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长安

　　我左顾右盼着各色小摊上五七八门的小玩意儿，“就是买东西呀。”
　　赵越‘哦’了一声，没再追问。
　　才走了几步，便瞅见一瘦弱男子从一酒肆飞来，继而一身着水青胡服、长发缕缕成辫而直接垂泻的女子手执一条赤色长鞭大步走出；张口大骂，“无耻汉人，竟在我大漠口出狂言，简直是不知死活。”
　　不一会儿，周围站满了人，赵越满目茫然，“公子，那异族女子说了什么啊？”
　　我拖着他挤进人群中，“骂我们汉人无耻呢。”
　　他一正身子，“她才无耻，这地方明明已经是我大汉之地。”
　　“又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给本公主滚出来。”那绿衣女子转目，看向我与赵越。
　　这绿衣女子会汉语？我拿着眼睛看向那异族女子，看打扮，倒像是匈奴人……嘿，怪不得这么恼汉人。
　　又而细看女子；青山柳眉，目含秋水，唇如桃花。
　　这样的容貌与那个名叫浅兮的女子，如出一辙。
　　首战不久后，他又朝向西边，寻了西山的部落，打仗意图吞并；第二战，他仍然以大捷告终，我扑展着翅膀飞旋在南山，从上往下瞧见他，正与一群男人们凯旋而归。
　　我欣喜不已，直飞而下；却看见，他的怀中，多了一名青衣女子。
　　我冲至半途，减缓了速度，直至他跟前，目视他们目视得差点忘记扑展翅膀，令我险些摔下。
　　那青衣女子臊红了脸，“你让我下去，我能走！”
　　他勾了勾唇，耀眼的不像话，“你确定。”
　　“废话少说！”
　　‘砰’那女子从他怀中跌落，直坠落地，模样好不可笑。
　　“蚩尤！你个混蛋！”那个女子嘴里毫不客气地大骂。
　　他抱胸笑看了好一会儿，还是温柔滴俯身将她重新抱进怀里。
　　心脏好像猛然被手抓住，抓得憋闷；我忙旋身朝别处飞去；自我跟从他以来，从来没有人敢直呼他的名字，就连我自己，也只是在心底偷偷地唤；然而，这个女子，却是如此大方的连名带姓地骂他……他的声音从我身后传来，“阿青，你这是要去哪儿？”
　　我心底憋闷直窜入眼眶，以至眼眶酸涩得不得了。
　　毫无目的地飞行，却一不小心闯入了苍山，当我回神，早已撞进了一白袍男子怀中。
　　那人身上一股淡淡的暖香。
　　我抬头，一张好看精致的脸，尽纳小鸟儿眼中。
　　“呀！哪里来的小青鸟，竟弄脏了本君的衣服。”
　　其身侧的蓝衣男子侧目瞧着我，“青鸟？！”
　　我看了那蓝衣男子一眼，就忙挣脱着要起身，却被白袍男子一巴掌给挡住了。“喂！小青鸟，本君的衣服被你弄脏了，你却还想着逃跑？”
　　额……我逃跑并非因为不想负这脏衣之责，而是……偷瞟了蓝衣男子一眼……而是因为，这蓝衣男子，正是蚩尤的死敌，黄帝。
　　黄帝替我挣脱白衣男子的挟制，“她可是蚩尤的心肝。”
　　我得了救，一飞冲天，一隐约还能听见那白衣男子抱怨，“那大王为何还要放掉她，应该拿她去要挟蚩尤的呀。”
　　“一只鸟而已……”
　　一只鸟而已……我在所有人眼里，不过是只鸟，今日不过是幸得有好生之德的黄帝所救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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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鞭子就要甩来，我一把抓住，用匈奴语道：“姑娘这是要干啥？”
　　那女子见鞭子被我所牵，羞怒着要抽回，我自知力气不够，反身一踩，恰好将她手中鞭子踩掉；后而，又扬手轻柔将鞭子收在手中；一干看客的目光齐刷刷朝我投来。
　　我急速反应，双手托着鞭子，大汉可是礼仪之邦；“我家奴仆口不择言，望姑娘大人不计过。”其实，这文绉绉的话，小鸟也是会说的哈。
　　那女子一把夺回鞭子，抬手一扬，“啰嗦！”眼见鞭身就要落下；这次，是躲也难躲掉啦，正要接受疼痛，一个顷长的身子挡在我面前，‘啪’活生生地受了此鞭。
　　“哎~真是不让我省心。”霍去病低声对我说了这句话。
　　那女子看见这一幕，呆了，“你……为何不躲？”
　　霍去病瞟了她一眼，冷声道：“汉人从不打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那女子回过神。
　　霍去病不搭理她，扯着我便要走，赵越恭恭敬敬，默默跟着。
　　“我是小何公主……”
　　身后，是那女子自报家门。
　　我盯着霍去病的脸傻愣了半晌，“你不是在睡觉吗？”
