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晚上，秦漠杨带着秦诺突然敲开何家欢的门。
　　“你们这是，你又要出差吗？”何家欢开门：“进来吧。”
　　“小何阿姨，舅舅说老师通知学校发现手足口病，明天起停课，等通知再上课。”秦诺似乎挺高兴。
　　“是吗？”何家欢疑惑，伸手翻看手机：“没见你们班级群里有人说这事啊！”
　　“诺诺你先去做作业吧。我跟小何阿姨有事要谈。”秦漠杨把秦诺支开。
　　“家欢，我担心诺诺的生父会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所以给她请了一周的假。你这里那人一定找不来，所以这段时间还得麻烦你照应一下。”
　　“这么严重吗，连学校都不能去了？”何家欢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啊？”
　　“没事的家欢，你放心，我会处理的。”秦漠杨安抚何家欢。
　　可纸里终究包不住火。
　　第二天，智能行车记录仪产品内部演示会在会议室召开。公司主管以上管理人员及营销企划售后部门员工悉数到会，大家正在认真观摩小莫的产品展示，忽然走廊里一片嘈杂。
　　“秦漠杨，你给我出来，你把秦诺藏哪了，你别想拆散我们？秦漠杨，你给我出来！”
　　话音未落，和几个保安推推搡搡着，一前一后闯进来两个陌生人。会议不得不中止，全体向门口观望。
　　秦漠杨起身，朝其中一个身形结实的人走过去，何家欢认得，这人就是秦漠慧葬礼上送花的诺诺爸。
　　“我警告你马上离开，如果你再在这里无理取闹，我就报警请警察让你离开。”秦漠杨一脸愤怒。
　　“不好意思秦先生，作为秦诺监护权变更诉讼的代理律师，我的委托人今天不是来无理取闹的，而是以秦诺生父的身份主张依法监护和抚养秦诺的权力。”另一个人表明来意，衣冠楚楚，言之凿凿。
　　“生父？哼，你自己问问他，从我姐怀秦诺那天起，他尽过一丝一毫为人夫为人父的义务吗？”秦漠杨指着诺诺爸质问。
　　“秦先生，你别激动。我的委托人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是有意愿尽抚养义务的。秦漠慧女士的邻居雇工都提交了书面证明，显示我的当事人曾多次送现金及生活用品用于秦诺的抚养，是秦漠慧女士拒不接受。”律师显然是有备而来。
　　“我已向法院提交了我的收入及财产证明，我比他更有条件监护秦诺。”秦漠杨强辩。
　　“秦先生显然有个认识误区，我们主张从有利于未成年人身心健康，有利于保障未成年人合法权益的角度出发，结合监护人的能力和条件对其进行妥善安置。这并不代表谁有钱谁能提供更为优越的物质条件，谁就能得到监护权。”
　　律师冷笑：”恰恰相反，你回乡办理秦漠慧女士后世期间殴打我委托人的报警记录，和几个月前秦诺走失的询问笔录，都可以证明你非但有暴力倾向，而且已实际造成了对秦诺的监护缺失。”
　　“我……”秦漠杨哑口无言。
　　“另外，秦先生你真的是很忙。你的出行记录显示，不算出境，你今年上半年累计出差天数超过九十天。据我了解，你还是单身，出差期间根本无法实现监护，所以我们不认为你有充足的时间和精力照顾好秦诺这么小的孩子。”
　　律师有理有据，诺诺爸得意洋洋，围观的人窃窃私语，秦漠杨像寻求救命稻草般看着方若琳。可惜方若琳避开了他的目光，断送了他最后的希望。
　　“我们当然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好秦诺。”何家欢从人群最后面走出来，举起手机：“这里有秦诺学习游泳、舞蹈的视频，她发自内心的笑是她身心健康的最好证明；这里是秦诺入学前摸底和这学期期中的考试成绩，她点滴的进步都凝聚着秦漠杨的心血。”
　　“这位是……”律师有些吃惊，秦漠杨感激。
　　“我是秦漠杨的未婚妻，我叫何家欢。漠杨出差期间，我完全有能力承担对秦诺的监护。”语惊四座，秦漠杨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在场的同事。”
　　何家欢看老范菲菲，两人立刻会意，点头称是，周围人纷纷附和。
　　“今天我们在这里讨论秦诺监护权的归宿问题，我相信我们双方的目的一定不是占有她，而是给予她。你说是吧，姐夫？”何家欢一句姐夫叫得诺诺爸愣了半晌，胸膛中满满的愤懑竟谢了一半。
