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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真心难辨
“我接到密报说,夏冬已经从滨州离开,正在回京的路上。看来,庆国公是保不住了。”般弱用无奈的声音说道。
景桓瘫坐在案前,端起一杯茶一饮而尽,再狠狠地把茶杯顿在桌上。
庆国公的家人在滨州侵占平民土地,遭到反抗之后,他竟然指使家兵残杀百姓,几乎屠掉一整个村子。事后滨州知府派人把相关的人证都监控起来,刑部和大理寺也在景桓的指示下压下了这个案子。谁知人证中的一对老夫妇在江湖势力的帮助下逃走,被一路护送到京城告了御状。梁帝立刻派悬镜司的掌镜使夏冬去探查,如今已有两个月。
接到消息的庆国公跑到誉王府又哭又闹,景桓被他折腾得头疼不已,忍不住把他痛骂了一顿。骂归骂,末了还不得不安慰几句,告诉他自己会再想想法子。景桓又岂会不知道,这个唯一公开支持他的军方势力,对自己有多重要。
打发走庆国公之后,景桓扶着已被自己捶得通红的额头长叹一口气:“这个柏业……以前小打小闹杀一两个平民也就罢了,现在居然闹出这么大的事来!屠村?他以为有了刑部的庇护就可以无法无天了吗?我当初就不该……”
当初就不该去拉拢这样的人!
他把后半截话吞了回去,怕般弱难堪。毕竟除了庆国公,当初也没有别的选择。
“罢了罢了,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景桓摇头道,“我现在最关心的是护送原告进京的人究竟是谁。般弱,这件事你一定要去查清楚。”
“是。我们的人正在查。”般弱答道。
“至于庆国公……还有别的办法可以保下来吗?”景桓像在问般弱,又像在自言自语,“他好歹也跟了本王这么多年,我又岂能在这个时候撇下他不管?”
“殿下已经做了您能做的一切。现在悬镜司既已拿到证据,我们就已经无计可施。庆国公倒台是免不了的了。”
“连保他的命都不行了吗?”景桓追问道。
“就算庆国公能保命,对殿下也已是无用之人,殿下又何必费这力气呢?”
景桓斜目瞪了般弱一眼,道:“他跟本王交往这些年,好歹有些情义,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死什么都不做吧?”
景桓这话倒让般弱有些诧异。很难想象这话会从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口中说出。
“反正般弱是想不出办法了。何不问问季师爷?”般弱提议道。
“对对对……”景桓向门外高喊,“来人,去把季师爷找来!”
季师爷来了之后帮景桓分析了一番,也是一筹莫展。除非景桓能做这个案子的主审,这样就能在证据上做些手脚。但是景桓知道,父皇很清楚他和庆国公的关系,别说当主审,就是他想插手这个案子,恐怕也是希望渺茫。不过他也只能尽力去争取,至少不能让这个案子落到太子手里。
景桓突然想到了一个名字。
“梅长苏……”他默念着,“对,麒麟才子梅长苏!他可能会有办法!”
“梅长苏?”般弱思量道,“殿下,您就真的相信那两个原告逃走跟江左盟没有一点关系?”
景桓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我当然没有完全相信。只不过,无论他有没有故意跟本王对着干,那都是他择主之前做的事。我既然有心招揽他,又何必去跟他翻旧账呢?”
“殿下不计前嫌,真是心胸宽广。”般弱赞道,“不过,梅长苏毕竟还没有答应做殿下的谋士,连殿下送的礼他都分文不收。庆国公的事他会帮忙吗?”
景桓倒吸一口气:“你说得没错。而且他现在还住在宁国侯府,我恐怕连见他都不太方便。”
般弱嘴角一扬,悠悠说道:“殿下若想让他早作决断,般弱倒是有一计。”
“什么计策?”
“我们可以把梅长苏在救郡主那件事里的功劳散布出去。这样,太子定会记恨于他,他也就没法选择太子了。”
景桓想了想:“这个办法好是好,但是如果太子忍不住对他下手怎么办?”
