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一天我消失了（无限流）

　　“先，先收起来吧。”

　　被风吹了个寒颤，华怀杰倒是回过神来。

　　撑开自方才脱下就没穿上的外套，小心翼翼的把那双手包起来。

　　没敢抱在怀里，他只是像提东西一样，捏着衣服脚，拎在身体一侧。

　　“这是什么？”

　　伴随着华怀杰拎起的动作，有什么东西从那双手上掉出来，滚到了薛习面前。

　　圆形的，像是一个铁环，表面锈迹斑斑，看不清原本的颜色。

　　既然是从岳荦荦手里掉出来的，应该是什么重要的东西，说不定他们还能靠这个找到当年杀了她的人。

　　华怀杰和邹辰都没注意到有东西掉出来，薛习正想提，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又一个黑影从上面掉下来，砸在了之前那个男人附近。

　　没了雕塑的缓冲，血溅得到处都是。躲闪不及，离得更近的邹辰被溅了一脸，华怀杰的裤子上也溅到了几滴，唯独站得远的薛习没有溅到。

　　他们不是没见过坠楼的人，不仅见过，还见过不少。但如此近距离的直面坠楼，冲击远比从旁人口中，照片中，不经意的扫到一眼，要来得大。

　　黏糊糊的血迹给人的感觉并不好，口袋里没有纸巾，邹辰不得不脱下外套，用还算干净的部分擦了脸。

　　没有镜子，只能凭感觉，随意的抹两把，衣服被糟蹋的一塌糊涂，整件衣服都血迹斑斑的。

　　邹辰重新穿上这件外套后，闻着衣服上的味道，总觉得自己像个变态杀人狂。

　　这是个女人的尸体，这是他们三个走近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的。

　　倒也不是尸体在坠楼后，发生了什么需要糊上马赛克的变化，单纯是尸体本身留着短发，又穿着中性。

　　因此，当大着胆子，用树枝扒尸体的外套，企图找到什么线索的华怀杰，发现这是个女人时，着实是吓了一跳。

　　不过吓一跳归吓一跳，他们确实从尸体上发现了什么，不是关于这个梦境，而是关于她的身份。

　　女人的名字是江潮，很熟悉的名字，但他们想不起来在哪听过。与身份证件一起翻出来的还有一部手机，同身份证件一样，涉及隐私的部分都糊得严严实实。

　　凭着第一直觉，其实是顺手，华怀杰打开了相册，翻了半天，就在他快要放弃时，终于发现了一张没有糊马赛克的照片。

　　照片中的人脸是糊的，但背景却是清晰的，正是那座刚才被他们弄碎的雕塑。

　　与梦境里的不同，也许是过了很多年，现实中的那一座看起来有些灰扑扑的，给人一种十分普通的感觉。

　　而他们在梦境里见到的，却是极具吸引力，让人忍不住联想到那些纯洁的事物。

　　当然不管怎样，它现在都碎了，就算真有什么不对劲，它还能把自己拼起来吗？

　　自认找到了点没多大用处的线索，怕再多呆一会，就又要被高空抛物袭击，三人绕过两具尸体回了二楼。

　　果然，楼梯还没走几步，外面又是一声惨叫加重物落地的声音，华怀杰他们下意识的走快了一些。

　　“哦，来了。”

　　三人刚到小花园上方的走廊，张舟就发现了他们。

　　两人依旧保持着一人坐轮椅，一人站着的状态，快一个小时了，看起来连位置都没动过。

　　走到她们身边，那里有根柱子，在柱子旁找了个位置，三人低头向下看去。

　　小花园里的尸体更多了，除了他们上来前的那两具，以及上楼时听到的那一个，周围的地面上又多了几具四脚朝天的。

　　没听到声音，看起来血也没其他的多。

　　“大概是死了以后才掉下来的，或者根本没死。”

　　张舟在一旁说道。

　　“哈？”

　　“别觉得奇怪，这可是梦境，再像现实，它也是不科学的。”

　　张舟摊手，像是看到了什么，伸手指着楼下。

　　“看，有几个活了。”

　　华怀杰他们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有几具尸体正极力从四脚朝天的状态翻过来，可惜身体太僵硬，失败了。有几具则是放弃了，伸长脖子啃起了自己隔壁的真尸体。

　　场面搞笑又荒诞，甚至还夹杂着恐怖。如若不是他们切实站在这里，那可真能算是一场沉浸式的恐怖片体验。

　　“你不是说他们曾经是入梦者吗？”薛习被恶心的想吐，他听力不错，隔了层楼，还能听到楼下不间断的咀嚼声。

　　与咀嚼声一起钻进他脑中的，还有一些不明所以的画面。

　　像是在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地方。

　　像是有人背对着所有人在说着什么。

　　像是有人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迎着无数的枪支，以及对他身后事物贪婪的眼神，讽刺的一笑。

