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落长安

　　大年三十除夕夜，长安城下起了大雪，鹅毛般轻盈美丽的雪花，飘扬四撒，起落入地，一片又一片的叠起一大片的白茫。
　　看着窗外大雪纷飞，我不禁地又想起了卫伉在郊外种的常青耐寒的忍冬；前几日卫伉带我去了郊外某处空地，种的是满地的忍冬，他紫袍翻飞，一人孤立其中；我屁颠屁颠尾随，到一座石亭下，他给我讲了两个故事。
　　其一，便是其生母与卫大将军的。
　　卫青初始不过是一个马奴，常被人欺凌侮辱，其生母乃是与卫皇后卫子夫同代的舞女，故两人时常因卫子夫相见。后而日久生情，可卫青又碍于自卑身份低下而不敢表露心迹，还是其生母先试探表白，然而卫青怕耽误她，于是不敢回应，直至一日，其生母为护卫青而被一贵公子侮辱了，卫青方知了这情义，并非仅因身份而能耽搁的，于是卫青主动照顾她并求亲与她，她初始介于身子已脏多次拒绝，可后来卫青频繁不厌地照顾她，两人还是在一起了，再而有了卫伉……她便是因为卫伉难产而去的。卫伉说，他母亲极爱这鸳鸯藤，且她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忍冬。至于卫青，即便是娶了长公主，旧情依旧难忘。
　　（正史上，由于卫青结婚次数太多，卫伉的生母无可考究。咳咳哈哈）
　　其二，是卫伉的。
　　卫伉之前有一个贴身丫鬟，名唤古月。古月长他十岁，自幼便常伴他左右，古月声音甜美，唱的一嗓音好歌，随时光飞逝，两人足足相伴了十年，卫伉长成了少年，对他的依赖只增不减。卫伉笑着告诉我，古月像他的母亲，即使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母，可是，他仅凭古月的善良美好，亦喜爱鸳鸯藤之中，他当真是觉得她如同生母一般。一日，续母长公主问他是否有心仪的姑娘，卫伉脑海中，只有古月。长公主虽是他的续母，却自小视他如同己出，跟其未有隐瞒的将心意告知。后而，他回自己的院子，古月失踪了；那几日他若疯子般四处寻找，直至三日后，古月回来，全身上下未有伤处，却是舌头被人勾去而从此不能言语了。他心生疼惜，便于卫青、长公主扬言要娶古月为妻，卫青沉默不应，长公主恼怒并当即命人将古月当作狐媚子给活生生埋了，任他如何恳求，长公主与卫青皆是无动于衷。卫伉说，他痛恨长公主整整两年，直至他无意收拾出古月的手札。
　　古月是皇帝派来的，只是要监视手握重兵的卫青，而长公主一早发现便命她照顾卫伉……古月手札中，所有的事情都记得一清二楚，其中也包含她失踪勾舌亦都是长公主所为，手札里说，长公主是真心爱卫青、疼爱卫伉；然而，整部手札中，与卫伉只有主仆之意，却未有一丝儿女之情；卫伉他原本的一腔悔怒，一清而空。正当他失落卷上手札之时，其尾部有部分散落的字句：知君苦，我亦苦；我心系，不可言。简洁一句，让他忧喜掺杂了三个月。三个月后，卫大公子风流倜傥之名，响彻长安城。
　　他讲完后，从亭后大石下摸出一壶酒，拿着酒朝我晃了晃，“会喝酒吗？”
　　我摇了摇头。
　　他从亭外翻进亭内，踱步到我跟前坐下，“虽然我不知你为何要装傻，可你也并非恶意不是吗？”
　　我惊异抬头，心虚地看着他。
　　“我俩是同类人”他笑着喝了一大口酒，“表兄能找到自己喜欢的人，可还真是幸运。”他叹了口气，“表兄此次战绩遭皇上偏爱；明明血脉相惜，卫家人反倒是开始提防他……人人都想做皇亲贵族，可我却宁愿做那无纷争的马奴。呵呵”笑着，又灌了一大口。
　　我看着卫伉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灌，也不想去阻挡他，也许，他真的是憋了太久了……卫家人此刻，已经开始对霍去病心生芥蒂了吗？我转头又看了卫伉，一壶酒干，卫伉已经趴倒。
　　什么鬼？我忙伸手愰他，他却一点反应也不给。
　　最后，是王子易寻来，其手下流云将卫伉抗回了冠军侯府。
　　回到现实，依旧是雪花纷飞。
　　“过来！”霍去病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回首，看见他端了盘烤鸭肉盘膝坐到了桌案边。
　　闻见这香味，方才思绪当即断片，合上窗户，转身小跑到他身边，甩掉翘头履，一下子扑进他怀里，阳光干净的味道当即散开，“你咋知道我想吃这个？”
　　霍去病弯臂搂住我的身子，低声道：“是我想吃了。”
　　我做了个鬼脸，从他怀中蹭出，爪子伸向盘子，霍去病随意一搂，又将我攥进了怀里，“我先咬。”
　　额……我看了看那盘还冒着热气的烤鸭，有点伤感，“好吧。”
　　他瞧着我的模样，竟然是笑了；我眼睛直勾勾盯着烤鸭，“你快点，别让我吃凉的。”吃你咬过的也就算了，别让我吃凉的……可是，咋感觉有点不对劲。
　　“唔”
　　好吧，他的确咬了，而且，还咬得很痛。
　　呼吸互相交换着，他在我的唇上轻轻啃咬着，舌尖触之相缠，好久后，他却还不松口，我换不上气，手舞足蹈着要挣脱来着，不意间，打翻了烤鸭；我余光斜睨了眼地上的烤鸭，不由地从两唇之间挤出些埋怨的话来。
