥总觉得，这个宴席有一个异常别扭的地方，但是他想不出个所以然。
　　“不就是吃个饭，能有什么瞒你。”
　　“那你一切小心。”
　　“好。”
　　蒋澈扔开手机，双耳竖起也听不到一丝声音。整个世界安静得似乎只有他。
　　在这里过了大半年，小日子穷苦。今天林岁言笑晏晏仍历历在目，他对这种粗茶淡饭、苦甜参半的生活，竟生出一种珍惜。
　　过往在局里心生的怨愤与不甘，似乎都不知从何寻起。
　　蒋澈叹了一口气，感觉身体里的血性不知不觉地沉寂。
　　那晚，他失眠了，睁眼至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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