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那辞

作者:幽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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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十三章丰年宴会


      翌日。
      落啾啾端着食盘,前来与离宿约饭。看到没精打采的人儿,他很是意外,忙问:“昨夜没睡好么?难道你和仙人又吵架啦?”
      离宿重重地叹了口气道:“可不嘛,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更恶劣了。”
      在落啾啾看来,她与仙人吵架早已不稀奇,毕竟年长日久,而且她还爱捣蛋,爱闹小脾气,也亏得仙人性子凉,不与她一般计较,最后总是落得她一个人在闹,而他在一旁安静地守候。
      “合该你的不是,适得其反了罢。”
      离宿撇了撇嘴,嘟囔道:“他想让我回去,这个我可不会妥协。”
      “让你回去是为你好,”落啾啾好言相劝,“莫不成看你在这上天入地,落得伤痕满身是好?”
      离宿缓缓释然,“我知你们良苦用心,但事已至此,即便回去了,我也于心不安。”
      “自从有了那破命轮,现在还有至尊令和那什么灵虫,我觉得你变得不一样了。”落啾啾仍是怀疑,“特别是你遇到宁弋之后,我总觉得这些巧合与他脱不了关系。”
      面对雪灵再三的敌意,离宿这次却也不反驳了。的确,宁弋是她的亲人,可落啾啾与长辈,对自己而言,亦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不会因此分辨不清好坏,遂答应道:“知道了,我会留意的。”
      落啾啾见她不再一味的执拗,也松了口气,提议道:“好了,先用早膳罢,待会我们还要入宫赴宴呢。”
      “好罢。”离宿以手支颐,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东西。

      待到了辰时三刻,半夏和天冬便前来引领各位一齐出门乘行车马。
      离宿本想避着凰澈,不与他一道同乘,却被落啾啾半拉半推地送进了车厢里,自己却跑去与羽涅、鬼骨同行。
      车厢不算太大,按照主人的品好,布置得颇为质朴舒适,而车盖四角各挂了串银铃,又显了一分精巧情趣。此时,这里的氛围有些微妙,只听得马蹄银铃,声声响动。
      彼时,二人吵架,多是以离宿将忘告终。在雪域的日子,也无事消磨,她很容易耐不住性子便跑往绛云楼,她其实倒很想看看长辈生气的样子,喜怒哀乐,这才应是生活该有的模样。不过,如今得见,她却委实觉得——糟糕。
      离宿眼神飘忽,终是落到了一旁的凰澈身上。长辈近来似乎变了许多,淡漠的容颜多了些许不一样的神色,譬如昨日,淡淡的温柔,浅浅的魅惑……
      她晃了晃脑袋,将这想法驱赶出去,开口轻轻地唤了声“长辈”。
      凰澈睁开眼,定然地看着她,并未说话。
      离宿被看得心虚,嗫嚅道:“那个……昨晚我不该摔门而走……”
      凰澈却道,“今后,你作何打算?”
      离宿忐忑地想了想,仍如实以告,声音细弱蚊蝇,“昨日,我已答应要和羽涅合作,共同利用这至尊令之力。”
      凰澈追问:“利用了之后呢?你最终欲将何为?”
      离宿答:“我想……想帮弋哥哥。”
      “你可知他的野心?”凰澈又问,“他要的并不仅仅只是安稳方寸。”
      “这些我都知道。”离宿忽然迎上他的目光,纾缓而坚定,“长辈,你教我修灵,赠我望舒,不正是希望我能对抗命运的不公么?我们初入衍那时,便听闻当朝者暴虐施政,惨绝人寰。如今各族皆已暗自结党,目的即是为了最后的一决高下。若战争四起,家国离散,又会有多少的百姓漂泊无依、温饱不存,就如彼时的我们……我若有能力,定要与那昏君暴政抗衡!”
      “若你决意如此,”凰澈看着眼前斗志激昂的人儿,心中有痛亦有欣慰,“宿儿,身后有我,你尽可放手一搏。”
      离宿惊道:“你终于支持我啦!?”
      凰澈微笑颔首,“至始至终。”
      欣悦之余,离宿一头扑进凰澈怀里,开心地手舞足蹈,“我就知道,长辈对宿儿最好了!”
      被突然抱住,凰澈的背脊直发僵硬,抬了抬手,却终是放下。
      “对了对了,”离宿端坐起身,“授受不亲,授受不亲。”
      这样的认知本是凰澈所希望,但此刻的他却感觉心底空落落的。
      忽起了一阵风,引得车盖上的银铃叮当作响。
      骏马依然昂首阔步,稳健前行。

