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和小林

　　第二天早上，林笑早早就醒了，不如说他这一觉根本没睡好。晚上辗转反侧地睡不着，到了将近凌晨终于睡着了，半夜又不明原因地醒来，也不知道是热得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出了一身汗，去了趟洗手间，拿毛巾抹了抹身子，重新躺回床上之后却完全没有了睡意，明明很疲惫但是却很清醒，李晓从前的一颦一笑，所有细节都莫名其妙地清晰起来，除了今晚撞了头之后抬头那一瞬间仿佛交织的呼吸，还有从前所有时候两人一起相处的画面......可是记得越清楚，心口就越是难受，心里像是一片潮湿的泥地，那些所有的记忆像一双厚重的雨靴一步一步慢慢地，但是重重地踩在那上面。疼得很清晰。
　　他难受着也还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到了早上六点多又迷迷糊糊地醒了，一看表，比平时起床的时间还要早上半个小时。依旧满身是汗的狼狈。
　　他躺在床上脑子放了好一会儿空才有些清醒的感觉，慢吞吞地起床，被子也索性不叠，走进浴室，头还是昏昏沉沉的，稀里糊涂地洗漱穿好衣服以后就坐在客厅地沙发上继续放空。
　　又发了将近二十分钟的呆，才听见对面人家的门打开了，动作轻轻的，似怕打扰到人。
　　林笑像是终于有了真实感，刷的一下站起来，他早就书包也背上了，鞋也穿好了，其实就等着李晓出门找他。他怕自己一个人站在外面等着他心脏会紧张地裂开。
　　但他这一站又开始踌躇着到底出不出去。
　　他其实特别怕见李晓。
　　李晓那么聪明，昨天那副情形，就算是当时两人情绪激动都无法好好思考，这过了一个晚上，他一定也察觉出什么不对劲了。
　　但是他永远也不会猜到这一切的“不对劲”到底又是为什么。
　　林笑在这里思考犹豫着要不要出去，门外的李晓其实也在犹豫着该不该敲门。
　　实际上这个时间点比平时两人出门的时间还要早上十几分钟。
　　李晓也起早了。
　　林笑想，李晓到底会对自己说什么呢？问自己昨天到底怎么了？自己又应该怎么说？昨天那一番情急之下地说辞是在说漏洞百出，可是自己又能怎么说呢......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照实说出口。
　　他没来得及想明白，门就响了。
　　他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面部表情。
　　伸手慢吞吞地拉开门，想自然地抬眼去看李晓，但他眼神就这么灼灼地盯着自己，视线像是被灼伤一样，他偏过头移开视线，又回身伸手关上门，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若无其事地打了声招呼：“怎么这么早就来了？”
　　“......早上起早了，”李晓依旧看着他，似乎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哦，”林笑应了一声，把门锁上，兴许也是太安静，铁门撞上的声音在楼道里格外清晰。
　　“嗯......”林笑转过身，习惯性地想抬起头看一眼李晓，可头抬到一半又好像醒悟了一般愣在了原地，最后还是又低下去，半晌才又开口：“走吧。”说罢还干笑了两声。
　　他步伐较平时稍微快了些，把自己和李晓地距离拉开了小半米，其实楼道一直都很窄，正常情况下只通过一个人才应该，但是......为什么以前，他和李晓从来都是并肩走的呢？林笑想。
　　楼道墙壁上镂空的窗户间偷过来阳光，刺得他眼睛有点疼。
　　林笑低头揉了揉眼睛。
　　该死，又湿了。
　　......
　　......
　　李晓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老师说的话总嗡嗡地在耳边响着，不管他怎么努力集中注意力，结果都不尽人意。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不，准确地说，他是不知道自己和林笑之间怎么了。
　　林笑自从那次之后就没再主动找过他，下课了李晓等他放学他就说要值日让李晓先回去，回家后也不找他一起学习，现在就连早上出门他都发短信和李晓说早上要去学校赶作业......总之让林笑这么东躲西藏地，两人的交集几乎直接降到了零，也就只有李晓偶尔坚持要放学等他一起回家才会有在一起的时候。
　　就算是那种时候也都尴尬得不得了，林笑总低着头盯着自己脚尖儿，李晓问一句他答一句，一本正经地，再没有了以往嬉笑地粘在一起的亲密无间。
　　李晓难受得不行。
　　可是他不知道是哪里出问题了。他真的不知道。
　　“李晓！李晓？”
　　李晓正胡思乱想地放着空，背脊被人用笔戳了戳，他给吓得一个激灵，忙转过头去，身后的同学见他回头，赶忙小声提醒道：“老师喊你起来答选择题呢！”
　　李晓一下子恢复了清醒，一下子站起来，动作大得身后的椅子摩擦地面都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全班同学都回过头来看他，物理老师皱着眉头看着他道：“怎么了李晓？这是上课走神了？这道题选什么？”
　　李晓这才开始看题目，可倒霉的是这是一道特别复杂的概念和计算混合在一起的选择题。
　　他正纠结着蒙A还是C，前桌的蘑菇头班长从旁边伸出手悄悄给他比了一个“3”。
　　“选C。”他赶忙回答道。
　　老师皱了皱眉头还是让他坐下了，还叮嘱了他一遍要集中注意力听课。
　　李晓坐下来，拍了拍自己的脸好让自己清醒。
　　——到底怎么了。
　　......
　　好不容易熬到物理课下课，李晓准备趴下补补觉，这几天他根本没睡好，不能控制地总想着林笑和他的事。
　　“哎哎哎，李晓！”他还没找到舒服的姿势，前面的蘑菇头班长就回过头来：“你最近是怎么回事啊？魂不守舍的。”
　　李晓从胳膊间抬起头，冲她难堪地笑了笑：“也没什么，就是有点休息不好。”
　　“是吗？”班长皱了皱眉头，又道：“怎么了就睡不好？”
　　“唉，”李晓叹了口气，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他总不好说林笑躲着他所以他每天晚上都失眠睡不着吧，这也太矫情了......
　　“是不是和小竹马吵架了？”班长挑着眉，调侃他道。
　　他愣了一秒钟，表情复杂地看着班长：“你怎么知道？”
　　“还真是啊？”班长惊讶道，她也没真想到李晓是因为这事儿，只是顺口那么一说。
　　“嗯......”李晓闷闷地应了一声，又把头埋进胳膊里：“也不是吵架吧......唉这事儿不知道怎么说......”
　　“哎，你别睡啊，”班长拍了拍他地胳膊，追问道：“就你们俩那关系，都快成连体婴了，怎么会吵架啊？”
　　李晓更难受了......他也想知道他们俩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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