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何家欢早早来到公司，以为办公室这时候应该不会来人，却看见秦漠杨已经端端正正地坐在电脑前工作了。
　　Jenny也到了，开始清理每个座位下的渍纸篓。
　　“Jenny早。”何家欢主动打招呼，伸手帮她一起干。
　　秦漠杨听到声音，抬头透过玻璃隔断看见何家欢和Jenny一起整理办公室，微微一笑。
　　“你要是这么愿意干活儿，就把地擦了吧。拖布在洗手间。”Jenny能感受到何家欢的善意。
　　“行！”这次Jenny交代的清楚，何家欢答应的爽快。
　　何家欢用不好自动脱水拖布，认认真真把办公室拖了个水汪汪湿答答。不等干涸，其他同事陆续到了。
　　“这是怎么了，怎么这么多水啊？”老范点脚走进来：“小何啊，发河了！”
　　“什么情况，水管漏了吗？赶紧报修啊。”菲菲问Jenny。
　　何家欢赶忙打开窗户，希望借助通风让地面快点干。风是进来了，却把桌面上的文件吹了一地。大家只得分头整理，何家欢把蘸了水的文件递还给小莫，小莫躲老远：“脏死了，别捡了。你快都扔了吧。”
　　办公室乱成一锅粥。
　　“嗯!”秦漠杨走进办公室轻咳了一声，瞟一眼地面，又看看何家欢，没再往里面多走：“朗欧N70系列汽车零部件采购招标文件，已上传各位内网邮箱。老范负责技术条款，小莫负责商务条款，菲菲我要所有有可能进入评标委员会的人员情况，Jenny负责统筹外联，其他人全力配合。这一标的重要性我就不多说了，总之这次我们庞谷国际志在必得。”
　　“是。”办公室瞬间整肃，人人意气风发。
　　“何家欢。”听秦漠杨叫自己的名字，何家欢莫名有些小振奋，以为他要像对旁人那样给自己布置任务。
　　“你把这里给我收拾干净，马上!”
　　“噢。”何家欢失望。
　　Jenny让何家欢找楼层保洁借来干的拖布，重新擦好地。因为办公室不断有人出出进进,沾了水的鞋不免把脚印带的到处都是。还拖布时保洁员见何家欢是生面孔，便埋怨她给自己带来的麻烦：“你看看你弄的，这到处都是脚印。”
　　何家欢连声抱歉：“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拖布那么湿。不如我帮你一起清理，这样会快些。”
　　何家欢埋头擦地，那保洁员指手划脚：“从这边往那边擦，你这么擦怎么能行！”
　　“何家欢你干什么呢!”秦漠杨刚好路过。
　　“这楼层什么时候换保洁员了？”秦漠杨厉声，吓得那保洁员赶忙抢过何家欢手里的拖布，小跑着溜走。
　　“都怪我……”何家欢要解释。
　　“何家欢你现在给我听好了。”不听她解释，秦漠杨进前一步，用手里的文件夹指着她：“不管你现在是不是称职，到目前为止你名义上还是我秦漠杨的经理助理。你觉得我秦漠杨的人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可以差遣的吗!”