      立冬,水初凝,地始寒,万物收藏。人们辛苦劳作了一年,至此终于时和岁稔,五谷丰登,的确是个值得庆贺之节。
      芖越族宫,早已张灯结彩,一派热闹喜庆之色。
      众人纷纷入席,族长携夫人端坐首位,再旁则是华泽兰。除了已经认识的羽涅、合萌,还有两三位衣着华贵的大人。
      待入定,卜芥即刻宣布,宴会开始。一时间觥筹交错,龠舞笙鼓,莺歌燕舞。
      “欢度佳节,各位不必拘泥于礼。更何况此番有朋自远方来,大家定当开怀畅饮。”卜芥朝着新者之方举杯,言笑邀饮。
      对于族长,几人都在血祭时有过一面之缘,见他为人亲切和蔼,鲜少端着架子,大家也都放松了下来。一一敬酒回酒,不在话下。倒是那族长夫人,他们也是第一次见,生得甚是飞扬跋扈,合萌前去敬酒,却遭她刁难,灰溜溜地跑了回来。
      “邪公子光临我族,还望不曾怠慢。”卜芥遥遥举杯相邀。
      鬼骨仰头一饮,回敬道:“应是晚辈敬族长才是,贵族热情淳朴,族长更是治理有方,我在此过得甚好。”
      坐在对面的石决明惊道:“这便是衍那四公子中最为神秘的邪公子?恕我眼拙,恐薄待了公子,来,自罚一杯!”
      鬼骨微微一笑,道“堂主言重,能来贵族一游,是我之荣幸。”
      “邪公子,”空青亦是惊喜,“百闻不如一见,若不嫌弃,寒舍静候光临。”
      “堂主盛情,在下欣喜。”鬼骨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倒显得气度非常。
      羽涅本与离宿坐在近处,此刻便侧了身子,向离宿敬酒,“羽某借花献佛,对姑娘大义之举聊表敬意。”
      离宿也不忸怩,当下畅饮一杯,道:“互惠互利。”
      羽涅俯身低语道:“我与姑娘的约定,他人并不知晓,除了族长,我已密会告之。你且看席上夫人,虽嫁人为妻,但难保不是琊古的一条眼线,当防则防。”
      离宿应了声“好”,这使得她对族长身边虎狼颇感惊心。她不禁看了一眼,正巧对上那双如铜铃般的圆目,遂顺势拿起酒杯,打破尴尬,“族长、夫人,晚辈受贵族恩惠,特意在此敬上一杯!”
      卜芥对离宿为人颇为欣赏,道:“姑娘与我这孙女儿年纪相仿,情趣相投,不若也同她一般唤我一声大爷爷罢。”
      离宿看向坐在卜芥身旁的华泽兰,只见她头如捣蒜般轻点,一直给自己使眼色,她不禁觉得好笑,道:“大小姐身份尊贵,此番怕是越矩了。”
      “无妨,”卜芥撩了撩自己的小胡子,道:“我一个糟老头子,就期盼能有多多的孙儿相伴膝间,你可如了我这老人家的愿罢。”
      离宿知他想要以此掩妻耳目,遂道:“自然是好的,大爷爷。”
      “诶——”卜芥应得欢喜,“我赐你个腰牌,以后可要多来看看大爷爷呐。”
      离宿低头谢礼,“宿儿在此谢过大爷爷了。”
      卜芥拿出腰牌,正欲叫人送往,却被一旁的华泽兰接过,“大爷爷,我来。”
      说罢,华泽兰一溜烟跑了下来,顺便与离宿同席而坐。
      “唉,我真不想和大奶奶坐一齐,”华泽兰连声抱怨,“你看大爷爷,都快被挤得没地方坐了。”
      离宿笑着揶揄,“大夫人坐姿挺威武的嘛。”
      “你看,那优伶,风姿绰约,轻盈柔媚,男子看了都会心动罢。”华泽兰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往身旁瞥去。
      那方落啾啾正吃着佳肴,无暇其他。华泽兰看了心中安稳,遂又抓着离宿道:“有机会我们不若去拜访下宫里的舞师,让她们教我们舞蹈如何?”
      离宿却是不以为意,“我这硬胳膊硬腿的,我可学不了她们婀娜多姿。”
      “你啊……我们女孩子呢,要懂得刚柔并济的道理,刚有刚的飒爽,柔有柔的妩媚。”华泽兰转而道,“像你啊刚柔不分,穿成娇滴滴的模样去练灵术,没闹什么笑话罢。”
      “别提了,”离宿丧气道,“因为那次,我和长辈别扭好多天呢。”
      华泽兰一脸好奇,急忙追问:“快说说,那次发生了什么?”
      “长辈不许我穿那样式的服饰了,”离宿回忆道,“不对,他好像是说,只能在他面前穿还是什么的……”
      “哇——”华泽兰低声惊叹,“你家长辈好生霸道!”
      “其实,当时还发生了一件事……”离宿犹豫着要不要说,但最后她还是决定如实相告,这秘密压在心底,无人倾诉,委实有些煎熬,“但你得保证不能说出来。”
      “自然,你放心罢。”
      华泽兰说完,还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但当她听了对方在她耳畔说的话之后,仍是忍不住要惊呼。离宿眼疾手快,捂住她的嘴,才幸免于难。
      “你竟然……亲了他?”华泽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惊讶之情仍溢于言表,“可有什么感觉?”