　　“半个时辰，足矣”
　　“额……你有没有感觉，两个大男人搂抱着走路很奇怪吗？”我斜眼瞅了瞅搭在我肩膀上的大手。
　　“不觉得！”
　　我别扭地挣了挣，没脱出去……飞速扫空与他一样容貌的蚩尤带给的酸楚；“额，那一鞭，疼不疼？”
　　他终于回目看我，神色温和了许多，“嗯！”
　　啥……他说，‘嗯’？嘿嘿……我竟无言以对。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侧目看见身后赵越，恭敬低着头，也不说话；我又东张西望了一会儿，“你有没有觉得，路人看我们的眼神很奇怪？”我将脑袋往他脸上蹭；自然蹭不到，只是蹭到了他的脖颈。
　　他的身子猛然一僵，继而恢复如初，脸色却有些发红，只是听他的声音清清柔柔，“闭嘴！”
　　好吧，我闭嘴！我咬着下唇不吭气，耳畔却依旧回荡着他方才这清柔的‘闭嘴’。情不自禁地，心中的香甜涌上脸，化成了一抹笑意。
　　回了军营，赵越便噶群殴退开溜……他咋跑得这么快……又垂首看了看被霍去病搂着的小蛮腰，赵越该不会是误会……什么了吧。咳咳，我忙摇了摇头，企图甩掉这个不堪的想法。
　　“马学的如何了？”
　　“能不摔下了。”
　　“骑了我瞧瞧。”说着，搂着我就往马厩方向走。
　　刚到马厩旁边，他突然放缓了步子。我满心茫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个身着轻装的中年男人正在为一头骏马刷毛儿，再者细看，正是大将军，卫青。
　　卫青也已经看见了我俩，目光正落在霍去病怀中的我，冲着我和蔼一笑。
　　“舅父！”我俩已经走到他身侧，霍去病收回了手。
　　我也拱起手，“将军！”
　　卫青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下，温和道：“与你舅母所述一般，是个好姑娘。”
　　我一惊，他看出来了，我混在这里这么长时间，卫青还是第一个发现我是女儿身的……亏我还自诩演技超群；不过，霍去病方才那般抱着我，他看出来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霍去病淡淡说，“她幼时在大漠住过，熟知地形。”
　　“嗯！”卫青回身又开始刷起了马身，“天色不早了，快带姑娘回去歇会儿吧。”
　　卫青治军严谨，竟会放任霍去病带着一个女子入军营，睡觉？还是，别有它意？我在心底仔仔细细品析他的话，啥也没品出来。
　　霍去病回头看了看营中一堆堆的篝火，一群群兵卒正围着火堆喝酒吃肉；“舅父不去喝两杯？”
　　“不去了，我去了，他们就不敢喝了。”他温和地笑着。
　　霍去病颔首，“那，属下告退。”
　　卫青含笑目送我俩。
　　我俩一前一后朝主帐篷走去，赵破奴见了，忙端着酒起了身，他身后一兵卒正端着一壶酒。
　　他先倒了一杯，双手呈给霍去病，;“校尉！”
　　霍去病直接干脆，接过后一饮而尽。
　　赵普怒又拿了一个碗，倒酒后递给了我，“听校尉说，公子指点地形。我们打了胜仗，理应敬公子。”我看着碗中白如奶乳的酒，暗自窃喜，原来是马奶酒，过去死老头老在大漠喝的那种。
　　我伸手，手刚碰碗沿，霍去病抢先一步接住了，问：“你会喝酒吗？”说着又抿了一口。
　　我吧唧吧唧嘴，“可我想尝尝。”语气中尽是撒娇。
　　在我真挚恳求的眼神下，他将自己抿过的酒递给我，“适可而止。”
　　我想哈巴狗一样点头，接住酒小酌了一口，‘噗’太难喝了；这一口，正中赵破奴的脸。
　　当场人有些惊了，有些笑了。
　　“对……对……不……”
　　赵破奴用袖子擦了擦脸，“没事儿，原来何公子不胜酒力，属下唐突了。”
　　“额……”我扭头看了看霍去病。
　　霍去病星眸中盛满了星光，唇角带着笑意地看着我；见他如此之笑，我看得有些痴了。
　　我是先回的帐篷的，霍去病到了半夜才回。
　　我一进来我便醒了，竖着耳朵听脚步声越来越近，直至他走进屏风中，我才闭上了双眼。
　　他似乎坐在了床边，看了我许久。
　　脸上一热，我能感觉到他指上茧子很糙。
　　这感觉，与那晚一样；原来，我那日不是在做梦。
　　我心底一热，轻轻睁开了双眼，正对他星眸迷蒙，看我醒来，面带尴尬之色，收手不是，不收手也不是。
　　如此，僵持了好一会儿。
　　“你脸上有脏东西。“这蹩脚的话从他口中说出，甚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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