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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手。[1]
7 分手。
他说他好累,最后只给我这两个字。那么冷漠、那么哀伤……
我到此刻才明白,这次事件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严重。
那些传媒不但搜刮出有关Maria Horde的一切往事,就连她父母——展晴外祖父母——的悲剧都翻出来了。然后,那些可怕的记者当然也不可能放过我——这一次,他们甚至跟着我追到香港来了。
我的家人各有正常的生活,他们也不是甚么游手好闲的浪人。在香港,他们都有他们的一片天,我根本不可能看着他们为了我,东躲躲西藏藏,打乱他们平日的生活。我跟爹地妈咪和大哥「晓以大义」一番,又加上二哥的帮腔,这才得以另觅容身之地——也是在小平「跟监」之下,我悄悄逃往与香港仅有一水之隔的澳门。
比起香港,澳门是个渺小太多、太多的小城市,但因为是旅游城市,又以□□业为经济支柱,所以城中处处可见各种肤色的游客。相形之下,我和小平这两个黑发黑眼黄皮肤又说中文的「旅客」,就显得平凡了。
更重要的是,这处小城民风纯朴、市民都平平静静的生活着,压根儿没多少人理会哪国王室的公主要嫁平民、哪国巨星要进行巡回演出……这些事情对澳门居民来说,充其量只是报章杂志中几则小小的、毫不引人注目的花边新闻。在这里,我怀疑有多少人知道Howard Horde的本名是「展晴」?于是,也就更加不会有人知道我这个「展太太」,正是传说中的「Mrs. Horde」了。
也幸亏我持有的是香港身份证、拿的是英国护照,根本没人会怀疑我的身份。至于硬要跟来的小平,他是道道地地的台湾人,拿美国护照,当然就更不必担心了。我们这两个小小人物,可跟伊朗没有任何关系喔!
谁会把我们这样两个毫不显眼的小人物联想到「大音乐家」Howard Horde身上呢?
乘搭飞翼船抵达澳门,我与小平没有留在城市外围,反往市中心钻去。提着简单的行李,我们在小小的澳门市区转了一整天,终于选择在填海区「新口岸」附近的「葡京酒店」住下。
这所经常处于客满状态的酒店,地下是娱乐场——也就是合法经营的赌场。小平还兴致勃勃的跑去玩了角子老虎机呢!我拒绝跟他去发疯,只整天窝在房间里发呆,傻傻看着窗外「友谊大马路」的车水马龙。
我对这城市里那些著名的古迹没甚么兴趣。对我来说,每个城市都是一样的,有它现代化的一面,也有它古老的一面。我是因为「避祸」来到这里的啊!要我像小平那样放开心怀游遍这座城市,我做不到。
看着窗外的繁华、对比窗内的冷清,我有点适应不良。从香港到纽约、从纽约到台北,还有许许多多我曾踏足过的城市,我这二十八年来,到底做了一些甚么?——除了为我身边的人带来麻烦以外。
为一个展晴,我离乡背井去到人生路不熟的台湾,只因为身在纽约时的相依相伴;为一个展晴,我自私自利伤害许多爱我关心我的人,只因为他们认为我与展晴没有好结果。
值得吗?到今天,我甚至连家都不能回,带着背后一大串猜疑和轻视,逃逸到这个我以前从未注意过的地方。
是不是只要我不肯离开展晴,我就永远找不到可以停驻的安身立命之所?三年来的风雨在同一时间涌至眼前,竟令我开始怀疑一切是否值得。
而这样的反思,终止于爹地的到来——
「不错喔!阿熙,你还真是会选,这房间视野不错呢!」
我白眼一翻,对爹地的开场白不予置评。
「对了!」爹地突然转身看着我:「那个不怀好意的小子呢?他不是拼死要跟你过来澳门,还黑着一张脸跟我们发誓会好好看着你吗?」
我哭笑不得。甚么叫做「不怀好意的小子」?看来爹地对展晴的不满又更上一层楼嘛!连小平都被迁怒了。
「爹地——你别这样说,小平又不是故意不开心给你们看的,那时候他心情真的不好嘛!那些记者像跟监似的跟着他,任谁都会生气的。」
我明白爹地说的是我离开香港到澳门来之前,小平从不露出好脸色,就好象别人欠了他几千万一样。不过,显然是我低估了爹地对小平的不满。只见爹地冷哼一声说:
「心情不好?心情不好就可以没礼没貌?我们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且,紫堂小姐都跟我们说了!除了去年六月他捅你一刀之外,前年三月你的身份被揭破,也是他做的好事!阿熙,你要我们怎么接受他?要不是阿熊跟阿熏在那边当和事佬,你看你妈咪会不会跟他拼命!」
唉唉……原来东月姐跟爹地他们联络过啊!而且,一直对小平很感冒的东月姐还似乎说了不少小平的坏话。该说东月姐好心做坏事,还是说她太过多管闲事?
