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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3
周兮兮的父亲，周荣生一手拎着一瓶酒，一手拎着一袋菜，他刚买完东西，正从市场走出来。他用牙咬下酒瓶盖，仰头喝了一口。
酒很清冽，周荣生赞叹，“好酒。”说着，他又喝了一口。
他喝得高兴，正要找一个共享单车开锁，一抬头，忽然看到有辆出租车开过来，在他不远处的报亭前停下。
车窗摇了下来，从周荣生的方向，正好能看到车里坐着一名男子，他坐在后面的座位上，身材高高瘦瘦的，有点面熟。
周荣生打量了几眼，只听那个人对报亭的方向说：“给我一份今天的新华时报。”
卖报的人找了一份给他，那人收了，随手给了他钱。
“走吧。”那人说罢，车窗摇了上去。
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此面熟。周荣生绞尽脑汁思索着，忽然灵光一现，他一拍手。
周兮兮曾经把这个人的照片给他和奶奶看过，这不是兮兮的男朋友吗？
这家伙居然敢和他家兮兮分手？周荣生咬牙切齿地想到这里，立刻放弃了扫共享单车，招了个出租车过来，车还没停好，他就赶紧坐了进去。
“追上前面那辆车，快点！”
罗大伟的出租车一路快速行驶，周荣生怕他发现，一路追得偷偷摸摸。
夜幕降临得很快，转眼就到了傍晚时分。前面的车转了几个圈，进了KTV聚集区里，在一家高档KTV门前停了下来。
周荣生也让车偷偷摸摸在不远处停了下来，就看到前面那车的车门开了，罗大伟从那车里走了出来。
他跑这里来干什么？周荣生想着，正要跟着下车，突然感到胃部一疼，他腰一下子弯了下去，又摔回座位上。
司机正急着管他要钱，看他忽然又坐了回去，司机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周荣生胃疼得皱眉，他摆了摆手，拭去鬓边留下的汗，“没事没事，忍忍就过去了……”
他一边安慰司机，一边掏了车钱，打开车门下了车，跟进KTV里去。
他蹑手蹑脚，不想让罗大伟发现，一路跟踪着，直到罗大伟进了一个包厢里，他跟了过去，顺着门缝一看。
好啊！周荣生咬牙切齿，看着罗大伟勾起其中一个姑娘的下巴，那姑娘嘴里像抹了蜜一样甜，“托您的福，上回您送我的化妆品，我擦了之后，脸色越来越好看了，皮肤也水嫩了。”
罗大伟一听，笑了，“那是，我们公司的产品，国内大品牌。你们两个要是喜欢，我回去可以多送你们一点。”
两个姑娘一喜，连忙道谢。罗大伟笑了笑，搂住她们坐了下来。
还是小美人好，不像那个周兮兮，木头人一个，毫无情趣。亲个嘴，像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动都不会动。
他从来拒绝不了美色的诱惑，就算跟人结婚，也不会放弃外面的彩旗飘飘。
他当初看上周兮兮，全是因为看她长得可爱，一脸好欺负的模样，想来一定可以满足他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愿望。
等他知道她会功夫之后，他骇得傻了。
这哪里是软柿子，明明就是一个刺头。想到万一她发现自己还想着外面彩旗，就有可能对着他的脸上来几拳的可能，他就吓得胆子发抖。
想到这，他就瞬间退缩了，犹豫了。
更有别人劝他，他们分属于两个世界，根本不适合，他给不了她的幸福，她也不会需要他来给幸福。
他思考了许久，考虑了许久，甚至要把头发都抓白了。
说实话，那个周兮兮，她很可爱，不止是长得可爱。
她正直得可爱。有时候说起来话来，看起来傻傻的，却也……傻得可爱。他想到要提出分手，还有些遗憾和舍不得。
然而当周兮兮打电话的那天，他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终于还是下了决定。从此以后，他们两个人将再也不是男女朋友关系。
他们两个人是两个世界的人，彼此如此得不合适，不如分开，不如再也不见。
相处了小半年，他心中无比清楚，周兮兮长得软，性格却不软，只要他提出分手，她就决不会缠着。
如今他是单身贵族，有钱有身份，又长得不错，左拥右抱，才是他该有的生活。
他忽视了空落落的，仿佛缺了什么的心，搂住两个姑娘的肩膀，“来来来，都坐下，我们点个歌。别光站着。”
他们一起坐了下来，其中一个姑娘端起酒杯，“罗总，我敬你。”
罗大伟一笑，也端起酒杯，和对方碰了杯，正要端起酒杯喝下去。
那姑娘却伸出涂着红指甲的手，轻轻盖住他的酒杯，“罗总等等。”
罗大伟正疑惑着，就见女孩做了一个要和他喝交杯酒的动作。罗大伟了然一笑。
这就是情趣，万年不开花的周兮兮，万年都不会懂。