　　应该是听见了屋中动静，守在门外的丫头跪地，大叫，“主子恕罪！”
　　霍去病这才似乎很满足地松了口；而我则艾怨地瞅向那盘烤鸭。
　　他拿手强制拨正我的脸，“你方才说什么？”他那霸道模样明显写着：好好回答，否则，不给你烤鸭吃。
　　我怯生生缩了缩脖子，“我饿。”
　　他用手指滑过我的脸颊，笑道：“皮厚了，也不脸红了？”
　　我张开小嘴，欲咬他的手指，可看看他的玩味神色，只得合上了嘴……每日都亲，还会脸红才怪。
　　他的指肚刮了刮我的唇，方冷声道：“来人。”
　　临水低首而入。
　　霍去病冲着我勾了勾唇，“再备烤鸭！”
　　“唯！”临水忙匆匆而逃。
　　我这才不再忧伤，笑嘻嘻看着他。
　　“我难道还不如一只鸭？”
　　我谄媚往他怀里蹭了蹭，捏着腔，“奴家只是太饿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阿浅！”
　　“嗯？”他揉揉我的头。
　　好一会儿，“我绝不会让你受伤。”咋地突然深情起来了。
　　“哦！”
　　他轻轻用下巴抵着我的脑袋，“明年开春，我还会去大漠，待我再赢一战，我便要上请皇上赐婚。”
　　“霍去病？”我用手指挑弄他的锁骨，“我们真的能在一起吗？”我是鸟，他是人，即便他是蚩尤的转世。
　　“自然能。”他继而揉我的脑袋，“在家里好生待着，即便是误区，也不能随意出门……宫里那边我会去交代，不会再让他们无故召见你了；有什么事就告诉秦叔，想我了就写信。”
　　“霍去病！”
　　“嗯？”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而且，你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啊。”
　　他黑线……若他这次不带我，就一定会带王子易，李敢就算不去，我也不能常去找他……那……就只能和卫伉在长安跟我玩儿了。
　　好半晌，临水终于端着一盘烤鸭款款而至，我的思绪又被香味给打断了。
　　雪停了，卫伉来找我，还带了许多爆竹。我低头细细打量手中的竹筒子，听着卫伉的描述纳起了闷，难不成要比雷公的雷锤子还响吗？
　　卫伉信手拿了屋中一盏灯，“去玩玩吧。”
　　我抬头盯着他，“你确定霍去病进宫了？”
　　“当然。还是姑丈召见的。”
　　我斜挑起眉，跟着他走出了屋子。
　　卫伉拿出一个，将线头放在焰尖上一引，忙丢出一丈远，之间被丢入雪窝中的爆竹线燃到头，‘啪’一声，白雪四溅。
　　额……好像也没多大威力；于是乎，我也拿了一个，趁着卫伉提着的油灯，一引，忙丢出一丈远，线头燃尽，‘啪’一声，白雪乍起，依旧绯衣的刘葭以及玄衣的霍去病恰至门口，那雪正好淋了他俩满头皆是。
　　“啊~~~”刘葭忙往霍去病身后钻。
　　霍去病抖了抖身上的雪，闪身躲开了刘葭抓来的手，冷冷看向卫伉，“你怎么又来了？”
　　卫伉勾唇笑着，“我来给浅浅送小玩意儿。”弯腰将手中灯放在雪地上，拍了拍手，又抬眸，“哟！公主妹子怎么……和表兄一块儿来的。”
　　刘葭满脸俏皮，“本公主同妹妹见过一面后，甚是思念，恰好去病哥哥进了宫……”
　　看见一绯一玄并肩而立，又瞅见霍去病满脸冷漠，心底反倒生出了笑意。
　　“公主！阿浅长你一岁。”好吧冷声说完，便朝我走来，拦住我的腰肢，“又穿这般单，回房我再收拾你。”岁语气冰冷，却像是无意间从语句间充满宠溺。
　　刘葭有些发愣了，步步挪了过来，“是啊，浅兮怎能穿得如此单薄，我们还是快些进屋吧。”
　　“我……”卫伉预言，却被刘葭给阻断了，“堂兄，你也来吧，站在外面怪冷的。”
　　卫伉瞪向我，似乎触及了霍去病，又急忙收回，“行啊！”卫伉在霍去病面前啥时候变得这么怂的？
　　四人非常之尴尬地吃了顿饭，之后，我便一个人寻了个由子，跑了。真真是受不了刘葭了。
　　其实呢，对于霍去病这个性子，我的确是相当放心的，他若有刘葭之间有什么，十多年来该是早有的；可他们却从未有过什么哈哈。
　　我若嫁给霍去病，不会遭雷劈吧？走着走着，我抬头望了望灰蒙蒙的天空……话说我是多久没用术法了？别了别垂下得碎发，四处观望……冬天果然是一只鸟也没有；这么久没听见小鸟们说八卦，都快忘记我也是只鸟了。
　　想毕，提着脚丫子，朝着后院走去。
　　至一木色雕镂门前，推门而入；一股子暖香袭来，我忙合上们，阻隔了外面的寒风。
　　侧身转目，看见一青一白盘膝而坐，两者之间的桌案上搁着一盘棋，执黑子的白衣王子易瞟了我一眼，继而朝着棋盘落子。
　　青衣李敢回收冲着我微微一笑，才悠悠回目，执子落子。
　　我猛然觉得这画面有点熟悉……我边想边走到另一桌案边坐下，从怀中抽出了那支湘妃竹箫；脑海中兀然闪过初涉凡尘时，在那落叶林中一大早醒来，看见一青一白在下棋。
　　还真是巧啊。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