般弱笑道:“江湖第一大帮派的宗主,仇家肯定少不了,可他这些年不也都平安无事?殿下还担心他保护不了自己吗?”
“嗯……”景桓点头笑道,“梅长苏乃旷世奇才,绝非等闲之辈,太子又能奈他何?那好,就照你的意思办。”
**************
当般弱告诉景桓护送庆国公案原告的是跟谢玉关系密切的天泉山庄时,景桓顿时气得摔碎了一个青花瓷瓶。
“谢玉,这个首鼠两端的谢玉!”
两年前,宁国侯府的世子谢弼去投靠景桓,成为誉王府的常客,那时景桓就以为谢玉其实已经倒向他了。没想到此人老奸巨猾,竟然同时在暗中扶持东宫,还给他如此沉重的一击。
“枉我还把谢弼视作誉王府的上宾,对他照顾有加。没想到他只是来帮他爹演戏的!”景桓急得两眼发红。被人背叛的滋味让他实在难受。
“等等,梅长苏……”他突然想到了一件更可怕的事,“他一来京城就住进了宁国侯府,会不会……”难道梅长苏早就决定了要选太子?
“可这两日我打听到,梅长苏正在选购宅子,准备搬出去住。”般弱说道。
“他要搬出宁国侯府?”景桓顿时安了心,“那就好。或许他也是刚知道谢玉是太子的人,就立刻想要避嫌。”
景桓思索片刻,露出了笑容:“我在京城有好几处大宅子,明日就叫人把房契送过去,任他挑选!等他收了我的宅子,还怕成不了我的人?”
他抿着嘴得意地望向般弱,般弱颔首附和道:“殿下英明。”
**************
梅长苏最终还是没有接受景桓送去的宅子,而是买了一处偏僻破败的兰园。不过,这倒没让景桓郁闷太久,因为梅长苏刚买了那园子没几天,就送给了他一份厚礼。
兰园的枯井中被“无意间”发现了十几具女尸,轰动全京城。而此案最重要的证人史钧带着一本名册投奔到了誉王府,矛头直指户部尚书楼之敬。
“你亲眼确认史钧进了誉王府?”梅长苏在雪庐中烤着火,问黎刚道。
“宗主请放心,我们已经帮史钧摆脱了太子那边的追杀,把他安全护送进了誉王府。”黎刚答道。
梅长苏拿起写着“户部”的那块木牌,挑起眉梢说道:“那接下来,就要看这位誉王是不是一名聪明的队友了。”
景桓果然没让梅长苏失望。他没有急着把兰园案的证据直接拿去见梁帝,而是遵照章程把史钧送到京兆尹府,然后再暗示京兆尹高升把这个案子移送刑部。这样一来,刑部自然会把楼之敬彻底咬死,而太子那边一点办法都没有。
“利用誉王来对付太子,果然是省事啊。”梅长苏对黎刚说笑道,“对付誉王可就没那么轻松了。庆国公的案子还得让我再费点力气,刑部和吏部到现在也没找到什么像样的把柄……不过,办法总会有的。”
此时的梅长苏,刚搬到蒙挚给他找的一处新家,正在席上摆弄着写着太子和誉王势力划分的那八块木牌。蒙挚去看他,和他探讨一番之后,户部和庆国公那两块牌子便都被他扔到火盆里,熊熊燃烧起来。
“不过誉王未必会死心。或许他会来找我,要再琢磨一下怎么救庆国公呢。”梅长苏对蒙挚说道。
就在这时,黎刚进来禀报:“宗主,誉王到了,正在门前下轿。”
梅长苏的嘴角泛起一丝浅笑。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
兰园案折掉太子的一条臂膀,自然让景桓无比痛快,不过,他并没有完全心安。对梅长苏的选择他心里还是没底。虽说郡主一事和兰园案都让越贵妃和太子受到重创,但细细算来自己也没从梅长苏那里得到什么好处。庆国公案原告进京跟他多半脱不了干系,兰园案其实也两边都有牵连。而且梅长苏既不收自己送的礼品和宅子,又从来没有明确表态,倒好像他做的一切都是凭着自己的好恶,而不是在帮谁。景桓跟般弱琢磨了半天,得出来的结论是梅长苏在测试他们的气量,同时展示自己的能力。如果真是那样,倒是正中景桓下怀。这些年,他在各种流言恶语中把自己磨砺成一个礼贤下士的贤王,这宽宏大量的气度别说太子,就是在所有王公贵族里,也很难找出一个能跟他比的。当然,在某些人眼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毒蛇的伪装。
既然梅长苏已经搬到了独立的宅院,那想见他岂不是更加容易了?景桓于是备上厚礼,以恭贺乔迁之名亲自到苏宅拜访,一来是为了给庆国公寻求最后一丝生机,二来也是为了展示自己的诚意,试探梅长苏的态度。
梅长苏故意对景桓的到来表示出惊讶。寒暄之后,他还饶有兴致地拿出自己收藏的画给景桓看。
心事重重的景桓当然无心赏画。他拿起画礼节性地看了几眼,便开门见山地问道:“苏先生可知滨州侵地案吗?”