他穿过女孩架起来的胳膊，就要喝下酒去。
周荣生看到他们动作越来越亲昵，越来越不堪入目，瞬间怒从心头起。
“好啊！我闺女对你这么好，你居然敢出轨！”他推开门，冲了进去，照着罗大伟的脸上就把自己的菜扔了过去。
罗大伟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被扔了一脸，形容十分狼狈，手一松，酒杯也掉在地上，酒全灌给了地板。
周荣生还要再打，罗大伟赶紧推开他，“你谁啊！”
“周荣生！”周荣生怒喝道，“周兮兮的父亲！”
罗大伟怔了一怔，就在这一怔之间，周荣生一拳打了上来，罗大伟鼻子一热，他摸了一把，鼻子流了他一手血。
姑娘们惊叫了起来，“打人了！打人了！”
一时间，包间里一团混乱，鸡飞狗跳。
“我让你见到漂亮姑娘就开始撒欢！”周荣生接着怒揍罗大伟，“我让你外遇！让你对不起兮兮！我打死你我！”
他说一句就要揍罗大伟一下。他是功夫高手，一身功夫练了一辈子，罗大伟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左支右拙，被周荣生一下一下虐着打。
周荣生一边打，一边怒喝道：“我让你有外遇！我让你有外遇！”
“谁外遇了！我没……”罗大伟刚想辩驳两句，就被周荣生一拳击中肚子，胃仿佛犯了酸水一般，蹭蹭地往外冒酸气，他后面的话登时就说不出来了。
周荣生乘胜追击，抓住他的胳膊，往后一扭，在他膝盖上踢了一脚，他一个趔趄，倒在沙发上，周荣生的拳头更是劈头盖脸打了下来。
“我说过……我没……”罗大伟还想辩驳，结果只能捂着头，狼狈逃窜。
眼看周荣生就要把罗大伟揍了个全身开花，突地，变生肘腋——
周荣生刚上前踏出两步，猛然两眼发黑，头晕目眩，天仿佛在旋转，地仿佛在移动。他的胃部急剧地痉挛了起来，疼痛让他捂着胃部跪在地上。
罗大伟他恍惚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不被打了，他毕竟是个男人，开始是没机会还手，此刻以为自己有了机会，立刻回身，就要回击。
然而他刚转头一看，就看到周荣生捂着肚子，仿佛哪里在痛，然后挣扎了两下，猛然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罗大伟一懵，愣在那里。
“这是怎么了？”他转头问旁边那两个姑娘。
姑娘也懵了，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双双摇头。
罗大伟缓缓地站起来，还怕周荣生再起来又揍自己一顿，动作十分小心翼翼地。
他走到周荣生旁边的时候，不敢蹲在他身边看，只用脚尖勾了勾他胳膊，“喂？喂？”
周荣生既没有跳起来，也没有打他，他就躺在那里，人事不知。
罗大伟这才蹲下身，推一推他，“喂？喂？醒醒？喂？”然而无论他怎么推，周荣生都全无所觉，全身上下，一点反应都没有。
罗大伟心中咯噔一下，感觉到大事不好了。
周兮兮接到的罗大伟的电话，就是在此之后发生的事情。
罗大伟本来想转身就走，再不管这个莫名其妙打他的人，但想到这个打人的家伙，之前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周兮兮的父亲，又好像是被他气晕的。罗大伟左思右想，抓耳挠腮了半天，还把周荣生送到了医院，然后给周兮兮打了电话。
周兮兮接到电话，就立刻奔去了医院。庄重刚和她见面，自然不会转身就走，就也跟了过来。
两人疾步跑到医院，周兮兮看到罗大伟正坐在急救室外面，她连忙焦急地问：“我爸怎么样？”
不知是急速的奔跑，还是心中焦急，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焦急的神色表露在外。
“你爸……”罗大伟顿了顿话语。
他看着面前这张小脸，红得像苹果一样。他知道她的这颗心，柔软得像棉花糖一样。他方才得知了一个噩耗，而这颗像棉花糖一样柔软的心，能承受住这样的噩耗吗？
罗大伟百感交集，自分手之后，他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再次见面。
“你先别着急，听我说。”
他顿了顿，还是劝道。尽管他知道，这些劝，其实并没有什么用。
周兮兮心中隐约泛起不妙的预感，她盯着罗大伟，努力镇定了一点，按捺住自己胸口剧烈的心跳，“你说。”
“你爸，胃癌……”罗大伟盯着周兮兮，顿了顿，又加了一句，“晚期。”
周兮兮不由怔住。
人世间最害怕的，莫过于生死离别。一句癌症晚期，说得如此轻易，可是仿佛已经给人的生死判了刑。
或许多少年以后，科技的发展能让人攻破癌症的难关，然而在此时此刻，周兮兮却眼前一黑，险些站不稳。
