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何家欢特意把秦诺的补习班选在庞谷国际附近，她早上把秦诺送过去上课，午休带她吃饭，下午诺诺如果不跟舅舅去医院，就在补习学校的托管班自习，等何家欢下班把她接回去。
　　下了课，何家欢带秦诺去医院。刚进门秦漠慧就招呼：“诺诺快来，看舅舅给你带什么来了。”
　　秦诺放下书包，接过秦漠慧递给她的《录取通知书》：“这是什么呀？”
　　“自己读读看。”秦漠杨在一旁提醒。
　　“秦诺同学，很高兴地通知你，经考查合格，你已被建新初级中学录取……”不等念完，秦诺一头扑到秦漠杨怀里：“舅舅你太好了，我可以在这里读书了！”
　　“嗯，以后诺诺和妈妈就陪舅舅呆在这里。”秦漠杨笑。
　　“还有小何阿姨。 ”秦诺补充，把通知书拿给何家欢看。
　　“诺诺，这可是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何家欢钦佩得看着秦漠杨：“舅舅你真是太好了！”
　　“哈哈！”何家欢的话把大家全逗笑了。
　　这时方若琳走进来，见气氛这么好，不免好奇地问：“有什么好消息吗，这么高兴？”
　　秦诺正在兴头上，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这个消息，不计前嫌地把通知书拿给方若琳分享。
　　方若琳看后，表情严肃地瞟一眼何家欢：“漠杨，你这个决定未免太草率了吧。这不像是你一贯的做事风格啊？”
　　秦漠杨不愿意当着大家面与方若琳争执，也不想直白地告诉方若琳这事其实跟她一点关系没有。只好忍了脾气，从她手里拿回通知书交还给秦诺：“诺诺，跟小何阿姨去打饭。”
　　何家欢带着秦诺刚走出门，就听见方若琳对秦漠慧说：“姐，不是我们不希望诺诺接受良好的教育，只是你们没有这里的户口，就算漠杨托关系进了这里的学校，也无法取得学籍。将来诺诺考高中考大学还得回原籍。 ”
　　秦漠慧抬头问秦漠杨：“漠杨，是这样的吗？”
　　尽管他们选了副作用最小的治疗方案，一个疗程化疗下来，还是把秦漠慧折腾够呛，越发消瘦不说，头发也掉了许多。秦漠杨不忍对她证实方若琳的说法，低头不回答。
　　“还有漠杨你考虑过没有，这里的孩子三岁就开始接受英语、音乐、美术各种早期教育。诺诺呢，就拿英语来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五年级才开始上英语课吧。你觉得老师会因为你一个孩子基础差，就拖延整个班级的教学进度吗？所以以她现在的水平她根本跟不上，到那时诺诺和我们的压力会非常大的。与其这样大家都难受，不如在老家完成学业，像漠杨你这样考出来不也很好吗？”方若琳的话其实不无道理。
　　“你在城市长大，你根本不了解老家的情况。你知道一个乡下的学生想考出来，要付出比你们多多少倍的努力吗？现在我有能力让诺诺少走些弯路，少吃些苦，我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不好的。”秦漠杨压着脾气，放低声音解释。
　　“漠杨，你现实点好不好。就以我们目前全国各地满天飞的状态，照顾姐姐治病已经是精疲力尽了，你觉得有可能照顾一个诺诺这么大的孩子吗？你知道照顾一个孩子要花费多少时间和精力吗？是何家欢给你出的主意吧，她自己还一身三分钟热情的孩子气，你怎么能跟她一起胡闹呢？”方若琳越说越激动，没留意何家欢已经带着秦诺打饭回来了。
　　“你别往何家欢身上扯好不好。”秦漠杨也有些激动。
　　“你们别吵了。我……”秦漠慧情绪受了刺激，开始有些发晕。
　　“姐，你怎么了，你没事吧。”秦漠杨扶住她：“方若琳，你说够了吧。”
　　“漠杨，我说的都是事实，可能不好听，但我们必须面对。”方若琳也并无恶意：“我建议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吧。今天大家都比较激动，我就先走了。”
　　方若琳负气离开，秦漠慧推秦漠杨：“快去送送方小姐，快去。”
　　秦漠杨不肯，秦漠慧流泪自责：“我这不争气的身体啊，这不是给你添乱吗。方小姐说得对，你们平时那么忙，哪有时间和精力照顾诺诺，也不好总麻烦何小姐，还是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的。诺诺来，听妈妈话把通知书还给舅舅，等妈妈办出院手续，带你回老家啊。”
　　秦诺听话地把通知书放到秦漠杨面前，一个人躲到妈妈身边默默抹眼泪。秦漠杨看着心酸，想姐啊，你这次恐怕回不去了。
　　“漠慧姐，诺诺跟着你当然再好不过了。但这几个月你得专心养病，咱们先找个学校借读，也是怕耽误诺诺。其实这事没那么复杂的，你想想，你安心把病治好，是不是眼下所有问题就都解决了。”何家欢端了饭过来，稳定秦漠慧情绪，安抚她继续配合治疗。