梅长苏一边倒茶,一边若无其事地答道:“知道一些。那对原告老夫妇曾经路过江左,还惹出点事来。”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做出小心翼翼的样子问景桓:“殿下心中可介意?”
景桓笑着把画放到一边:“那都是以前不知道江左盟的规矩才起的冲突,都是误会。”
“殿下如此大度,苏某领情。”梅长苏微微一笑。其实景桓的回答早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如果因为这样的事情耿耿于怀,誉王就不是那个誉王了。
不过景桓接下来做的,却让梅长苏稍有些意外。
只见景桓恭敬地把双手合抱在胸前,再向前推出,随即躬身道:“此案令本王十分困扰,望先生教我。”虽是坐姿,但这也是下对上的大敬之礼,很难想象一个七珠亲王会向一介布衣行如此正式的大礼。
呵,这条毒蛇在故作姿态上倒真是下足了功夫啊。梅长苏思忖到。
景桓告诉梅长苏说梁帝已将庆国公案交由靖王审理。
“靖王?”梅长苏当然是故作惊讶。靖王本就是他教蒙挚去向梁帝暗示的。
景桓说出了自己的担忧:靖王为人刚直不知变通,只怕庆国公在他手里没有活路。
梅长苏搓着手指,试探地问道:“所以殿下的意思,是要我想办法制约靖王,好让靖王在裁断时放他一条生路?”
景桓俯过身来诚恳地说道:“先生若有良策能够保住庆国公,本王绝对感激不尽!”
不对啊……梅长苏有些吃惊。誉王大费周章来求自己只是为了给一颗已经没用的棋子保命?既然明知不能推翻此案,还如此感情用事,当断不断,这可不像是毒蛇的作风。难道此时还需要我来提醒他壮士断腕的道理吗?
梅长苏只得放出狠话:“世间路有千万条,殿下为何要选一条死路呢?”
此话一出口,景桓果然急了:“先生何出此言?”
梅长苏从容道:“殿下是一代贤王,深受皇上宠爱,群臣拥戴,意气风发,竟能与太子争辉。可惜殿下忘了,无论殿下的权势有多大,这大梁的境内,有一个人是殿下万万不能与之为敌的,那就是您的父亲,当朝的皇上。”
景桓刷地立起身来,又恼又委屈:“先生此言差矣!本王何曾敢与父皇为敌?”
这一次梅长苏是真的刺激到他了。他对父皇有过不解,有过抱怨,但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忤逆父皇。哪怕是十二年前让他去给祁王送毒酒时,他对父皇产生的最接近“恨”的情绪,最终还是消散了。
梅长苏看他被自己逗得气鼓鼓的委屈样,忍不住想笑。若不是知道这个人长着心狠手辣的另一幅面孔,说不定自己真会觉得他还挺可爱的。
梅长苏也不再说什么狠话,只是淡定地向景桓解释到,滨州侵地案关系到梁帝想要制止的土地兼并之风,阻碍此案,就是阻碍他推行国政,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一番劝说头头是道,景桓也渐渐被说服,最后软下姿态坐回席上。
“当真没有其他法子可想?”他无奈地问道。
“庆国公早就保不住了,想必殿下心里也明白,是吗?” 看到景桓如此执着,梅长苏忍不住替他捅破那层窗户纸。
景桓悲从中来,端起身旁的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神色异常凝重。
“先生可知,庆国公对本王有多重要?”景桓悲切地说道。
梅长苏微微一笑,点头应答。他岂会不知道庆国公是景桓唯一的军方势力?不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暗中相助太子一方把庆国公除掉么?
