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娇

　　看着柱子哭丧着脸，我的心跌倒了谷底：“他怎么了？
　　“他…他快没气了。”
　　我一口否决掉：“胡说，刚还活蹦乱跳的。”再看他的焦急样，十/有八/九是事实了。
　　我差点要昏了过去，身子晃了晃，柱子扶住了我，我甩了甩头，丢下锅铲，：“快，前面帮我带路。”
　　我们老远的看见河边围了一群人，柱子喘着粗气，上气接不上下气地喊着：“三叔公，春娇姐来了。”我慌忙扒开人群，只见小春被人搂在怀里，苍白的脸着实吓人，眼睛紧闭着，整个人没有一点活气，一只手垂了下来，我火急火燎地喊了句：“给我。”那人轻手轻脚地把小春抱给我。
　　我快速清除他口中的异物，并解开他的衣服后，立即一腿跪地，一腿屈膝，将其腹部置于屈膝的大腿上，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背部，看着水从他口中缓缓地流出，摸了下脉搏还在跳动，我提起的心终于放回原处，紧张的神经也松了下来。见他的脸色比先前缓和了点，嘴对着嘴给他做人工呼吸。
　　呼吸了几口气，有细微的声音从他嘴里渗出，忽然想起急救需要按人中，不妨按下试试，真应了疾病乱投医，不知后果会怎样，刚按了下，就听见啊的叫声传入耳朵，这下彻底放心了。
　　他猛得从地上弹起，我一把拉起他，他身上湿漉漉的，不能再继续坐在地上，万一再感冒就不好了。脱下他的湿衣服，我把我的外套披在他身上。
　　看他的身子很虚弱，我张开胳膊把他搂在怀里，让他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看热闹的村民骤然安静下来，纷纷地让开了道路。
　　慕容景看着眼前这对相偎相依的姐弟，从记忆深处闪过孩提时期的画面，此刻的心不由自主地软了下来，抢先一步打横抱起小春，把披在肩上的外衣盖在小春身上，小春闭着眼，头窝在他怀里，小手怀着他脖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那人低头扫了小春一眼，紧了紧怀抱迈开了长腿，看着那人挺拔的身姿迅速地移动着，我只能一路小跑地紧跟在他们后面。
　　听见小春唤他三叔公，我刚才还对他大呼小叫的，这下该怎么办。心思七转八拐地转着，真想钻到地缝里去。
　　眼见快到家，我上前推开虚掩的门让他们先进去，“三叔公，麻烦您把小春抱到床上吧。”他斜睨了我一眼，眉头紧锁着，嘴里迸出：“家里可有生姜？”他的气场太强大，我瞪着一双杏眼瞧着他，此刻我发觉自己的举止滑稽可笑，于是悄悄地退到一旁，羞涩地低下头，弱弱地回答：“没有”，我的声音轻的如蚊子叫，他放下小春，头也不回地走了。心里想想就觉得好笑，那人就这样迫不及待地离开了，一路上害我担惊受怕，原来是一场虚惊，瘪了一下嘴，懒得去想他。还是料理小春要紧，吩咐小春快点钻进被窝，尽快捂热。我先去烧水等会儿让他泡个澡。
　　忽然有个人影闯了进来，我抬起头，只见慕容景提过来一只篮子，里面放着一小碗黄酒和一包红糖，接过篮子，战战兢兢地替他撩开门帘，细心地观察他的脸，居然他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小春想和您说话，不知您有空不？”，他一声不吭地踏进里屋，当我端着酒冲蛋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开怀地大笑着，我上前做了个揖，“这次多亏了三叔公，如果没有您，小春不知会怎样……”慕容景惜字如金地吐出两个字：“无妨。”我扶起小春，端着酒冲蛋让他喝了，顺便对着小春说：“三叔公是你的救命恩人，你无以回报，不如以身相许吧。”小春怔怔地看着我，屋里安静得连掉针的声音都能听见，半天才丢出一句：“那姐只有一人了。”我给他掖了掖被角，直起身哧哧地笑着，此时矜持两字浮现在脑海，立即捂住嘴：“你现在还小不能服侍，姐给你当陪嫁。”这句话未经头脑考虑就溜了出来，话一出口就有点后悔，紧盯着慕容景的脸，然而他听完我们的这段对话，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被他盯得汗毛直立，本来笔挺的腰杆突然弯了下来，此时慕容景紧绷着脸，嘴角泛着耻笑，对着我吼了一声，“胡闹”，咻得一下转身，逃命一般冲了出去。我瞬间呼出了口气。
　　小春弓着身子要起来，“躺下！” 我拍打着他的被子，摸摸他的脸，有一层薄薄的汗渍，耳边响起低微的声音，“姐，三叔公为什么生气了？”听着元气不足的声音，我幽幽地叹了口气，看着他晶亮的眼睛，不忍心打消他的好奇，强忍住笑，贴着耳朵告诉他：“三叔公害羞了，不要告诉别人。我们要替他保密。”我们俩相视一笑。听到我的话，他伏在枕头上，眼睛呆呆地看着屋顶，嘴里喃喃自语地重复着：“三叔公怎么会害羞呢！”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我看着他的傻样，轻笑一声掉头就走。
　　收拾完碗筷喊着小春吃晚饭，小家伙捧着番薯一阵猛咬，番薯的香味弥漫在整个房间，“慢慢吃，又没人和你抢。”小家伙憨憨地笑着，牙齿嵌着番薯泥，含糊不清地说着：“姐，你烧的黄汤甜甜的，真好喝。”我白了他一眼，“那是驱寒汤。”用筷子敲了一下他的碗，“赶紧吃饭。番薯还塞不住你的嘴啊。喝点玉米糊，别咽着了。”他缩了下头，继续啃着他的美味。
　　我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吃完，他发觉我在等他，缓缓地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看着他的眼睛躲闪不停，我清了清嗓子，尽量使自己温柔：“你是怎么掉进河里的？”他支支吾吾地，“我，我…”，“但说无妨。”
　　“先前我和柱子哥在玩，后来大强他们带着一群人和我们一起玩，不知是谁说去爬树，我们一窝蜂地去了，玩得满头大汗时，他们说去抓鱼，我告诉他们不要去河边玩，他们骂我胆小鬼，还骂我们全家都是胆小鬼，我追赶着去打他们，他们一路骂着来到河边，开始是呆在岸边的，后来骂着骂着我气不过趟着水去追他们，他们一个个都游到河中央，等我发觉已经晚了，我试着用手臂在河里划，没划二下就沉了下去。只听见他们在呼叫，后来就没知觉了。”
　　冲动是魔鬼。差点把命都搭进去了。我严肃地对他说：“以后做事要先思考再行动，你说危险不危险？你劝勉不了人家的时候，要调头而走，以免被人带坏。乖乖呆家里，我回来给你讲故事。”小家伙听到故事二字一脸兴奋，怯怯地问：“姐不骂我了？”我捏捏他的小脸，笑而不语，他欢呼着，眼里闪耀着绚烂的光茫，然后麻利地帮我收拾碗筷去了。
　　乘着天未黑，我拿起换下的湿衣服来到河边，有几个小媳妇蹲在岸边，边说边嬉闹着，经过她们身边，同她们打了声招呼，拿出皂角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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