　　何家欢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感受秦漠杨的威严，很不适应他高大身材、冷峻目光压制下的窘迫，不由后退两步几乎靠到墙了。
　　秦漠杨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吓到她了，于是稍微缓和语气：“去把这份资料翻译出来。”
　　秦漠杨交代翻译的资料篇幅不长，何家欢大致看了一遍，是一篇介绍汽车电子发展动态的技术简报。除了几个生僻单词需要查阅一下外，其余的对她来说都没什么难度。何家欢很快翻译好资料，送到秦漠杨办公室。
　　他低头看了一遍，然后将译文掉转过来：“你以后最好不要跟别人说，你在汽车技术研究所工作过。”
　　“我没跟旁人说过。”往事对于何家欢避之尚不及，又怎会主动提起。想着不由得一抹哀愁掠过她清澈的眼眸。
　　秦漠杨拿起笔在译文上圈点错误：“汽车动力连接及切换装置，动力转换液压机？你啰啰嗦嗦一大堆，难道你在国内权威汽车科研机构工作一回，连汽车上有两个构件叫离合器和变速箱都不知道吗？”
　　何家欢摇头，她真不知道。
　　秦漠杨看着何家欢，无奈地长叹口气。他也是认了，怎么就遇见这么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职场小白呢！起身从书架上找出一本书丢给她：“没事儿少顶嘴，多看书。”
　　“那这……还需要再改改吗？”何家欢指着翻译文件。
　　“就这样吧，再改更没人看得懂了。出去做事吧。”
　　何家欢坐在办公桌前翻看秦漠杨给他的书，是一本汽车名词德译汉工具书。扉页上写着：秦漠杨，2011年11月购于德国慕尼黑。优游行草，字如其人般玉树临风、卓尔不群。
　　2011年11月，德国慕尼黑，这不恰恰是江泊远与她分别的时间和去向吗。
　　飞机场。
　　何家良陪何家欢送江泊远。
　　“你小子把我妹妹骗到手，这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啊!”何家良逗江泊远：“这新婚燕尔的你也舍得。”
　　“嗨，什么新婚燕尔，家欢晚上让我讲故事一直讲到她睡着，哥长哥短的，叫得我好像近亲结婚一样。”江泊远跟老同学诉苦。
　　“哈哈哈，你们不会还没……”何家良坏笑：“知道了，太熟了不好下手啊！”
　　“也不好硬来，慢慢再说吧。”江泊远体恤何家欢：“别说这个了，家欢过来了。”
　　何家欢买水回来，江泊远接过来一瓶，拧开盖子递还给她。“家欢，今天你就跟家良搬回家住，平时上下班可以搭班车，家良有时间也能接送你。我工资卡你收好，我是公派出国，工作期间所里各项待遇不变，会按月打到卡里的。我不在国内，你一定照顾好自己啊。”
　　何家欢点头，眼圈红了：“泊远哥，我不想让你去。”
　　“好了，一有机会我就回来看你啊。你喜欢什么礼物，那边的巧克力、啤酒、刀具还有文具都很著名。”江泊远摸着何家欢的头。
　　“飞往德国慕尼黑的航班就要起飞了，有去往德国慕尼黑的旅客，请到2号登机口准备登机。”大厅里广播响起，江泊远真的要离开了。
　　“泊远哥。”何家欢居然哭起来。
　　“别哭，看人家该笑话你了。这样，我答应你只要那边安顿好了，我就想办法把你接过去啊。”江泊远把何家欢搂在怀里，任由她的眼泪沾湿前襟。
　　“替我照顾好家欢啊 。”江泊远把何家欢交到何家良手上，有点伤感地嘱托。
　　“放心吧，一路顺风。”何家良挥手。
　　自江泊远离开，何家欢的生活仿佛回到了未婚状态。住在父母身边，一切生活起居仍由妈妈打理；住回原来房间，所有家具摆设也都原封未动。只是她不再和从前那般整天没心没肺、活蹦乱跳了。她常常一张一张看与江泊远的合影发呆，一遍一遍读江泊远发来的邮件掉泪，做事没精神，吃饭没胃口，人也慢慢消瘦了。
　　何家欢自己也弄不明白，她为何会这么想念这个人，难道这就是爱吗？
　　这就是爱了!
　　“泊远哥，我好想你。结婚时不是宣誓说，生死相随永不分离的吗，我要跟你在一起，不论你在哪里。”何家欢给江泊远发了条语音留言，决定去找江泊远。
　　“江工确实是以访问学者身份出去的，但是实质上是出去工作的，就相当于出差。所以小何，你这陪读的理由是不是……啊”张部长给何家欢倒水。
　　“再说像江工这么优秀的人才，我们所也是万不得已才把他派出去的。所里以前远不如他的出去了都不肯回来，好再有你在这里还可以……”张部长欲言又止：“小何啊，我理解，毕竟是新婚嘛，有什么条件你可以提，但所里是不会放你去德国的。”
　　“那我辞职。”何家欢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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