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中仙

　　早就知道南方盗贼横行，曹杰按早已商议好的说词道：“几位大哥辛苦！我家公子有病在身，此行乃是去求医，还请行个方便！”
　　彦有过交待，一路上除非是遇上了仙魔妖不许动用法术，曹杰便只能行贿了。
　　“行方便？”为首那人细细打量着马车，象是在看自己家里的摆设，“这年头谁都不方便哟！”
　　曹杰忙掏出十两银子塞到他的手中：“请几位爷笑纳，喝点小酒。”
　　为首之人掂了掂，就要放入怀里，旁边一个小叫化子却插话说：“十六爷，按规定是你带队，我收钱。”
　　被唤做十六爷的那人丢了面子，却也只好乖乖地将已经放到怀里的钱掏了出来，仍是不忿地说：“主公定的这条规定就不对！一切缴获要归公，干多干少岂不是一个样？”
　　曹杰心中一惊，“一切缴获要归公”也是彦常说的话，彦说过万一蓬莱岛与外界爆发战争就必须要把“八大纪律三项注意”加上。
　　初次听到这些说法时曹杰很是新奇，觉得执行起来难度太大，可后来彦细细地给他解释，这才心服口服。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山大王也有此等见识，还真想会一会他。
　　十六爷又道：“你家公子呢？大爷们都来了，还摆架子坐在车里吗？”
　　曹杰忙把彦搀了下来，介绍说：“这就是我家公子，而这位是伍管家。”
　　十六爷不屑地啐了一口：“原来是个病殃子！”
　　彦象是被吓得畏畏缩缩地问：“既已经给了卖路钱，请问我等可以走了吗？”
　　十六爷不答，自有小叫花子到车厢里一通乱翻，又找出了些银钱财物。
　　见到白花花和银子和精美的宝物，十六爷眼中闪出贪婪的光，又亲自钻进车里寻摸了一遍，取出一只错金银紫玉方菱紫砂壶，细细把玩起来。
　　彦跟书呆子似的凑到一旁说：“十六爷懂行？这可是真正老泥，茶山有上百年了，你瞧那包浆多漂亮！壶内推墙刮底，足足用了三十九目！”
　　十六爷好笑地看了眼彦：“这东西很值钱吗？”
　　“那是！”彦四处指着，“这里，这里，还有这里，这里所有的东西加起来都比不上这只壶呢！”
　　他又在演戏了！曹杰摇了摇头，把伍嵘挤到前面，又使了个眼色。
　　伍嵘这才说：“我家公子自幼患病，很少出门，他不懂得那些，都是胡说的，”
　　“是吗？”十六爷把壶还给那个小叫花。
　　曹杰凑过去，用身体挡住视线，塞了些银子到他怀里：“我们可以走了吗？”
　　“这个……”十六爷竭力克制住要看一看银子数目的冲动，点了点头，“应该……应该行吧？”
　　又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叫花子喝道：“不行！皇帝老儿已经派兵来剿龙虎山了，他们几个说不定就是朝庭的魔犬，得要带回去让长老们发落！”

　　因为这个叫做秦勋的小叫花子的反对，彦、曹杰、伍嵘三个被押着上了龙虎山。
　　彦竟然把找宝琴的事也放在了一边，对龙虎山产生了深厚的兴趣，象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凡人一样听凭他们处置。
　　曹杰便也默契地配合着，一边盯住伍嵘，防止他捣乱。
　　十六爷特地慢腾腾地走在队伍最后，看到怀里的银子很是满意，拿人的手软，便让几个叫花子弄了个滑竿，让彦坐在上面，还一路上给他们讲了些龙虎山的事。
　　不要小看这龙虎山，楚国共十四个洲，这里是南方三个洲义军的总部。山上的大小头目分为一百零八个座次，他袁明是十六位。
　　整个南方已经遍地烽火，在袁明看来大楚皇帝迟早有一天会被推翻，然后就是他们大王的天下了。
　　袁明又神秘兮兮地问：“你们知道龙虎山上的山大王是谁吗？”
　　不等他们发问，袁明又迫不及待地显摆说：“是程立雪！”
　　彦还真不知道这事，看向曹杰。
　　曹杰忙用传音入密说：“你总在养伤，不方便说，他是个冒牌货。”
　　以为他们没听说过，袁明洋洋得意地说：“为人不识程立雪，自称英雄也枉然！他是水月仙境的掌门，是天下第一美男子！”
　　“大王还给我老爹治好了病，公子你也可以去求求他，说不定也能治好！”
　　“闹旱灾，哪里都没水，可大王说龙虎山下有水源，大家都不信，后来挖出来真的有水，是他救了我们。”
　　“是啊，简直都神了！听说他出世时半边天都是红的，那就是要当皇帝的吉兆。”
　　“嘻嘻，要是大王当上了皇帝，咱们不就都成开国功臣了吗？”
　　这些叫花子的出身都是普通农民，本质上都很纯朴，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还做起了当官的美梦。
　　等他们说够了，彦问道：“听说程立雪已经死了，怎么会在这里？”
　　“嗨！你有所不知，程立雪已经转世了，就是我们山大王赵佥！也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见到他，啧啧，那身姿，那气度！”袁明一脸的钦佩向往诚服，“这辈子见不到程立雪，能得程立雪的转世称兄道弟，真是我袁明天大的福气！”
　　程立雪已经回去了，绝不可能在龙虎山，彦眼皮跳了跳：“你们见过程立雪吗？怎么能肯定他就是程立雪呢？”
　　“怎么不能肯定？”袁明不高兴了，“如果他不是程立雪，为什么不见水月仙境来否认？他那么大的本事，怎么不是程立雪？除了程立雪，还有谁能让所有人信服，心甘情愿跟随他？你见到他就会明白了，我跟你说不清！”