      离宿脸颊微红,“就是……那样啊……”
      华泽兰好奇追问:“那你长辈呢?作何表示?”
      “看样子挺生气的,别扭了许久。”离宿急忙解释,“可是我也道歉了,意外嘛,也不是我故意的。”
      “你可知,男女之间,肌肤之亲,是何含义?”见她摇头不解,华泽兰含笑道,“便是有缔结良缘,生死相许之意噢。”
      听于此,离宿愈发窘迫,“难怪长辈会生气。”
      华泽兰上下相连,忽然道:“若不说他是你长辈,我倒觉得他喜欢你呢?”
      离宿恍惚道:“何意?”
      “他不是说,只许你在他面前穿性感的衣衫么,听起来倒像是护内护妻之言。”华泽兰分析道,“还有,亲完之后你竟然道歉,换我,我也不开心。”
      离宿问:“那应该如何?”
      “柔情蜜意啊,海誓山盟啊,”华泽兰笑道,“或者再亲一次……”
      离宿打断道:“越说越没谱了,他可是我长辈诶。”
      华泽兰又道:“若不论身份,你长辈这般出尘绝艳的男子,世间仅有,你可会喜欢?”
      面对突来的命题,离宿有些不知所措,“我并不想假设。”
      见她慌了神,华泽兰忙道:“好啦,恕我不敬,只是玩笑话。”
      说罢,她便摆弄起了果盘中的红樱果。过了不久,竟已在盘子里形成了一个红心的形状,看着委实诱人。
      华泽兰以手肘戳了戳身旁之人,问:“你看这心意如何?”
      离宿会意,瞟了一眼不远处的雪灵,乐道:“那个呆啾被你这么细心看上,还真是好福气。”
      “是罢,我那去啦。”华泽兰娇俏一笑,露出一对小虎牙,委实可爱。
      话音刚落,勇敢的女孩儿便端着一盘满满的红樱果走向心仪之人,将果盘缓缓放在他面前,道:“这个时节正值红樱果最好吃,你若喜欢,尽可多吃些。”
      正巧,这果子刚吃完,落啾啾道了谢便也接着吃了起来。
      华泽兰顺势坐下,支着身子微笑以对。
      “华小姐,你怎么总盯着我,”落啾啾被看得心里发毛,止不住问,“我脸上有东西么?”
      华泽兰甜甜一笑,“有啊,有我的欢喜。”
      一旁的离宿听了,差点呛了口酒,她撇头想看看小雪灵的反应,果然他此刻正羞红了脸,简直可与那红樱果媲美。离宿觉得好笑,这一份美好的心思,真希望她能如愿以偿。思及此,离宿又想起方才的那一个假设,倘若他不是长辈……她偷偷地看向侧方之人,只见他眉目之间宛如空溕山水,但有凌厉微露,棱角分明,果真是如谪仙一般的男子,让人生不出不良之情。似有所感,谪仙回眸凝视,嘴角轻扬,对她浅淡笑意。
      她的心忽然狂跳不止,慌乱地想要拿起酒杯掩饰,却不料碰翻了杯盏,连带了果盘,弄得一片狼藉。
      心,慌。
      近来,似乎只要与他的目光交集,她便总是如此。侍女前来整理,她小心地帮着,缓缓地平静着不安分的心绪。
      突然,有一阵呼报之声由远及近。一位侍卫打扮的人冲入殿中,径直下跪向族长报告:“急讯!西南边境,匪患成灾,遇难人数多达上千,近有北移的趋势!”
      “西南边境,是十万大山,穷山恶水,匪患不尽,派去剿匪的几支军队皆有去无回,一直是我的一块心病。如今他们竟有侵入腹地之举,再不可忍。”卜芥面向羽涅,正色道,“太府,此次由你亲自领兵五千,消灭匪患,护卫边疆!少常,你为副官,辅佐随行。”
      “臣,接令!” 羽涅、合萌同时俯地领命,说罢,他门随即起身告辞离去。
      见状,离宿忽有一个念头闪过,她假意出来透气,实则追赶而去。
      “大人——你们且慢——”
      前面之人停下脚步,转身问:“怎么了?”
      “我可否与你们一同前去?”离宿道,“我们可有合作之约,而我至今也不知体内灵力究竟强弱,此番实践,亦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羽涅想了想,道,“如此也好。”
      见他同意,离宿便要与他们一同走去,却被合萌拉住了,问:“只你一人前往,他们都答应了?”
      “与你们合作的人是我,余下的还需你们多费心了。” 离宿故作镇定,摆了摆手,率先走去。
      “好了,事不宜迟,”羽涅拍了拍诧异之人,道,“我们先行上路。”

      对于不告而别这件事,离宿自有考量。
      虽然凰澈已表明支持自己,但要说服他让自己随行出征必得花费一番口舌,即便鬼骨亦是如此。尽管有些任性,但事急从权,也由不得她思虑万全。何况彼时他们发现端倪,得知真相,必也会随后赶来,此番权当做她独自的历练,亦是极好。

      是以,一队人马整装待发,即刻出行。
      而不久后,宴席上的人都会被告之,离宿突然病重,传羽涅之令,需要静养,闭门谢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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