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周日何家欢照常陪秦诺上辅导班。担心女孩子理科弱，何家欢给秦诺报了数学提高班。辅导班课时有限，所以教学内容就比较紧凑，为了便于学生回去吸收巩固，学校允许家长陪读，随堂记笔记用于课后辅导。
　　秦漠杨提早来辅导学校等着接她们。离下课还有些时候，秦漠杨站在教室外面等。凭窗看见秦诺坐在教室前面，认真听老师讲解，不时举手答题；何家欢坐在后面，一笔一划地抄着板书，大概是有地方没跟上，时常扭脸照隔壁的家长抄。一堂课下来，秦漠杨觉得何家欢比秦诺还累。
　　秦漠杨微笑。
　　下课了，学生家长鱼贯而出。何家欢和秦诺也很快出来。
　　“舅舅，你来了。”秦诺拿着辅导班发的课后习题卷： “看，我们一堂课留这么多作业。”
　　“那你都会做吗？”三个人并肩往外走。
　　“会呀。不过不会也没关系，舅妈可以辅导我。”
　　“那你舅妈都学会了没？”秦漠杨问何家欢。
　　“我……我回去还得再看看。”何家欢难为情，小声嘀咕：“现在初一的课程怎么就这么难了。”
　　回到家冲了澡，秦漠杨得空收了何家欢凉在露台的衣服，叠好后吩咐正在吃午餐的何家欢秦诺：“吃了饭，自己把自己衣服收回房间。凉了三天了，也不知道收。”
　　何家欢过来拿自己衣服，发现衣服上多了个信封，里面是她昨天交的房租：“漠杨，你这是嫌少吗？”
　　“你的房费我已经收了，这是给你替诺诺交学费的钱。”秦漠杨怎么可能收自己太太的房钱。
　　“诺诺的学费你不早都交完了吗？”何家欢把信封撂在桌上。
　　“那就留着交以后的。”秦漠杨把信封塞给何家欢：“别来回推了，再推我直接打你银行卡里了。”
　　“舅舅，你要出去吗？”秦诺也过来拿衣服，见秦漠杨在穿袜子。
　　“不出去，诺诺你有事吗？”秦漠杨问。
　　“那你为什么穿袜子啊？”秦诺好奇。
　　“我冻脚！”秦漠杨白了眼何家欢，没好气地说。
　　午后，秦漠杨坐在宽大的书桌前看书，何家欢翻看着听课笔记，照看秦诺坐在秦漠杨对面做上午辅导班留的作业。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三个人默默守在一起，惬意安稳。
　　“舅妈，这道题怎么做啊？”秦诺抬头问何家欢。
　　何家欢放下笔记，去看秦诺的作业题：“一条环形跑道长400米，甲每分钟行80米，乙每分钟跑120米，甲乙二人同时同地同向出发，多少分钟后他们第一次相遇？若反向出发，他们多少分钟相遇？”
　　“这好像是今天讲的追及类型题，我看看啊。”何家欢开始解题：“你先做别的题。”
　　“嗯……”何家欢来回翻笔记也没找到解题思路，一个劲儿清嗓子向秦漠杨求助。
　　秦漠杨装作没听见，看着何家欢拿笔在演算纸上一圈圈画跑道。
　　“舅妈，我都做完了，就差这道题了。”秦诺又问。
　　何家欢在桌子下面踢了秦漠杨一脚。
　　秦漠杨忍不住笑出声来：”诺诺，先去给你舅妈倒杯水，没见她嗓子一直不舒服吗。”
　　秦诺听话地去给何家欢倒水。
　　见秦诺走了，何家欢瞪着秦漠杨：“你是不是也不会？”
　　“家欢，你先别管我会不会，这题你怎么可能不会呢？这不就是你振振有词的‘跑不到终点就走到终点;人生是圆的，总归会相遇，而且还指不定谁在谁前面’的理论吗？”秦漠杨笑着调侃何家欢。
　　“你……”何家欢语塞：“所以说你们理工科就是肤浅，这么有内涵的人生哲理，被你们搞成跑圈儿题了。”
　　“这时候了，你还嘴硬是不是？你这是学习求教的态度吗？”秦漠杨故意板起脸。