　　不明所以，却又无法忘记。

　　“薛习！薛习！”

　　“啊？”

　　有人拉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拉起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抱着头蹲在了地上。

　　脸上有些发凉，他伸手摸了摸，竟然是眼泪，他刚才哭了吗？

　　“薛习，你到底是怎么了？”

　　薛习这才注意到，把他拉起来的是华怀杰，他的身边，邹辰也一脸担心的看着他。

　　“没什么。”

　　薛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把刚才看到的说出来，他的心里有一个声音仿佛在告诉他，不能说，不能让面前的两个人知道。

　　“你不说就算了。”华怀杰没有多想，拍拍他的肩膀，指着楼下叭叭叭的说起来。

　　邹辰看着他们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又在眨眼间掩盖了什么，走到他们身边，装做什么都没发现一样。

　　楼下那荒诞的场面已走向尾声，丧尸们像是吃饱喝足了，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了小花园，不知去向，没有一个注意到在二楼的他们。

　　不，或许注意到了，只是不敢。

　　张舟心想，她的视线仿佛能穿透楼板一样，能看到挡在下方小花园入口的那一老一青年。

　　“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像是在回答薛习之前的问题，张舟双手抱胸，倚着走廊上的柱子。

　　“解释这个，我可不是专业的，她才是。”她伸手拍了拍骆楚微的肩膀，“对吧，骆小姐。”

　　像是受到了惊吓，骆楚微整个人都抖了一下，瞪了张舟一眼，手在她拍过的地方反复按揉。

　　“梦境是不挑人的。”骆楚微趁着调转轮椅的方向，撞了一下张舟。

　　“从第一次梦境以来，已经过了几十年，入梦者的统计，也从手写的一本本子，到电脑系统都记录不过来。”

　　“年长的，年轻的，年幼的。只要是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入梦者。他们为了在梦境里活下来，用尽了各种手段。不知从何时起，杀人，已经成为了每一个入梦者必须会的事。”

　　说到这，骆楚微叹了口气。

　　“能在梦境里活得久的，要么是运气好，要么是能力强，要么就是已经疯了。你会慢慢的与社会脱节，这个过程缓慢到你无法察觉，而当你意识到时，一切就都晚了。”

　　“或许你们曾经在新闻里看到过，当街砍人的，跳楼自杀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引起恐慌事件的人，也许背后都是一个入梦者。”

　　“所以梦境才会持续这么多年。”

　　邹辰看着她，又转头看向下方小花园里的一滩滩血迹。

　　“那些被吃掉的人，终有一天也会成为新的梦境，而站在这里的我们也是一样，对吗？只有那些自愿被梦境同化，活得浑浑噩噩的人，才能摆脱这个结局，甚至还能靠吞食我们这些人活下来。”

　　邹辰的情绪难得有些激动。

　　“如果每个人的结局都是注定的，那么我们努力的在梦境里活下去又是为了什么？”

　　“邹辰……”华怀杰抓住了他的手臂。

　　“没事。”邹辰摇头，再度抬头时，神情已恢复了平静。

　　“我只是单纯的替……不值。”这句话他说得极轻，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华怀杰都没听清。

　　“为了什么呢？”

　　骆楚微闻着空气中久久无法散去的血腥气。

　　“或许是为了那可能存在的希望。”

　　在骆楚微说完这句话后，关于入梦者的话题就没有再继续了。

　　沿着走廊去了后面一栋教学楼，他们找到了那间塞满画的教室。

　　就像骆楚微说的那样，画中人除了那头长发，什么也认不出来。但结合上那双属于岳荦荦的手，或许有那么些微的可能，画中的人是她。

　　然而没有更多的线索，一切都是猜测，现有的线索都是些没有联系的，甚至可能都谈不上是的，他们再一次陷入了僵局。

　　小花园里还在继续高空抛物，或许是已经吃饱吃腻了，血腥气重得令人作呕，可过了很久，丧尸都没出现。

　　最后五人还是决定去一趟三楼。

　　前往三楼的路上出乎意料的顺利，没有遇到任何阻碍，他们顺利的沿着楼梯，到达了三楼。

　　不，准确来说，是隔壁音乐学院的三楼。

　　没有任何道理的，他们要去的是美术学院的三楼，出来却是音乐学院的三楼。

　　但这是梦境，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像那已经持续了好几个小时的高空抛物，他们上楼时尸体已经快堆起来了。人是从哪里来的，又为什么会毫无反抗的被丢下来，没有人知道。

　　就像是他们现在与一群丧尸面对面一样，你永远也无法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但华怀杰知道，他们有可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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