“本王错失了一个宁国候谢玉。一招失,失全盘。”景桓感慨道。
谢玉?梅长苏一听到这个名字,便忍不住鄙夷地看向一侧。你还想着去拉拢谢玉?果然跟那人是半斤八两,蛇鼠一窝啊。
不过在景桓看来,梅长苏的这个神情似乎道出了他搬出宁国侯府的原因。他猜得没错,谢玉确实已经对梅长苏动手了。但当他问起来的时候,梅长苏却只是用江湖人在侯府住着不习惯为由轻描淡写地掩饰了过去。承认真相便是自断退路,让自己陷入被动,梅长苏当然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梅长苏这暧昧模糊、若即若离的姿态,让景桓更加心痒难耐。倒不如把自己的心意都明明白白说出来,让他看到自己求贤若渴的诚意。
“无论先生选择为何,无论日后际遇为何,只要先生肯垂青眼,我誉王府的大门,将永远为先生而开。”景桓慷慨地说道。
听着景桓的这番表白,梅长苏只是淡淡地挂着笑意,并未作答。一切都进展得很顺利,离誉王对他言听计从已经不远了。
景桓起身告别,梅长苏主动提出相送。景桓心中大喜,以为梅长苏定是被自己的诚意所感动了。
门外已经开始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走到院中的凉亭处,梅长苏却停下来。景桓示意随从们离开,向他问道:“先生还有什么话要吩咐吗?”
梅长苏要景桓支持靖王,并向他言明自己早就筹划着让他拉拢靖王。
景桓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表态。靖王的分量比庆国公重得多,这个他自然知道;而且在他看来,靖王也是一个相当“安全”的皇子,不但在父皇那里没有丝毫地位,恐怕连他自己心中也从未有过夺嫡的奢望。只不过,这个七弟的脾气,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不仅冥顽不灵,不知变通,而且……十二年前他因为祁王对自己产生的怨恨,不知道是否还残留在心中,尽管这么多年来,这件事再也没有在他们兄弟间提起……
景桓犹豫片刻,掩盖住内心深处的忧虑,只是说道:“若是能够得到靖王的支持,那当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以靖王的心性,只怕将来需要派上用场的时候,他不听从调派。”
梅长苏听着这话心里一乐——又可以逗一逗这条小蛇了。他故意做出严肃的神情问道:“殿下要调派军队有何用?难道是要逼宫造反吗?”
“先生何出此言?”果然不出所料,景桓又气鼓鼓地炸开了。
梅长苏自得其乐地看着景桓的表情,渐渐发现跟这条毒蛇逢场作戏似乎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恶心,至少他表面的态度让自己很舒服,而且还可以时不时找点乐子。若他只有这一面,倒还真不失为一个有意思的人。可惜了解得太多,便不能好好地做朋友了。
最终,梅长苏说服了景桓拉拢靖王,并告诉他自己会前往靖王府去为他传达心意。
梅长苏的这番建言让景桓感动万分。有这般细致而长远的筹谋,如果不是已经认定了要为自己效力,又怎会如此煞费苦心呢?
他情不自禁地拱手向梅长苏深深鞠了一躬:“先生请受本王一拜。”
梅长苏赶紧扶起:“殿下这是做什么?”誉王再行如此大礼,只怕自己都要觉得感情上亏欠他了。
景桓满眼热切地望着梅长苏,言之谆谆:“既然今日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日后先生的安危,就和我萧景桓息息相关。如果太子和谢玉想动什么手脚,我绝对不会答应!”
梅长苏内心冷笑:你自己除了那点府兵还有什么资本?还信誓旦旦地想来保护我?