　　“副总裁，这道题怎么做啊，麻烦您给讲讲呗。”何家欢无奈。
　　“这还差不多。那我要求脱袜子。”秦漠杨提条件。
　　“行行，你光膀子我都不管了。”何家欢妥协。
　　秦诺回来了，把水端给何家欢：“舅妈你嗓子好点没？”
　　“啊，谢谢诺诺，我现在没事了。”
　　“过来诺诺。”秦漠杨伸手拉过秦诺的卷子，见何家欢坐在那儿没动：“你也过来。”
　　“我们设甲乙x 分钟后初次相遇，那么同向乙跑x分钟和甲走x分钟在路程上差多少？”秦漠杨耐心讲解。
　　“一圈，400米。”秦诺回答。
　　“对，那这个等式怎么列？”
　　“120x-80x=400，x=10”秦诺确实挺聪明。
　　“那舅舅再问你，她们多少分钟后第二次相遇？”
　　“20分钟。”
　　“对了。这是同向，反向我们还设相遇时间为x，那么甲乙相遇时，他们一共跑了多少米，家欢你说？”秦漠杨问何家欢。
　　何家欢看着秦漠杨给秦诺讲题的情景，不由得想起江泊远。自己就是在秦诺这么大时认识的江泊远，一样的年纪，一样的教导，一样的午后，一样的目光。
　　“当当当”秦漠杨用笔点桌子：“何家欢，你不会还不好好听。”
　　何家欢回过神来，她想着江泊远，就不敢看秦漠杨。
　　她记起从前江泊远遇见她走神儿时，总是说：“怎么了家欢，是不是累了，所以注意力不集中，那你休息一会儿咱们再讲。”
　　“一共400米。”秦诺抢着回答。
　　“那怎么列算式？”秦漠杨继续问。
　　“80x+120x=400,x=2”
　　“那第二次相遇呢？”
　　“80x+120x=800,x=4”
　　“好。那如果这题换个出法。已知甲乙反向环400米跑道2分钟后初次相遇，甲每分钟步行80米，求乙的速度呢？”秦漠杨举一反三。
　　“我知道了，求速度就设乙速度为x ，2x+80×2=400，x=120”
　　“对了。诺诺以后再遇到这样的类型题，是不是怎么出都不怕了？”
　　“嗯，谢谢舅舅。”秦诺点头。
　　“你呢，听明白了吗？”秦漠杨逗何家欢。
　　何家欢已没心情和他斗嘴了，只说了句有点累了，一个人默默走回自己的房间。秦漠杨黯然地望着何家欢的背影，不知道自己哪句话又说错了。何家欢总是这样，无缘无故毫无征兆地说不高兴就不高兴，秦漠杨想劝却不知从何劝，想哄又不知怎么哄。
　　到吃晚饭时何家欢才从房间出来，也只是随便吃了几口就放了筷子，吃了饭不顾秦漠杨阻拦，坚持要洗碗。
　　“家欢，不是说累了吗，那你歇着我来吧。”秦漠杨插不上手，只得站在一旁。
　　“漠杨，我们修改一下协议吧。”何家欢认真：“以后我多干些家务，你多抽时间辅导诺诺功课，特别是理科。”
　　“家欢，一道数学题而已，会或不会不打紧的。”秦漠杨误以为她还在为下午的题耿耿于怀：”我下午是逗着你玩儿的。你也知道我是学理工的，数学本来就是我的强项。”
　　“你想多了，我理科一直不好，我是担心耽误了诺诺。”何家欢浅笑：“我看你不止擅长数学，还很擅长讲条件。不是说要脱袜子的吗，怎么一直穿着？”
　　“你让穿就穿着呗，何必为这点儿事惹你不高兴呢。”秦漠杨帮何家欢摆碗：“你说得对，诺诺一天比一天大了，是该注意些的。”
　　“你以后随意吧。我没有不高兴，只是忽然想起……”何家欢欲言又止。
　　“想起什么？”秦漠杨很想知道自己究竟哪里又惹到何家欢了。
　　“没什么。”何家欢不能说，她知道江泊远是她和秦漠杨之间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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