铭刻入骨

　　她从未想过会在这样的情形下，再次遇见穆左以及…贺清冉。
　　舒凌有些窘迫的用手捋了捋头发，试图要将几缕凌乱的发丝掩到耳后，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是多难看，没有妆容显得苍白病态的脸，纤瘦迎风会晃动的身体。
　　这个叫舒凌的女人再一次出现在穆左的视线里。只一眼，穆左便确定了她这四年过的并不好。
　　四年前的舒凌相较现在更添几分稚嫩与阳光：
　　与耳垂平起的短发，饱满的下唇，略为明显的婴儿肥，以及那双无论何时目光都追随着他的眼睛。
　　如今舒凌的婴儿肥早就蜕变成精致的下颚，一头直发就那么明晃晃的披散在肩，成熟而老练。脸色苍白，唇瓣上干干的，有些脱皮的现象。
　　这不像是舒凌，那个曾经热爱生活的女人。
　　穆左就坐在舒凌的对面，只要她一抬头就会看到他坚毅俊美的脸庞，其实她早就不该再对穆左有任何非分之想，但心底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多看一眼，哪怕就一眼，最后一次。
　　贺清冉在穆左旁边坐得有些紧张。是的，再见到舒凌，她是极怕的。她怕她做的一切都会浮出水面，她怕她再也控制不住这个叫穆左的男人。
　　贺清冉侧头看了看他，穆左欣长的身形随意依坐在椅子上，短款夹克显得他越发英气逼人。贺清冉注意到，穆左幽暗深邃的眸子里只有一个人的影子，——舒凌。
　　不，不，不，她不能放手，她就是要看着这两个人不幸！她内心在崩溃的呐喊着，表面却无法掩饰住那种害怕的情绪。
　　“舒凌，这几年我们一直都在找你的，没想到能够在这里遇见你，真巧。”贺清冉决定先发制人，几乎在说话的同时把自己的双手紧紧的缠绕上穆左的右手臂，她就是要让舒凌认清现实，她是个不配拥有穆左的女人。她有生之年都斗不过自己。
　　舒凌听到贺清冉说话的时候，略微一怔的抿着嘴，她知道自己现在看着有多么可笑，但她也懂该如何为自己留住一丝尊严，她不能再像以前一样，为了穆左而懦弱的放弃自尊。她抬头盯着贺清冉的眼睛，轻扬了扬嘴角，似是在微笑。
　　“贺清冉，穆左，很高兴在他乡还能遇见你们，这是我几年来从未想到过的事。我曾经做梦都想过和你们再次相见的场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贺清冉松了穆左的手臂，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故作轻松的说，“人生就是这样，有很多我们预想不到的事情。”
　　“贺清冉，我十五岁的时候遇见你们，懂了什么是快乐，却更多的懂得了什么是步步惊呼，处心积虑。只有远离了你们的这四年，我才了解生活可以这么轻松。”
　　贺清冉对舒凌的话有些惊讶，她从未想过舒凌能够如此平静的说出这些话。贺清冉明白，她自己现在是不甘心的，凭什么舒凌经历了那么多大起大落后，变得如此平静？她应该要崩溃的疯掉才对……
　　舒凌此时此刻显得坚强而独立，她有些不自然的直了直背，努力逞强不让情绪迸发的样子让穆左陷入沉思，那样的她让自己没办法别开视线。
　　“那祥子呢？”对，她确定她这句话戳中了舒凌的心窝窝。
　　舒凌笑道：“成祥跟我们不一样，他在我面前坦率的像个孩子，他把他最天真的一面都崭露在我面前，我之前却对那避之不及。现在，我很庆幸成祥待我如初。”
　　那个笑容和舒凌往日里温温和和的笑容大不相同，是毫无保留的真情流露，仿佛一束光在初秋的黄昏里跃动。
　　舒凌真的不一样了。有了这个认知的穆左不知该高兴还是难过。为了掩饰，他只能拿起面前的水杯喝了一口放下，转头看向窗外的景色。
　　他该高兴的吗？
　　舒凌真的不再追逐着自己的脚步，不再为了他的欣喜而高兴，不再为了他的忧伤而难过……
　　四年了，他无数次想要调查舒凌的下落，但他不敢。之前的八年里都未曾接受过舒凌的心意，若是他在此时才后知后觉，还有用吗？
　　一段电话铃声打断了穆左的思绪。
　　舒凌看了看来电显示，对贺清冉和穆左点了点头，起身拿着电话在店门口。
　　“嗯，我在店里。”
　　“好，我会等你过来的。”她无奈的笑着点头，好似电话那边能看到一样。
　　“遵命大人，小的肯定在店里对你\"守株待兔\"。”
　　“嗯…，拜拜。”
　　电话收了线，她慢慢的走到桌子前，并没有打算坐下。
