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秦漠慧的葬礼在方若琳的操持下举行。秦漠杨站在秦诺身边，向前来吊唁的亲朋回礼。何家欢随庞谷国际的同事一起步入告别厅，把一朵美丽的菊花放在秦漠慧身旁，做最后地告别。
　　走到秦漠杨跟前，含泪相看，竟不知该如何安慰。秦诺却扑到她怀里：“小何阿姨，我要妈妈。”
　　何家欢哽咽：“诺诺别哭，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看你哭她也会伤心的。”
　　方若琳虽然没并肩跟秦漠杨站在一起出席葬礼，但是大家心目中似乎早就拿她当未来的秦太太看待了，不时有同事过来安慰，劝她节哀。
　　就连总裁都过来叮嘱她：“回去好好劝劝漠杨，让他想开些。”
　　唯有付邦一直不语，怅然若失地远远看着她。只可惜此情此景，又有谁分得清他这怅然是为了亡魂，还是为了他的意中人。
　　吊唁的人陆续离开，秦漠杨在人群中看见一个他曾经熟悉，却永远不想见到的身影向秦漠慧遗体献花。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秦漠杨大步上前，一把扯过那人手里的花，丢在地上。
　　“我来送送她。”那人已是头发半白，看着安详地躺在那里的秦漠慧，竟也哭起来，用洗得褪色发白了的衣袖，抹干顺着眼角深深皱纹滚落地泪。
　　“她用不着你送，你也没资格送她，收起你的眼泪，出去！”秦漠杨逐客。
　　告别厅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来宾面面相觑，不知这半白头发是何许人，又缘何让秦漠杨如此反感。
　　方若琳出面圆场：“漠杨，这位是……”
　　“他是我爸爸。”不等秦漠杨回答，秦诺忽然开口，向那人跑过去。
　　全场惊叹。
　　“诺诺，你给我过来。”秦漠杨一把拽住秦诺。
　　半白头发听见秦诺喊自己爸爸，老泪纵横着伸手过来要拉秦诺：“诺诺，走跟爸爸走。”
　　秦漠杨把秦诺护在身后，交给一直站在后面的何家欢，转身指着那人：“你休想！”
　　利用丧假，秦漠杨把秦诺托付给何家欢，回老家处理秦漠慧的户籍注销、房产更名等身后事。
　　早上何家欢出门送垃圾，开门看见一个人睡在自己门口，细看居然是秦漠杨。
　　“漠杨，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睡外面了，为什么不叫门啊？”何家欢把秦漠杨轻轻唤醒。
　　“凌晨到的，怕吵醒你俩，本来想等一会儿天就亮了，没想到睡着了。”秦漠杨起身：“我……可以进去吗？”
　　“啊，当然。”何家欢才回过神来。
　　“你的脸怎么了，你是不是跟谁打架了？”何家欢看到秦漠杨嘴角有淤青，额头也有伤痕。
　　“我自己碰的。”秦漠杨别过脸不让她看，转移话题：“诺诺呢？”
　　“睡着呢。今天休息，让她多睡会儿。”何家欢找创可贴帮秦漠杨处理额头上的伤口：“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漠杨，你额头怎么这么烫啊，你是不是发烧了？”
　　何家欢摸摸秦漠杨额头，又摸摸自己的：“试试体温吧。”
　　果然，高烧。
　　“走，赶紧去医院。”何家欢紧张起来，过来扶秦漠杨。
　　“不用，就是这阵子有点儿累，着凉感冒了。吃点药睡一觉就好了。”秦漠杨拉住何家欢：“你这儿有感冒药吗？”
　　“有吧！”何家欢进屋搬出应急药箱，来回翻看药品说明找合适的药，显然有些措手不及地慌乱。
　　“这个就行。”秦漠杨从里面拣出一盒感冒药，硬撑着起身预备自己进厨房找水。
　　“你先在这躺会，这写着饭后服用。得先吃点东西再吃药。”何家欢拦下他，抱了枕头和被子出来，铺在沙发上拉秦漠杨躺下休息。
　　不多时端来一碗热腾腾的粥和一碟开胃青笋，逼着秦漠杨全吃完，这才把预先凉好的水拿来，服侍他吃了药。
