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就再也回不去

　　第二天早上斌小心翼翼地想要绕开C起床，还是不小心将C弄醒了。C眯缝着眼睛看了看C又看了看窗户，屋里挺暗，金黄色的阳光却从窗帘缝边挤了进来，“几点了？”他问道。

　　“刚七点过，你昨晚几点回来的，要起床吗？”斌慢慢地穿起他的衣服，边问他。

　　“快十二点回来的，看你睡了，没吵醒你。我答辩通过了，今天暂时没别的事，我多睡一会儿吧，还困着呢。”

　　斌嗯了一声，轻轻拿起他的洗漱盆出门去，C扭头又睡了过去，晚上的精神劲儿一下全泄了，没等斌洗漱回来就又睡着了。

　　等C再次睡醒过来，斌已经从外面买回来不少菜，正收拾着，看来中午在家可有的吃了。

　　“干啥呢，咋买了这么多菜，今天是啥好日子来着”C半撑起身子，问着斌。

　　“你答辩通过了，马上就要毕业了，想再给你做点好吃的，”斌没有回头，就这么切着菜回答他。

　　C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起身拾掇拾掇，尽量给斌搭把手帮忙。

　　蘑菇肉片、青椒肉丝，蒜泥白肉、番茄炒蛋，两人倒持了半天，整了小一桌，斌还从外买回两瓶啤酒。C有些过意不去，“也用不着这么费力，非要给我庆祝咱们在外随便吃点就好啊。”

　　“来，喝点酒，为你庆祝一下，也感谢你陪我走过我的黑暗时光，”斌举起瓶子示意和C碰碰，C能感觉到他脸上的笑容里藏着难以形容的苦楚。曾经和斌的点点滴滴慢慢地涌上C的心头，他第一次将头埋入斌的胸口，他在床上躺坐着看着斌认真伏案学习的背影，斌买了他最爱的榛子味的巧克力亲手塞进的嘴里，还有第一次他的身体被另一个男人的双手轻轻抚遍。除了心口的伤痛和难以释怀的担忧，斌其实也给了他很多的温暖和感动，可在和金在东和R聊天时，他们都劝他离开斌，C此时特别能理解为什么人们总说一旦陷入感情漩涡就会难以自拔。

　　“怎么这么沉默，你的未来应该前途光明着呢，”斌夹了一片肉，放到C的碗里。C回给他一个微笑，埋头继续吃着。

　　四个菜终归还是有些太多，两人怎么也吃不完，C没让斌继续忙活，自己一个人快速把东西收拾好，将碗筷洗干净拿回来放好。

　　“我们躺会儿吧，下午还没事儿的话，咱们去学校里走走吧，”斌伸出手臂让C躺在自己身边。

　　C脱下外套躺好，斌的一只手搭了上来，将C翻了过来面对自己，“让我再抱抱你”。C顺势将身体往下挪了挪，将头埋到斌的肩膀一下，像小鸟依人般地使劲儿用头拱了拱，“你知道我最喜欢躺在你怀里吗？这个时候烦恼都会自然离去，什么都不用想了，最有安全感。”斌不需要说话，用手指抓进C的头发来回拨弄着。

　　躺着躺着就睡着了，起来后斌就拉着C出门，两人都没骑车，就沿着河边向校园走去。

　　公共澡堂、西区学服、图书馆、食堂、操场，学校的各个角落都曾留下两人并肩的画面，以前都是两人卿卿我我地经历，今天则内心平静了很多，反而有更多兴致慢慢去欣赏路边的风景，已经是期末，路上行色匆匆的学生客比平时更显稀少。

　　从系馆附近经过，C刻意带着斌从马路对过走过，尽量避免万一与同学在路上相遇，穿过路口就到了学校主楼。

　　斌对C说，“咱们去主楼上去看看吧。”

　　“主楼上都是办公室和实验室，没啥可看的。”