他没再多言,只是继续把景桓送到大门口。
景桓这才注意到梅长苏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袍子便在淅淅沥沥的雨中陪同自己穿行。刚才只顾着讨论自己的事,竟忽略了苏先生的冷暖,这让他顿时心生歉意,也多了几分感动。
“先生身体不好,就不必再送了。若是受了寒,可让本王怎么过意得去?”他赶紧说道。
不过,此时他们已经走到了苏宅大门前。
梅长苏礼节性地回话道:“那苏某就不客气了。”心中却对景桓的故作姿态甚是不屑。
两人拱手拜别,都心满意足——当然是因为各自的原因。梅长苏看着景桓上了马车,黎刚这才拿着一件披风给他披上。
“宗主怎么穿得这样单薄就出了房间?”黎刚关切地问道。
梅长苏把披风紧紧裹起来,这才消减了一些寒意:“此时我越是显得为誉王不顾己身呕心沥血,便越能打动他,不是吗?”
他望着景桓远去的马车,突然觉得有些迷惑。这恐怕是自己这辈子第一次跟誉王长谈这么久。现在他可以说已经取得了誉王的绝对信任,但对誉王这个人,他却反而有些糊涂了。誉王对庆国公性命的担忧和对梁帝的忠心不像是装出来的,而他对自己的那些姿态也很难说清楚有几分真情几分假意。
但既然这场戏已经拉开帷幕,那就只能真真假假,继续演下去了。
“哦对了,”他转头对黎刚道,“一会儿你把誉王府的礼品清点好,全都送回去。”
“送回去?”黎刚睁大了眼。
“我刚才只是不好当面拒绝他。”梅长苏答道,“现在还不是能够收礼的时候,得一步一步来。”
**************
离开苏宅之后,景桓便径直去了刑部。
齐敏得知誉王亲到刑部,急忙迎了过去:“誉王殿下,您怎么亲自来了?是有什么事要吩咐下官?”
“确实是有件事。”景桓答道,“陛下今日下了谕旨,开审庆国公滨州一案。靖王是主审,三司协理……”
“哦,这个,下官心里有数。”齐敏自以为心神领会地接话道,“刚才,靖王已经来过了,跟我要人要东西的。哪有那么方便?这些年他外放得太久,这官场的门道啊,他是一概不知,对付起来容易得很。我三言两语的,就把他给打发了。”
齐敏越说越得意,景桓却渐渐变了脸色。
“你把靖王给打发了?”他眉梢一挑,盯着齐敏道。
“啊,是啊。”齐敏笑答着,仍不明就里。
景桓哭笑不得:“谁让你把他给打发了?”
“啊?”齐敏被搞得一头雾水,惶恐道,“下官糊涂,下官以为……”
“好了,也不怪你。你知道本王一直想力保庆国公,可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放弃了……”景桓叹口气,继而严肃地说道:“从现在开始,本王要你全力配合靖王。”
配合靖王?齐敏仍是不解,不过他对景桓的指令从来都是说一不二。
“呃……下官定当全力以赴。”齐敏答道,“不过庆国公这个案子可不简单,还牵扯到另外十几家豪门。刑部最近就收到的好几份关于侵地的举报。殿下要不要查阅一下?”
“哦?”景桓思忖着,看来梅长苏估计得一点没错,这桩案子背后牵扯到如此复杂的利害关系,单靠一个靖王怎么能摆平?
