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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4
急救室的灯蓦地灭了，一个戴口罩的医生走出来。周兮兮一见，连忙上前问道：“医生你好，我父亲怎么样？”
医生把口罩摘了下来，“你是病人女儿？”
周兮兮连忙点头。
医生见她如此焦急，没有让她等待，直接解释道：“病人没什么生命危险，不过他这个病情很严重，癌症晚期，得住院，而且不容易医治，费用也不低，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周兮兮一听没有生命危险，她不停跳起来的心，终于落了回去，至于治病费用，她可以尽量去想办法，“是，我明白。”
医生点了点头，继续道：“一会我们这边会带人给他做一个全身检查，然后再出治疗方案。”
周兮兮猛点头，“我能……看看他吗？”她期期艾艾地说。
“等一下转移病房，你们就可以探视了。”
周兮兮连忙向医生道了谢，等医生离开之后，她心头一松，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罗大伟一见，下意识要去扶她。
一双手却先他一步将她扶住了。
罗大伟伸出来的手，就此僵在那里。
他倏地抬起头，发现那是庄重。庄重正盯着他，眼神锐利，仿佛能瞬间刺进他心里去。
他低下头，看到周兮兮捂住嘴，神情又悲又喜，悲的是父亲得了重病，喜的是尚无生命危险，可爱清秀的小脸上全是泪，十分滑稽。
罗大伟心头一滞，渐渐地把手放了下去。
他还有什么可能，去碰触她呢？
周兮兮眼前泪意模糊，她忽然想到父亲不知何时，养成了过午不食的习惯，就连上回庄重、陈奕霖到家里做客，父亲也和奶奶一样，没有哪筷子，只是端起一个酒杯，自斟自饮。
原来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的胃不行了。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却疏忽关照，完全没想到父亲其实完全可能被病痛折磨着。
“是我的错，如果我早发现，也不会是晚期……”
她捶了捶头。
忽然头顶上传来庄重的声音，“你别想太多。”他圈住她，头顶全是他身上传来的安全的气息。
她这才发现，她原来把自己的所思所想都说出来了。
“尤其见到你爸的时候，不要哭丧着脸。”他拍拍她的肩，“要保持微笑。病人最重要的是心情。”
她仰起头看着他，他眼中全是温柔，肩膀上的手，传来了温暖人心的热度。
他说得对，她要保持微笑。
她抹了抹眼泪，仰头给庄重看她的眼睛，“我现在怎么样，看得出眼泪么？”
庄重盯着她眼睛看了一会。他没有看到她的眼泪，只看到了她的强装坚强，和眸中映出的，他自己脸上不经意流露的，对她的心疼。
“嗯，还好。”他说。
她吸了口气，扬了扬嘴角，“保持微笑。”
“……对。保持微笑。”
罗大伟在一旁看着他们，他张了张嘴，想叫周兮兮的名字，可还没叫出声来，又合上了。他们两个人仿佛自成气氛，彼此之间，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他们之间自成一个小世界，彼此之间，只有对方的呼吸，对方的心跳，再没有人可以再插入他们其中，
就连他也不可以。
前男友又有什么用呢？
他和她，早已无话可说。
他们已经分手了，永远地分手了。
等转移了病房，周兮兮就迫不及待地奔到周荣生床前，“爸，你感觉怎么样？”
周荣生虚弱地睁开眼睛，半天才看清楚蹲在他床边的是周兮兮。“……我没什么啊，就是昏倒了，身体健康得很……”
周兮兮心中一痛。她明白，爸爸这是不想让自己担心。
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可是她想到庄重曾说，让她保持微笑，她忍住了泪，不想因此影响父亲的心情。
“爸，你别骗我了，医生都告诉我了。”
周荣生一怔，“……医生都告诉你了？都告诉你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周兮兮叹道。
什么都说了，什么都不用再隐瞒了。爸爸也可以好好治疗了，再也不会耽误病情了。
周荣生沮丧地闭了闭眼。他满还以为能瞒得一会是一会，没想到一次激动，就功败垂成。
“我不想让你知道……”他看着强自忍耐悲痛的周兮兮，缓缓地说，“咱们家也不富裕，你那钱能贴家里的都贴家里了，这癌症，治病花钱就跟流水似的，一点钱也攒不下来。你出嫁还得有嫁妆，现在房子也都不便宜，你……”
他说到这，狠了狠心，咬了咬牙，“你也别管我了，反正晚期了病也治不好，我也活够了，该得到的都得到了，也没什么可留恋的，这住院费也不用花了，我们回家……”
周荣生说到这里，就要掀开被子下地。
不在医院治疗？他这样是打算去死吗？周兮兮赶紧阻止他。
她当然明白，他这样做，是不想给她增加负担，可是……
“你不想给我增加负担，”她说，忍耐着的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那你是想扔下女儿，就这么走吗？”
你一走了之容易，可想到你的亲人，会难过得恨不得尾随而去吗？
周荣生一愣，他顿时顿住动作。
“你以为，我的世界里少了爸爸，”周兮兮继续道，“就会快乐吗？你胃都这样了，还喝酒……”