　　龙虎山上怪石嶙峋，果然山势险峻，易守难攻。山上布不了不少暗哨，得要答对暗语才能通过，明明认识袁明也不能例外。
　　在大山深处有一个湖泊，许多的房舍田地就围绕着它。看得出是一个新建的定居点，竹色还很新，有人在烧火开荒，有人在忙着建房。
　　这些房舍都是矮小的茅草棚，人们的衣着也破破烂烂，但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生活的热爱，与外面的愁云惨雾如同另一个世界。

　　三个被投到了监狱当中，那所谓的“监狱”就是一栋黄土夯成的房子，从墙上的破洞可以看到外面，门口两个人看守。
　　到了午时，有老汉来送饭，不过是碗杂粮饭，几根咸菜罢了。
　　彦看了一眼，皱了皱眉，问道：“老人家，我们什么时候能放出去？”
　　“公子过不惯苦日子吗？放心吧，只要你们不是细作，很快就会放了你们的！”老汉把饭放下，转身就走，“龙虎山上可不富裕，没有那么多粮食养闲人。”
　　彦好似有意无意地抱怨说：“我可不是无用之人，我会看相，我看得很准的！唉，龙游浅底被虾戏哟！”
　　老人家最是迷信，忍不住问道：“你看我的面相如何？”
　　彦拨着碗里的豆子，心不在焉地说：“您的面相还用看吗？颧骨高耸，两颊无肉，牙齿缝隙大，是老来孤苦无依的命！”
　　老汉愤怒地捡起地上石子打到铁栏内：“满嘴胡言，我这是饿的！我有儿子，年轻时我的牙齿缝隙可不大！再胡说，再胡说我不送饭来了，饿死你们三个，饿得你们的颧骨也高，两颊也无肉！”

　　那老汉怒气冲冲地走了，接下来的两天他扔下碗就走，不再开口说半句。
　　到了第三天，老汉眼眶红红地进到牢里，原来他的儿子建房时从房顶上摔下来，已经昏迷不醒了。
　　“你这乌鸦嘴，被你说中了，你高兴了？”
　　“乌鸦嘴可不是我！”彦好笑地看了看伍嵘。
　　老汉的眼泪叭哒叭哒往下掉：“这可如何是好？我只有这一个儿子啊，呜……”
　　彦凑过去，小声说：“你儿子是招了煞，我能帮你化解，他死不了！你信不信我？”
　　只要能救了儿子，他又哪敢不信？当即跪下，磕头相求。

　　龙虎山上悄悄传着一件奇事，说是被关在大牢里的一个俊俏公子能看相，说得那叫一个准！
　　每天牢门口排着长长的队，就为了让铁口断一断前途。更有小姑娘们心如鹿撞，红着脸求那俊俏公子给看看手相，甚至摸摸骨。
　　彦来者不拒，那双桃花眼忽闪忽闪，嘴甜地说有小姑娘们来病都不犯了。

　　这天，彦被提了出去，出门前还用黑布蒙上了眼。
　　这时彦的伤已经全好了，曹杰很是放心。

　　一路上七弯八拐，磨蹭了大半个时辰才在一座很质朴的青砖大瓦房间停下。
　　彦心里明镜似的，却天真地问道：“长老们决定审我了吗？好啊，快点审完，我还要赶路呢！”
　　带路的小喽罗们根本不敢开口答话，有人从门内出来，双方就此交接。
　　带着彦进到院子里，有人动了开关，地砖瞬间移开一个入口，顺着向下的楼梯走了好一阵，进了地牢。
　　同样没有人说话，松了绑，把彦推进牢房，他们就全都走了。
　　彦扯下蒙面的黑布，既来之，则安之，坐到一角，靠着墙小寐。

　　这间牢房是最里的一间，一只长明灯挂在外面墙上，能够让牢头看到犯人有没有自杀或企图越狱。灯光很微弱，只能照亮牢里那一方寸的角落，摇曳着施展光与影的魔法，把本就阴森森的空间撕扯得象是幻境。
　　“扑”的一声，那盏明明还有很多油的长明灯突然间熄灭了。
　　彦眼不见心不烦，象是睡着了一般，耳朵却动了动——那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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