　　“抱歉，马上要闭店了，一会儿成祥要来接我。”
　　穆左刚从她电话的内容里慢慢缓过来劲儿，却又遇到了这个女人的逐客令，心里难免有些不悦的，但他却不慌不忙地在嘴角抹起了一丝笑意。“是打扰了。我们也该走了。”
　　但穆左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更甚来说，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并未有所动作。
　　贺清冉看着穆左的样子，脸色有些微微难看，却只能硬着头皮说：“我们也好久没见过成祥了，等他来了打个招呼吧……”
　　舒凌听了话后略微怔了一下，却也只能点了点头。
　　既然人家都已经这么要求了，就算自己再怎么不情愿，毕竟认识了十多年，也不好拂了人的面子。
　　“那你们先在这里坐坐，有什么需要再喊我。”
　　本身这家店就不在主街，客流量比较少。再加之今天是星期一，来喝咖啡的常客都不会选择在这个忙碌的日子来，故而现在店内的客人寥寥无几，店内现在除了穆左、贺清冉，已经再也没有其他客人。
　　舒凌迫不及待地往吧台走过去。她快露馅了，在穆左身边一秒也呆不下去了，她紧张的手心全是冷汗。
　　穆左就如同一个魔咒，就算她用尽法术将他封印起来，却也能在见到他的时候，自行土崩瓦解。
　　至到成祥进了店里的那一刻，舒凌还是发懵的状态。舒凌有些愣的看着成祥。
　　看着成祥和舒凌之间的表情，贺清冉脸上露出的笑容先是僵硬了一下，然后又隐藏的极好，“祥子，好久不见了！”顺便挥了挥自己的右手。
　　成祥进来的时候并未注意到店内的人物，听到有人叫他的时候，他只能顺着声音看去。
　　他看到穆左和舒凌就坐在进门右手边第二张桌子那里。
　　他有些疑惑，但成熟如他，他定了定就牵着还在吧台里的舒凌起身，前往穆左那张桌子。
　　“阿左，冉冉。”
　　成祥不得不觉得一个人精准的记忆是如洪水猛兽一般可怕的。就算他们几年没相见过，他还是能脱口而出对他们最亲近的称呼。
　　“来H市玩吗？”他感觉到了舒凌的不自在，他只能紧紧的握住舒凌的手，用力的给她传递一些无所畏惧的能量。
　　穆左看着成祥点了点头，并未出声。
　　目光却更沉了。
　　成祥从未曾想过，他们四人还能同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舒凌窘迫的表情，穆左沉默的态度，贺清冉隐忍的情绪，成祥破除尴尬的发声。
　　这似乎告诉了在座的四位，青春时光一去不复返，成长的代价就是原本熟悉的人，越走越远，近在咫尺，却远如天涯。
　　这顿饭吃的异常艰难，结账的时候穆左和成祥一前一后出了包间。
　　现在只剩下舒凌和贺清冉两人。
　　昔日情敌，再单独相见时，难免尴尬。
　　舒凌觉得找不到话题，与其没话找话，不如左瞧瞧右看看，仔细的欣赏起包间的装修风格。
　　“舒凌…”
　　“离穆左远点，就算这个男人对我来说可有可无的，我也不会成全给你。”贺清冉说出这话的时候，表情异常激动，声音也明显尖锐了不少，连带五官在舒凌的眼中也略带扭曲了起来。
　　舒凌低头想了想，是自己什么举动让贺清冉又恢复了往日恐怖且丑陋的面容。
　　舒凌轻扬嘴角，抬起头慢条斯理的打量她一番，舒凌似乎不想理会她这话茬。
　　本来她就没再打算谈论一些摸不着边儿的事，就如穆左。
　　时间一秒一秒的流淌，贺清冉在舒凌沉默里，心揪地发紧。
　　“贺清冉，你还是那么幼稚。”
　　“我不干涉你和穆左，可你不觉得你们无缘无故的出现已经干涉到我的生活了？”
　　“你的生活怎么了？你以为你现在生活的顺风顺水？你还不是得了癌症？”贺清冉反问，气势咄咄逼人。
　　舒凌闭了闭眼睛烦躁的皱了皱眉，手指一下下有频率的敲击着桌面。
　　这样的舒凌贺清冉从未见过，或者见过，只是她不记得了。
　　舒凌轻声嗤笑。“原来这四年，你不是对我一无所知。那你是故意来H市的了？”
　　“呵，我就是要让你知道，你之前不配穆左，现在拖着你残破的身体更加匹配不上穆左。”贺清冉讥讽着，傲然扬起下巴。“穆左爱我爱的跟条哈巴狗一样，你一点机会都没有。”
　　“哦…那你为什么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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