一瞬间，她的眼泪仿佛开闸了的水一样，任她如何阻止，如何擦拭，它都停不下来，她看着父亲，眼神愤懑又伤感，“你让我不治你，你是想挖我的心吗？可是我怎么受得了你走啊，你要是走了，再遇到像罗大伟那样的人，我找谁帮我啊。”
她擦了擦脸，可是眼泪根本不听话。
真是的，明明说好的，她不会在父亲面前哭的，可是她的眼泪依然停不下来。
周荣生眼眶也不禁红了。女儿孝顺，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他忍不住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轻轻唤她的名字。她伏在他胸口上，呜呜地哭了起来，“爸，咱们把病治好，好吗？我不想你离开我。”
她的一声一声，像啼血一样，扎在他的胸口。
这样的女儿，他怎么舍得离开她？
他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好，咱们治病……”
“爸爸对不起你，兮兮……爸爸对不起你……”他一声一声地说，把女儿搂在怀里，愧疚又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头。如果有一天他撒手人寰，见不到了这个心爱的女儿……
他不想离开她，真的不想。
周兮兮抓住他的衣襟，就像这样，就能扯住他的生命一样。
曾经很多人说她的父亲，没有生意头脑，一事无成，一句一句的，浑然不注意她这个女儿就在他们身边听。
她的婶婶说过这样的话，她的叔叔也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她的父亲在她的心里，永远是一座山，高大，能够为她遮风挡雨，是她永远的依靠。
父爱如山，只有拥有父爱的人，才知道这句话有多重。
走廊里，庄重趴着门口看了看，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周兮兮隐约的哭声。
让她保持在父亲面前微笑，也不过只是安慰她的话。等真到眼前的时候，她又怎么能忍得住？
庄重转身坐在椅子上，就在罗大伟的旁边。
本来一直沉默着的罗大伟突然开口，“其实我本来……不是为了找什么样的配偶，而是一看见她，我就被她吸引了。”
被她吸引却不珍惜？
庄重在心里吐槽，连看他一眼都懒得看。
罗大伟不管不顾，接着道，“她吸引我的，就是她的开朗乐观，好像什么事都打不倒他。”
庄重微微勾起嘴角。
既然他非要说，那自己就回应他，又有何不可？
“她确实挺乐观的。”庄重笑了笑，说。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伤心难过的样子。”罗大伟回想起方才周兮兮脆弱的模样，叹道。
庄重瞄了他一眼，他见过。
但是他潜意识觉得，这句话说出口，会严重地刺激罗大伟，所以他选择闭口不言。
罗大伟顿了顿，又接着道：“我最开始认识的是她的上司，叫李海棠，在相亲网站上认识的，彼此感觉不太适合。后来李海棠提到她有个下属，觉得很适合我，她就推荐了周兮兮给我。我发现，我和这个周兮兮特别谈得来，第一眼看见，就觉得她虽然看着挺软萌，但是个不那么容易欺负的姑娘。”
确实是个不容易欺负的。
庄重想起刚才周兮兮给他那一下，他不由会心一笑。
“再后来，我真想过，或许要是有个姑娘，我能跟她过一辈子，那可能就是她了吧，可惜……”罗大伟顿住话头，没再说下去，“你是不是喜欢她？”
庄重怔了怔，坦然承认，“我喜欢她。”他顿了顿，又问，“很明显？”
“你的眼睛都快长到她脸上去了。”
庄重一听罗大伟这么说，他不由失笑。
“既然这样，”罗大伟叮嘱道，“……那就好好待她。”
“当然。”
庄重一脸理所当然，罗大伟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我……我跟她不适合，不是她的良配，”罗大伟说，“分了也好，以后……估计也不会再见面了。”
罗大伟站了起来，“你帮我跟她说一句，让她保重。”
“嗯，可以。”帮对手告别的事，庄重他最拿手了。
“我走了。”罗大伟没等庄重回答，就转身离开，走到不远处的时候，又停下，接着说了一句，“抢救的钱我已经付完了，也不用还我，我们两清了。再见。”
他说罢，再次提步远去。远处的光将他的身影笼罩，他渐渐地走远，庄重看着他的背影，隐隐约约他能觉察到，这个人，以后可能再也不会回来了。
“……再见。”庄重对他告别，既不热烈，也不淡漠。
与兮兮生命长河无关的人，都会逐渐淡出她的生命。但他相信，他应正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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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罗大伟：庄重你特么这么希望我退场！
庄重：你不退场谁退场？情敌退散！
近期应该都会八点更。
微博：@皇兮。可以考虑关注一下，更了会告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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