　　“这是最高的楼，我想去高处看看风景。”斌挺坚持的。

　　C没说啥，顺着斌的意进了主楼，两人乘电梯到了9楼，C立刻找了个通道口和斌透过窗户看着学校的风景，绿色茵茵的树林中隐现着红砖黑瓦的一栋栋建筑，煞是宁静和安详。就这样看着，心情也变得更加平静。

　　正准备坐电梯下楼，斌却拐进了楼梯间，C赶紧跟在后边。斌没有向下走，却向上而去，C一把抓住斌的手臂，拉住他，“上面没有了，是屋顶，咱们还是坐电梯下去吧。”

　　斌微微回头，“上面视野更开阔，我想去好好看看。”C突然发现斌的眼中透着些许异样的神态，他的心里浮动出一丝担心，拉着斌的手捏得更紧了，“上面不让上的，真的别去了，我们换个地方看看也行。”

　　斌被拉着走不脱，一下扭过身子直接往楼梯台阶上坐了下去，“我想抽烟，你去帮我买包□□和打火机吧。”C沉默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去吧，我在这儿坐着等你，”斌说着，眼里却泛出空虚无神的目光，避免与C对视着。

　　C感到自己的腿就像灌了铅似的，想迈向前去又怎么也挪不动，连脑子也一下变得糊了起来。斌该不会是想把我支开自己去做傻事吧，毕竟他上次割过腕自杀，应该是什么事都能干得出来的吧。

　　“我不去，你不走我也不走，”C坚定地说。联想起今天中午斌反常地做了四个菜，平时一般也就会弄两个菜，最多三个，还有说的那些话，神情什么的让C越想越害怕，他十分肯定地相信斌一定是想到楼顶去寻求解脱。

　　“去吧，我等你，我不走的。”斌的语气很轻松，一点也没有焦虑和不悦的感觉，C反倒愈发觉得斌应该是看破红尘，对生活变得无所谓了。

　　“不去！我要陪着你，要回去必须一起回去，”C松弛了一下身体，缓缓地坐在斌的身旁，低下头去不敢面对他。

　　两人就这样并排着坐着，谁也没说话，任凭这诡异的气氛自由地笼罩住二人又弥散开来。C心里的那个小自我在不停地反省，你就是个贱人，你明知道斌不属于你，还扭着他，结果到了今天你伤害的不仅仅是自己，还把对方也害了。

　　时间不知道流逝了多长，透过窗户洒落在地上的影子已经从斌的左脚跑到了C的右脚，终于斌站了起来，非常轻声地说道，“我们回去吧，你应该也累了。”

　　C抬头望着斌，却看不见斌的脸，不知道说什么，他伸手牵住了斌的手，顺势站了起来。

　　两人并排着走着，比来时的速度更加缓慢，行色匆匆的学生们骑着自行车不断从他们的身旁飞奔而去。进到各个食堂的人流越来越多，两人却谁都没流露出想要吃饭的意思，直直地向北门外走去。

　　C丝毫也不敢给任斌一个人呆着的机会，最终还是自己先妥协了，出了北门又轻轻地将手牵了上去，“去吃拉面吧，算陪我，好吗？”，斌扭头看了看他，没说话，脚步却转向拉面店的方向。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中有多么大的苦闷，”C没动刚端上来的拉面，平静地开始劝慰斌，“但是我马上就要毕业了，我们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改变我们的生活，我们一起去尝试新的方式，设定新的目标，把以前的不快和伤痛都忘掉，你说可以吗？”

　　斌一只手托着下巴，一只手在餐桌上茫无目的地敲击着，“我的前半生就是错误，我长在错误的环境中，有了错误的爱好，喜欢上错误的人，不断地做着我的错误决定，你能说我的未来就不再是错误了吗？”

　　“试试吧，去改变一下，不光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也是给我一个机会，”C的声音放得越来越低，连他自己也逐渐失去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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