她再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她多么希望自己听错了。这些话，那个给予她千般万般痛苦的人，并没有说过。
可是罗大伟却再度点了点头，“你爸胃癌……晚期，”他仿佛怕看到周兮兮痛苦的表情，目光闪烁着，最后落到她的头顶上，他仿佛才注意到她一直只梳着直发，如她自己一般，倔强，坚硬，“医生刚才说的……”他补充道。
周兮兮这才确信了，她怔怔地瞪大眼睛。
她的父亲……
那隐隐不愿相信的念头，就这样被证实了。冰冷的真相就像剑一样穿透她的心。
胃癌晚期，多么轻易的四个字啊，轻得能压得她透不过气来。
她呼吸一滞，脚下一个没站稳后退了两步。身后的庄重扶住了她，隐隐泛着温暖的胸膛带来了些许安全感，让她没有立刻就此倒下。
她目视着罗大伟，眼圈隐隐泛着红，“那……我爸……他进医院，是你送的？”
罗大伟神情更加复杂了，“是。”
她慢慢地沉默了下来。
真是他。她没有想欠他，可是此时此刻，却必须沉沉地说声谢。
庄重扶着她的肩膀，他盯着对面那个高高瘦瘦的罗大伟，他们两个人，仿佛有一股气息，是他融不进去的。那是一股带着曾经的气息。
没有未来，只有过去的气息。
这个人，就是周兮兮曾说的，那个人。
一个不会珍惜她的人，算什么样的对手？
庄重在心中冷笑着。
“那……”周兮兮垂下头，“谢谢你。”
这样一个纯洁无垢的，生命坎坷的女孩，她垂着头对你道谢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罗大伟脸上的痛苦和愧疚简直要从脸上透出来。
周兮兮接着说，“我爸的急救费是多少，我一会可以给你……”她慌乱地要掏出钱包来，“哦不，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如果他们还曾是一对的话，或许根本不会有对方父亲住院，还要分个你我的举动。
罗大伟眼神复杂地看着周兮兮掏着钱要递给他，“……没多少，”他挣扎着拒绝，“不……用……”
就当他欠周兮兮的。他和她，终究不再有可能了。
周兮兮乱七八糟地掏出一些零钱，也不知道够不够，正要数一数，一双手盖住她数钱的手，“兮兮你别忙着谢。”她背后的人说。
周兮兮一怔，看到庄重审视地看着罗大伟，或者说，看着对方脸上的淤青。
“我觉得你爸闹到被抢救，恐怕和这位先生有关系。”庄重盯着罗大伟，“否则，这位先生的脸不至于青一块紫一块，像被打过。”
周兮兮一愣。
罗大伟苦笑了一声。果然是瞒不过去的。
“其实……你爸的事，我挺对不起的……”他期期艾艾地把事情原委都说了出来，“我去歌厅的时候……和两个姑娘……聊天，你爸看见了，以为我背叛你，就要打我，然后病发了就晕倒了，我才把他送到医院来……”
还真和他有关系？
周兮兮盯着他。这个人，不止间接还自己的父亲进医院，还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情。
她笑了笑，笑自己的有眼无珠，更笑自己的失败。
罗大伟看她脸色大变，立刻解释，“你先别生气啊，我们已经分手了，我这不算出轨啊，你爸生气也是因为自己本来就有病，不是因为我气他……”
“你还说！”周兮兮怒喝一声，打断了他。
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让他对自己提出分手，她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做错了，才让他觉得自己毫无情趣。
她个性温柔，却不代表谁能都欺负她，她个性温婉，却不代表谁都能骑在她头上。即至听到他说她父亲，她一直以来隐忍的气，终于忍不下去了。
她还没等他说完，就一个箭步上前，在他脸上挥了一拳。
罗大伟再次懵了，还没长好的鼻子又淌了两道血下来。
“罗大伟，你真不是东西……”她自己更是有眼无珠，居然会看上这么个东西。
从此以后，她会挥剑斩情丝，再也不会念着他一分一毫了。
他们从此，再也不会有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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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庄重：从此以后她心里只会有我一个人了！【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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