　　“安心睡一觉吧。”何家欢把被子给秦漠杨盖好：“说好了，要是下午再不退热，就必须乖乖去医院。”
　　秦漠杨经历了这连日来的变故、打击与奔波，已是心力交瘁。从老家回来，他茫然地站在路口，不知何去何从。回家？他害怕面对秦漠慧过世后死一般的寂静；回公司？他也无力应对旁人礼节性地宽慰。
　　他只想找个能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的地方，于是他拉着行李投奔何家欢而来，期盼她的接纳和收容。不奢望她的殷勤善待，不祈求她能无微不至，只要允许他小坐片刻歇歇脚，歇歇脚就好。
　　而此刻秦漠杨躺在沙发上，软软的枕头散发着何家欢头发的香气，轻暖的被子带着何家欢身体的余温，他心满意足地昏昏睡去。
　　醒来时已是下午，外面下起了雨，能听见雨水滴滴答答敲打窗子的声音。何家欢背对着自己帮秦诺整理书包，秦诺似乎很兴奋，不时低声问这问那。
　　“小何阿姨，新学校什么样啊？”
　　“新学校啊，应该即宽敞又明亮的吧。”
　　“那你说老师和同学们会喜欢我吗？”
　　“当然会。”
　　“那你说方阿姨会喜欢我吗，妈妈说舅舅会娶她的？”
　　“嗯……”何家欢不确定，借机叮嘱秦诺：“你方阿姨也一定喜欢诺诺的，只是她脾气急些，诺诺以后跟她在一起，千万要听话，不可以顶撞，要不你舅舅会很为难的，知道吗？”
　　“知道了，妈妈也是这么说的。”秦诺有些黯然。
　　“好孩子。”何家欢称赞。
　　“舅舅你醒了。”秦诺扭脸看见秦漠杨醒了。
　　秦漠杨坐起来。
　　“睡醒了，好点儿没？”何家欢转身过来摸秦漠杨的额头：“嗯，没那么热了。看来这药还挺管用。”
　　何家欢高兴：“来，多喝点水。发热的人要多喝水才对。”
　　秦漠杨接过她递过来的一杯白开水，喝了一口，见何家欢盯着他看，乖乖地一饮而尽。
　　“舅舅，你看小何阿姨给我买的新书包、文具、卡通手表、水杯还有运动鞋……”秦诺高兴地把何家欢为她开学置办的东西，一一摆在秦漠杨面前。
　　“真好，你谢过小何阿姨了没。”秦漠杨满心感激。
　　“不用谢，诺诺喜欢就好。”何家欢提醒：“诺诺下周就开学了。你可要好起来啊，诺诺以后全靠你了。”
　　“我知道了。”秦漠杨明白何家欢意思。
　　“知道就好，那就振作起来吧。”何家欢递过来大大小小一堆外卖菜单：“想吃什么，随便点。”
　　“何家欢，你就靠这过日子吗？”秦漠杨抖着手里的菜单：“你不是上烹饪课程了吗？”
　　“我不是还没毕业呢吗？”何家欢难为情。
　　“那你学到什么程度了？”秦漠杨笑问。
　　“现在是一期没学会下期免费重学的程度。”秦诺答话：“和小何阿姨一起学做菜的菲菲阿姨，都已经开始学雕萝卜花儿了，她还学切菜呢。”
　　“诺诺。”何家欢假愠。
　　“是吗？”秦漠杨想笑又不敢笑，掀开被子起身：“那还是我问问你俩想吃什么吧。”
　　“漠杨，你这才退热，还没完全好呢，还是歇着吧。”何家欢劝阻。
　　“这点儿小毛病不碍事的。”秦漠杨打开冰箱，动手做饭。
　　吃了饭，秦漠杨吩咐秦诺：“诺诺，收拾收拾东西，舅舅带你回去了。”
　　“这就走吗，你自己还是病人呢。要不让诺诺再住几天吧。”何家欢挽留。
　　“就是，我舍不得小何阿姨呢。”秦诺噘嘴。
　　“诺诺听话，已经麻烦小何阿姨这么多天了，也该让阿姨歇歇了，跟舅舅先回去，什么时候想小何阿姨了，舅舅再带你过来。”秦漠杨动手帮秦诺收拾东西。
　　“不麻烦，诺诺很听话的。”何家欢没办法，也只好帮忙收拾。
　　临出门把感冒药递给秦漠杨：“想着回去按时吃。”
　　“知道了，谢谢你家欢。”
　　“不谢。记得有时间多带诺诺过来玩。”何家欢不舍。
　　“一定。”秦漠杨又何尝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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