“你把卷宗给我看一下。”他吩咐齐敏道。
这十几家豪门里,有几家跟景桓的关系还比较近。虽然他们没有像庆国公一样犯下骇人听闻的重大命案,但也把人逼得妻离子散无家可归,甚至也有逼出人命的。
景桓翻看完卷宗,对齐敏说:“你帮本王给这些人传个话:要想保命,就主动配合调查。靖王要取的证,不得故意隐瞒拖沓。”
齐敏虽然仍感疑惑,但还是应道:“是。”
“另外,”景桓顿了顿又补充道,“你也替我转达靖王,让他不要有太多顾虑。有本王在,没有人敢不服他。”
“下官一定照办。”齐敏嘴里答道,心里却犯糊涂:靖王常年受冷落,誉王也几乎从不提起他。没想到,他们的关系还……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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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景琰第二天再去刑部的时候,齐敏的态度自然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景琰要的人力物资无一不尽力支持。景琰点好三司协助的人员,安排各项事宜,齐敏则交出刑部的相关卷宗。
“靖王殿下,”齐敏私下对景琰道,“誉王让下官给您带个话:庆国公一案牵扯到的豪门,殿下尽管去查,不要有所顾虑。各方关系,誉王会为您抚平。”
“哦?那就多谢誉王兄了。”景琰勉强拉出一个笑脸。
齐敏离开后,一旁的蔡荃忍不住嘀咕:“这案子该怎么查就怎么查,公事公办,谁需要把这些人情牵扯进来?”他身为刑部主司,对齐敏和誉王的那些灰色手段一直都心存不满。
景琰听着这话,哈哈一乐。此人果然跟自己性情相投。只是他想到梅长苏前一天叮嘱他的话,要他稍加配合,好让誉王以为自己能拉拢到他,便说道:“这也没什么不好,至少省去了我们不少麻烦。对于那些积极配合的人,也可以酌情从轻处置。”
**************
庆国公案审理得很顺利,不到半个月主体部分就结案了。包括庆国公在内的十七人被判死刑,其家眷也都流放没官。景桓虽然心痛,但也只能在父皇面前强颜欢笑,称赞景琰的功劳。不过出乎他的意料,父皇只是夸了景琰几句,却反过来重赏了他,以奖励他识大体。景桓对这种无功受禄倒也习以为常了,他深知父皇对自己一向恩宠有加,他也便受得心安理得。虽然他并没有意识到,梁帝这样的举动,反而会一次次地引发其他人对他的不满,比如这一次,就是蔡荃。
景桓惊喜之余,也不愿错过这个向景琰示好的机会,一出武英殿便追着景琰要把赏赐转送给他,景琰自然是推辞了。
“你啊,就是这个较真的脾气。”景桓用关爱的口吻笑着对景琰说道。
他见景琰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再没话找话:“不过你这般能干,封亲王是迟早的事,没什么大的关碍。”这自然只是客套话。在景桓看来,景琰几乎是不可能赢得父皇的器重的,今天父皇对他们态度的差异更让他对此坚信不疑。
“皇兄还有别的什么事吗?”景琰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景桓稍有些尴尬。这个七弟,对自己还是那么冷漠,十二年来一直没变。梅长苏要自己拉拢他,还真是出了个难题。既然不收礼,那就换种方式吧。
“正月眼看就要到了,我初五那天排年宴,景琰你可一定要赏光哦。往年都请不动你。”景桓做出很热情的样子。
景琰心中一阵嘲笑,很不识趣地直接拆穿:“往年皇兄请过我?”
“难道帖子都没送到吗?”景桓故作惊讶,“这府里这些奴才,回去可得好好整治整治!这样吧,今年的帖子我亲自送,你可一定要来,嗯?”他眉目流转,暗送殷勤。
景琰冷眼看着他拙劣的表演,却也不好再推辞。梅长苏费力为自己设的局,总不能就这样砸在自己手里。他于是答应下来:“好,应该去给皇兄皇嫂请安的。”
和景琰告辞后,景桓目送他离去。景桓当然知道自己刚才很尴尬,也能感觉到景琰的嘲讽。他渐渐明白,即便有再多的人情,恐怕也无法让景琰对自己产生好感。看来十二年过去了,景琰还是什么都没有忘;当年对他的怨恨,也都还残留在心里。那件旧案就像一条鸿沟横在他们兄弟之间,无论如何去努力,都无法填补。除非……景桓心里不禁一颤……除非把当年的事向景琰解释清楚,或许能让他重新接受自己。可是,他会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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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大部分剧中演出来的情节我都用概述略过了,所以剧情上或许会有点跳跃。但誉王第一次去苏宅问庆国公的这段我是几乎重现了原剧的内容,因为这段剧情对于誉苏之间关系的发展太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