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再是昨天

　　刚吃过早饭，服务员就送来一大堆营养品礼盒。何家欢因为上次邮包的事，仍然心有余悸，跟服务员反复确认：“你确定这是我们房间客人预订的吗，不会搞错了吧？”
　　“家欢，是我订购的，你帮我签收吧，钱我已经付过了。”秦漠杨在洗手间出来，一边系领带一边说。
　　“给你收货单。”何家欢问秦漠杨：“你不会要去质监院送礼吧？”
　　“哈哈，你看像吗？”秦漠杨笑了：“家欢你收拾收拾，上午办完事，我直接送你回家。这边的事情基本搞定了，放你一星期假，回家好好陪陪父母。这是让你带回家的，你总不能空手回去吧。”
　　“我……”何家欢踌躇：“我先不带了，我爸妈不一定在林州的。”
　　她不是不想家，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家人。
　　“好，那快去准备吧。”秦漠杨催促。
　　驱车来到林州质监院，秦漠杨、方若琳和老范下车，秦漠杨交代何家欢在车里等着他们就行。何家欢一个人坐在车里，等了好一会儿，看见老范匆匆过来。
　　“小何啊，秦总怕你等时间长了冷，让我叫你进去呢。”
　　“哦，怎么还没谈完吗，我们的证据不是很充分的吗？”何家欢下车。
　　“嗨，别提了，连主管处长的面还没见到呢，秘书就说在开会就是不让见。”老范抱怨。
　　走进接待室，何家欢看见秦漠杨在和负责接待的秘书沟通：“麻烦你再给通报一下，我们是专程从外地赶来，处理刹车抱死事故的供应商代表，我们有充分的理由申请复议。”
　　“我不是不给您通报，是处长正在主持一个重要会议，真的没时间接待各位。”秘书耐心解释：“要不您把资料和电话留下，我一定转交何处长。”
　　“不必了，我们必须和他面谈。”秦漠杨失望。
　　“小姐，我昨天就预约要见你们处长了，就留的这张名片，现在还在这里夹着，你让我们怎么相信你能如实转达我们的真实来意。”方若琳拿起自己昨天留在这里的名片。
　　“每天都有数十张名片递到这里，我们不可能把每张名片送到领导面前。您放心，我们已经逐一登记呈报上去了。”
　　“你……”方若琳无言以对。
　　“老范，我先去下洗手间。”何家欢起身离开。
　　出洗手间，何家欢感觉跟她并排站着洗手的一位女士，左一眼右一眼地看她。她觉得别扭，匆匆往回走。不想这女士竟一路跟着她到了接待室。
　　“刘秘书，给我看看来访登记。”女士接过记录本，看了眼何家欢：“这位女士登记了吗？”
　　“夏主任，她刚刚进来，还没登记，是跟这几位一起的，要见何处长。”
　　“请她也登个记。”被称作夏主任的女士说。
　　何家欢按要求登记。不知为什么夏主任居然凑过来看她写，当看见何家欢三个字时，回头吩咐秘书：“刘秘书，赶紧给这位女士也倒杯水，要热的。”
　　“谢谢，不用麻烦了，我不渴。”何家欢致谢。
　　“你们……认识？”方若琳站起来，递过去一张名片：“那能不能麻烦您给通报一下，我们有重要的事要见何处长，已经等了两个多小时了。”
　　“不认识。”何家欢确定。
　　“何处确实在主持开会，不过……”夏主任看着何家欢笑：“要是知道你来了，我想他会恨不得飞过来的。各位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何家欢知道自己被认出来了，别过脸去回避夏主任目光。在场的人一脸惊讶，到秘书接了电话，请何女士先到楼上处长办公室时，竟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别傻坐着了，赶紧一起去处长办公室吧！”老范调侃愣在座位上的方若琳：“何家欢可比百度地图有用多了。”
　　“我就不上去了，我也不太懂。”何家欢心虚，也坐着没动。
　　“不行，电话只说请何女士一个人上去的。”秘书强调。
　　“岂有此理？”方若琳预备和她理论，秦漠杨拽住她，而后拉起何家欢:“那我陪她上去总可以吧？”
　　秘书勉强同意。
　　走进处长办公室，夏主任笑呵呵请她俩就座，还亲自泡了两杯茶端过来，对何家欢说：“先坐坐，尝尝这金骏眉，听说你最喜欢这茶了。”
　　“谢谢，您是……？”何家欢也糊涂了，想这人怎会不但认得她，还如此了解她。
　　不等回答，门口匆匆进来一个人，正是何家良。