　　“说到底终归是家事，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谈谈，也免得打扰大家开会。”何家欢建议，引着诺诺爸和律师往秦漠杨办公室走。
　　“抱歉，打扰大家了，继续开会吧。”秦漠杨示意老范组织大家继续开会，自己也跟着进了办公室。
　　双方落座，秦漠杨的律师也到了。何家欢给大家端了茶进来。
　　秦漠杨面色阴沉，本来律师就告诉他这场官司胜算不大，今天听了诺诺爸代理律师的诸多证言，秦漠杨更加清醒地意识到自己的被动。于是示意律师提出调解方案。
　　“秦漠杨先生委托我向大家说明，他愿意支付一定的费用，以换取对秦诺的监护权。”秦漠杨律师表态。
　　秦漠杨也冷静下来，松了松领带对诺诺爸说：”这里没有外人，不如你说个数吧，我会尽力满足你的。”
　　“我不是卖孩子的。秦漠杨，你是不是觉得你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了？”诺诺爸显然被这提议激怒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漠杨也激动起来。
　　“漠杨，漠杨。”何家欢轻拍秦漠杨手臂，把他安抚下来。
　　“姐夫，你别误会漠杨的意思。他没有冒犯你的意思。诺诺跟我说起在老家时你时常偷偷去学校里看她，还给她买零食，领她看马戏。这说明你一直是关心诺诺的，是吧？”何家欢语气和缓，眉目含笑。
　　“诺诺都还记得？”诺诺爸有些感动。
　　秦漠杨皱眉，想这何家欢怎么替诺诺爸说话了，刚要阻拦她继续胡说，却被自己律师制止了。事到如今，律师觉得也就只有看何家欢的了。
　　“姐夫，你看你也去了诺诺学校了，见过孩子本人了，你觉得这边的环境跟老家比起来，是不是好些？”何家欢继续。
　　“那是，这里是大城市，哪是我们乡下比得了的。”诺诺爸坦言。
　　“这就是了。姐夫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和漠杨很喜欢秦诺，刚好我们经济条件还不错，可以为她提供稍微优越些的学习生活条件。你把秦诺暂时交给我们照顾到她考上大学，然后由她自己选择在哪或跟谁生活。当然在这期间你可以随时过来探望诺诺，我们也会逢年过节寒暑两假找时间带诺诺回去看你。”何家欢提出了自己的和解方案。
　　诺诺爸思虑良久，红着眼圈说：“你们说话可算数，我随时可以来看诺诺？”
　　何家欢看秦漠杨。
　　秦漠杨点头。
　　“当然算数。你毕竟是诺诺的生父，不但可以随时来，就算你不来，也推卸不了责任的。诺诺将来考什么高中，上哪所大学，选什么专业，找什么样女婿，可都要你给把关的。”何家欢的话把大家逗笑了，现场气氛融洽许多。
　　“嗨，我一乡下人哪懂这么多。”诺诺爸笑起来，笑里含着泪。
　　“那可说好了，你们不许打骂孩子。他打起人来可凶得很。”诺诺爸耿耿于怀。
　　“姐夫，这我可要替漠杨埋怨你几句了。从老家回来，我们漠杨也是带了伤的。在我们这儿小姨子骂姐夫、小舅子打姐夫都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反过来姐夫打小舅子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何家欢想起秦漠杨的伤，不免心疼，佯嗔诺诺爸。
　　“哈哈哈”连秦漠杨都被她逗笑了。
　　“弟媳啊，诺诺交给你，我放心。这是这些年我替她们娘俩存的钱，孩子她妈用不上了，你帮我给诺诺吧。跟她说别记恨我，我就知足了。”诺诺爸说到伤心处，竟老泪纵横了。
　　何家欢接过皱皱巴巴的存折，里面是诺诺爸每次三百五百的存款，一共二万多元钱，却密密麻麻打满了几页记录。
　　何家欢也动容：“好，这个我替诺诺收着。姐夫，漠慧姐生前在老家有处住宅，已经过到秦诺名下了，等租期满了，劳烦你帮忙经管一下吧，是住是租你自己定，今后我们回去也算有个投奔落脚的地方。”
　　“好，谢谢你还为我想得这么周到。”诺诺爸抹干眼泪，对律师说：“我同意变更监护权，秦诺交由舅舅抚养至成年。条件是……”
　　诺诺爸看着秦漠杨与何家欢：“条件是必须由他们夫妇二人共同抚养。”
　　“啊！？姐夫，这条不行，我只是一时着急才……，我是没打算嫁给他的。”何家欢赶忙阻止。
　　“什么不行，我同意。”秦漠杨按住何家欢，满口答应，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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