「爹地——小平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而且,他现在已经完全接受我这个展太太了,要不然他也不会自愿跟我过来避记者啊!姑且不说他之前是否恨错了我,现在的他也跟东月姐他们一样,正努力地想要平息这场风波。对我来说,能够做到不刻意扰乱我的生活,小平已经配得上我的『朋友』二字。」
爹地大有气得头顶冒烟的意思——
「你!你……哼哼!阿熙,我快要被你气死!他害你跟展晴夫妻分隔两地,还差点杀了你呢!你还帮他说话?!笨女儿,是你妈咪她把你生得太蠢了,还是你爹地我把你教得太天真?」
我送上一杯润喉的参茶,笑出三月天的和暖阳光:
「那……爹地,是不是只有我的笨爹地才生得出我这样的笨女儿,所有你这个笨爹地连工作都不管了,傻傻愣愣的跑过来和笨女儿一起游手好闲下去?」
爹地一口参茶被喷出了少许……嘿!幸好我早已移开几步,这才没有变成「落汤鸡」。
「咳!咳咳……」爹地忙接过我给他递去的面纸,拭净下巴残余的参茶。然后,他两手叉腰、深呼吸——「韦——熙!你疯了是不是?你想害死你爹地我以求能够快点感受甚么叫做『遍插茱萸』吗?!不孝女!臭丫头!幸好当初Asa没有娶你,否则今天他不死也去掉半条命……」
爹地的吼叫嘎然而止——为甚么?
「阿熙……」爹地的声音突然变得如蚊蚋鸣叫。「你——没事吧?爹地、爹地不是故意的!Asa当初没娶到你是他没福气,与你气死人不偿命的个性没有关系,真的没有任何关……呃!」
我叹出老天无法表达出来的无奈——毫无疑问,比起妈咪的能言善道,爹地简直快要沾得上「语言障碍」的边。
他到底知不知道甚么叫做「安慰」?姑勿论我是否需要,可是如果我今天真是后悔得想要去死,爹地这样的「安慰」……恐怕只会让我死得更快吧!
……好吧好吧!再让爹地这样耍宝,我们绕到明天都还找不到正题!再一笑,我端出无比正经的脸孔面对爹地:
「爹地,我说了,小平这样做自有他的原因——事实上,我早在前年三月他首次出卖我们时,就已经知道他恨我的事实。但是,他也因此知道了Maria Horde背后的故事,还有储物房那座钢琴和展晴砸坏的许多东西……爹地,小平认同了我『Mrs. Horde』的身份——对,不只是展太太,还有『圣乐天使』的妻子。
「去年六月,展晴召开记者招待会,表示我们已不再是夫妻,他说『游戏已经结束』,然后Asa陪我回台湾去,打算问个清楚明白。谁知道,我们到了天扬,何兄、东月姐……还有展晴,他们全都认为我跟Asa有私情、我背叛了展晴。
「结果,展晴把婚戒还给我,还要我『从他眼前永远消失』。小平把我推向展晴,然后在我背后刺我一刀……爸,你明白吗?小平不是要伤我,他只是要借着伤害我,逼展晴正视我们夫妻之间的问题——其实,我们一直都在逃避。如果真的分开了,原因不是Asa的介入或传媒的插手,而是我们自己本身的不配合。爱……并不能代表一切,没有融入对方生活的诚意,再多的爱也会在年月流逝中逐渐消散。」
爹地似乎暂时未能消化我的话,竟呆呆的有点像他那个大而化之的大儿子——哼哼,果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但是……不管如何,从那天起,爹地没有再提小平那些「罪该万死的恶行」,虽然对小平不如Asa得到的慈爱,但是好歹也不至于视为眼中钉、肉中刺。嗯……有进步、有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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