　　何家良看见离家出走的妹妹，憋了一肚子的话要追问，但碍于秦漠杨和夏主任都在，不好发作，胀得满脸通红。
　　“这位就是何处长。”夏主任给秦漠杨引荐：“这位是……”
　　秦漠杨起身跟何家良握手：“处长好，我是庞谷国际的秦漠杨。”回头发现何家欢坐在那里动都没动，不免有点尴尬，解释道：“她……”
　　何家良摆手，示意秦漠杨没必要解释。是啊，他怎么会怪罪自己妹妹呢。
　　“那你们慢慢谈，我先出去了。”夏主任往外走，靠近何家良时低声嘱咐：“有话好好说啊。”
　　“嗯。”何家良点头：“静芳，麻烦你通知老谷代我主持会议，就说我这边有急事走不开。”
　　“好，我知道了。”夏主任走出去，特意带上了门。
　　“是为刹车抱死的事来的？”何家良开门见山：“这事已经移交国家总局了，我们院里也不太方便插手的。”
　　“处长，经过半个月时间的专项调查，现在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证明，造成事故的根源不是我们的ABS系统存在问题，而是车辆在发生事故前，ABS系统已经受损。”秦漠杨把调查报告递过去：“调查显示……”
　　“我们要复检，我们是冤枉的。你给检错的，就得你重检。”不等秦漠杨说完，何家欢硬生生甩出几句话。
　　“家欢！怎么说话呢？”秦漠杨这次必须要阻止何家欢了，否则任由她这么无礼下去，他们将前功尽弃。
　　“这位女士是……”何家良不确定何家欢跟这事有什么关系。
　　“她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她年纪小，说话没什么分寸，您千万别介意。”秦漠杨尴尬，赶紧解释。
　　“哈哈。”何家良苦笑，看着低头不语的何家欢：“还小？过了这个年都三十一了。”
　　何家良认真翻看秦漠杨递交的调查材料，不时抬眼看看一脸惊愕的秦漠杨和始终不敢抬头看自己的何家欢。
　　放下调查报告，何家良逗何家欢：“你说是我给检错的，那你倒说说我哪里检错了？”
　　“不是，她的意思是经院方检测，把事故原因认定为刹车抱死是毫无疑异的，但是据此裁定ABS系统产品有问题，就牵强了。”秦漠杨替何家欢解释。
　　“问她呢。 ”何家良指何家欢。
　　“秦总已经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吗？”何家欢终于抬头去看何家良，眼圈红了。
　　秦漠杨皱眉，想这何家欢算是没救了。何家良动容，想这妹妹又和从前一样活蹦乱跳了。
　　“就只有报告吗，复检申请呢？”何家良避开何家欢目光。
　　“在这里。”秦漠杨兴奋起来。
　　“麻烦你找总局廖主任。”何家良拨通电话：“老廖啊，家良。刹车抱死事故涉及的ABS系统供应商找到我这儿来了，提交了复查申请和调查报告。我看了一下，理由很充分，我觉得有必要复检一下。请示一下你什么意见？”
　　秦漠杨有些紧张。
　　“那好，好，好。你放心我来处理。”何家良放下电话，提笔在报告上签字。批复：同意复检，对事故车辆ABS系统失灵原因做进一步检测。
　　递还秦漠杨：“去办吧。”
　　秦漠杨致谢，他摆手示意不用谢。笑问何家欢：“你不该谢谢我吗？”
　　“这不是你应该做的吗？”何家欢起身要走。
　　“要谢要谢，当然要谢。看您什么时间方便，一起吃个饭，叫上刚才那位夏主任。”秦漠杨赶紧圆场。
　　何家欢跟着秦漠杨往出走，刚要出门，被何家良一把拉回来：“何家欢，你给我站住，你还想往哪儿跑！”
　　秦漠杨不知状况，赶紧返身护住何家欢。何家良和秦漠杨一人抓何家欢一只手，僵持在那里。
　　“哥，我知道错了。”何家欢两行眼泪珍珠般晶莹。
　　何家良秦漠杨相继松手。
　　“哥？！”秦漠杨恍然大悟。
　　何家良给何家欢擦眼泪：“傻丫头，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住哪里了，怎么不回家？”
　　何家欢哽咽不语。
　　“好了，一切都过去了。”何家良不顾秦漠杨在，把何家欢搂到怀里：“不哭了啊，哥这就带你回家。”
　　“嗯。”何家欢伏在何家良肩头，默默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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