　　“是啊姐，诺诺的事我会再考虑周全些的，你安心养病，我会处理好的。”秦漠杨也觉得方若琳说得不无道理。
　　几个人各有心事地吃了饭，秦漠杨开车送何家欢秦诺回公寓。临下车何家欢对一直沉默不语的秦漠杨说：“我这次不是三分钟热情。”
　　“我知道。”秦漠杨有些动容：“谢谢你家欢。可若琳说得也没错，我们都应该现实点。照顾孩子毕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何况你现在连自己都还……还不太会照顾呢。”
　　“我怎么不会照顾自己了，我是冻着了还是饿着了？”何家欢忍了一晚上了：”现实，现实就是我也没有三岁学英语五岁学美术的，不也活得好好的吗？漠杨，你相信我，诺诺很聪明的，才只是初中而已，一切都还来得及的。就算跟不上又怎样，跑不过人家就走到终点呗，总不会因为跟不上就向后转吧。这就好比开车，你开得再快，到最后还不是在前面红灯处跟大家一起等吗，着什么急啊！”
　　“家欢，你这都是在哪儿学的道理呀？教育孩子总该是让她力争上游、积极向上才对的吧？”秦漠杨皱眉，却也忍不住想笑，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好了家欢，你的心意我知道。你放心，我会处理好的。快上去吧，诺诺等着你呢。”
　　第二天下班，何家欢打电话过来说要晚些带诺诺过医院来，让秦漠杨不用等她们吃饭。可快七点钟了，还不见这一大一小的影子，不免有些担心。
　　打电话过去，何家欢那边一片嘈杂，喊着说：“漠杨，我这边正忙着呢，不跟你说了啊。”
　　正惦记着，见俩人回来，不由分说地捧起杯子大口大口地喝水。
　　“你俩这又跑哪儿疯去了？”秦漠杨早就拿何家欢没办法了，苦笑着想现在又被她凑了一对儿。
　　“我学跳舞蹦跶一晚上了，嗓子都冒烟了。”秦诺兴奋不已，拿跳舞的视频给妈妈看：“小何阿姨学做菜，也是烟熏火燎的，还把手给切了。”
　　“诺诺。”何家欢制止。
　　“啊，忘了。小何阿姨说这是我们的秘密来着。”秦诺捂嘴 。
　　“不是学英语、数学和游泳了吗，这又学上跳舞了，你们不累吗？”秦漠杨给她们切水果，数落道：“过来我看看切哪儿了，这大热的天，你学它干什么呀？”
　　“今天我听菲菲说女孩子学学跳舞气质好，就给诺诺报了个舞蹈学习班。没想到诺诺跳得还不错呢。”何家欢见秦漠杨有些生气，赶紧解释：“方主管不也说重点中学的孩子都得有点特长吗？那就学呗，又不指望她成名成家的，就当健身了。”
　　秦漠杨拽过何家欢的手，见手指渗的血快把创可贴浸透了，拉着何家欢去门诊包扎。看着疼得几乎要哭出来的何家欢，不忍地埋怨：“家欢，好好的你学什么做菜啊！”
　　“你不就嫌我不会做饭吗？”何家欢小声嘟囔，抬头认真地问：“我要是学会了，算不算够条件照顾诺诺了？”
　　“我什么时候嫌你不会做饭了，再说你不会我会啊！”秦漠杨明白何家欢的意思：“家欢，你这又何苦呢？”
　　“我开始就是觉得在林州时欠你个人情，想着补偿你。可我现在真的是喜欢上诺诺了。”何家欢低头。
　　秦漠杨深情地望着她：“傻瓜。”
　　第二天，路过大区营销，看见何家欢单手在键盘上敲来敲去。
　　“家欢，手怎么样了，还疼吗？”秦漠杨走过去关切地问。
　　“好多了。副总裁，您有事吗？范总带大家去楼上开会了，让我看家。”何家欢礼貌地站起来。
　　“你这是……？”秦漠杨看着何家欢手里的文件。
　　“范总让我打份资料，我这手不是……所以有点慢。”何家欢解释。
　　“去给我倒杯咖啡。”秦漠杨见四下没人，吩咐道。
　　“我这着急打完接诺诺午休呢，我今天本来打字就慢，你还……”何家欢嘟囔。
　　“给我倒咖啡，差遣不动你了是不是？”秦漠杨板起脸。
　　“好，好。”何家欢无奈。
　　端了两杯咖啡回来，见秦漠杨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在打字。
　　“哇，你打字这么快的吗？”何家欢赞叹。
　　“好了，你再校一遍就可以交差了。”秦漠杨接过咖啡，得意地说：“我用五笔你用拼音，看着都会打字，但却不是一个层次的。家欢，这就是跑到终点和走到终点的区别，懂吗？”
　　“切。”何家欢不以为然地端起咖啡：“你跑吧，我们溜达着等你就是。当你速度快到超我们整圈时，自然又会遇见喽。所以人生是圆的，你可以说谁比谁快，但不可以断言谁在谁前面，万一你跑反了方向呢？”
　　“何家欢，你这脑袋一天都想些什么呢，哪儿来这么多歪理？”秦漠杨笑着点她额头。
　　两人愉快地喝着咖啡。
　　秦漠杨电话响起，是护工打来的。两人一下子紧张起来。
　　“是吗？那太好了，那麻烦你先收拾一下吧。”秦漠杨放下电话，高兴地说：“上午大夫查房，说我姐可以出院休养了。”
　　“真的呀，太好了。”何家欢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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