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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夜色降临,月光轻柔的照在水面上,整个海洋静悄悄的陷入了沉寂,小浪潮卷起的水花穿过白龙温柔抚摸塔的手掌,那感觉酥酥痒痒的,令他感到自由而惬意,咸湿的味道袭来,白龙仰头轻轻一嗅,那微微沾着水雾的空气也莫名其妙的令白龙积郁多时的忧虑开朗了不少。
原先的忧思也想的通透了。
白龙有点懊恼为何自己都离开家这么久还是如此不长进?他做好了打算:若是有朝一日泉眼真的枯竭,西海水族再无安身立命之地,那么,如果他拼尽全力也无法保全的话,就干脆一同跟着西海一块儿魂归太虚吧。
他抬起头,目不转睛的盯着空中的月亮,安逸的祥和宁静,他是如此久违的怀念,可是……和那些人在一起,则更多了欢笑和人情味。
月光照亮了他菱角分明的面容。
他们现在过得还好吗?
沉默了一会儿,白龙开始自嘲的笑了笑,现在处境艰难,明明他自身都自身难保了,再者说,那几个人,无论是谁都比他更能处理好眼前的麻烦吧。
白龙单手撑着下颚,低眉浅笑道:“上次和他们一起看月亮,好像是好久以前事了,哎呀……好像还有个傻子哭了呢,因为什么了呢……”他说着说着,眼角好像也有点湿润了。
正此时,身后细微的水流涌动引起了白龙的注意。
白龙回眸,只见海面中央的旋涡急速流动,一人身影缓缓从水面现出,却是乌童,他的表情惊恐而急切,待他尽至身前,嗓子也燥的声音嘶哑。
“三太子,不好了……”
毫无预兆的噩兆袭来,咯噔一下,他清晰的听到胸膛里那颗心脏在不安的跳动。
白龙深吸口气,冷声询问:“出什么事了,你说。”
乌童痛定思痛,快刀斩乱麻的陈述着无力回天的悲哀:“您的姑父,泾河龙王被天庭处死了,昨日的午时三刻,诛仙台上,雷击全身,当场殒命。”
仿佛刀子割过心脏,白龙捂着胸口,眼前一黑,脚步也踉跄了。
乌童一急,忙上前搀扶。
白龙挥挥手,站稳脚跟,脸色苍白若纸,他手掌青筋爆起,吐字艰难,只问道:“何时,何因。”
“私自克扣降雨点数,扰乱天规。”
‘呵’白龙幽幽笑了起来,眉目狰狞:“怎会?姑父他做事最是规矩,为天庭鞠躬尽瘁,又如何会有枉顾天规的想法?”白龙瞳孔一收,漆黑的眼仁中透着森寒阴冷,而他的笑容也更加肆意:“天庭那些孙子向来随心所欲惯了,想来是姑父不屑与谁同流合污挡道了谁的路,才至惹来杀人之祸……”
“也好,也好啊——”白龙急声高呼,咧嘴而笑,那绵绵笑意凄凉更甚:“我西海水族你不闻不顾,今日又不查缘由将我姑父斩于诛仙台,玉帝啊!你看看他的冤魂还没散呢……我敖玉承蒙照顾,在灵山修习虽是好吃懒做,但那么几百年的功夫,也算得到些真本事,今日我在此立誓,不仅是为我无辜的西海,为我那兢兢业业的师父,更是为了那被你天庭兵将践踏的白骨山!”
白龙咬咬牙,愤怒和悲痛使他的牙齿咯咯作响:“我要榨尽最后一滴血,只为与天庭,势不两立!”
乌童血色褪尽,似是不敢相信那番说辞竟是从白龙口中这个曾修习佛法之人的口中。
“三太子……你……”乌童阖了阖嘴唇,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什么。
白龙这番指天痛诉的心里话喊得畅快,慢慢地,逐渐归为沉寂,他粗重的呼了呼气,心中怒火仍是难平。
乌童垂了眼,一动不动,呆若木鸡。
白龙转眼看过,像对他说,也像是对自己说:“什么东西南北四海龙王,这官职听来威风,可手中根本毫无实权,只拼着一颗不至全污的心往来奔走寻一安生。世人皆知龙王乃司雨一职,可这芝麻的大点的事情风伯雨师雷公电母哪个不是动动手指就解决的东西?四海拥有带不走的金山银山,享受荣华,说好听点也不过是被天庭扶持的傀儡,任凭怎么闹腾,只要该听话时听话,便少不了好处,可这弊端嘛……想必你也知道。”
乌童内心一颤栗,低声念叨:“若是一不小心得罪了人,下场便形同西海。”
“龙王谁都可以做,杀了一个,还有千百个。”白龙轻飘飘的说出了这个事实。
白龙摊开自己的手掌,他的手掌早不复之前细致,身上穿的也是粗布衣衫。
乌童瞄了一眼,那横在掌间的,是还不太明显的小茧。
那时白龙伤重,乌童自然无心注意到这微乎其微的细节,如今见了,他随即也明白了很多,至少他现在亲眼见证的,是白龙的成长和担当。
“乌童。”白龙又唤,却不在瞧他:“你自幼生在西海,我俩性情相投,从小便时长打闹在一处,你一直笑的开心,无欲无求,好像我也没问过你什么,就真的当你无欲无求了。”白龙顿了顿,歪了下嘴角,轻声道:“西海覆灭只是时间问题,我是一定要上天庭讨个公道,可你们却不必,从古至今天帝以‘仁爱’见世,从未有过连累家眷之举。西海遭殃,其余三海为了更多水族只会明哲保身,但凭借这多年交情,不着痕迹的将你们安插在别的海域还是做得到的。既如此,我现在郑重的问你,也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
“嗨。”还未听完,乌童轻松的叹了口气,摸了摸脑袋,笑容含蓄:“三太子,我这人吧,你也知道,一辈子只求混吃混吃,开心玩乐,没什么大的愿望,要不然为何龙王独独派我来照顾你,不仅是因为我心细吧。”乌童转身,正对着那在月光下泛起温柔波浪的海洋,眉目深情:“我一生所有的一切都与西海紧紧联系在一起,这是我的家,没了我当然舍不得,可是……家的意义赋予他的是人,所以三太子,离开西海之类的话就无须再提了。”
干枯多时的心仿若被注入一条涓涓细流,白龙腾起些暖意。
他对他不离不弃的幼年玩伴说:“好。”
乌童也笑了:“三太子,我不知经历了什么,但我感觉你变了很多,无论是西海或是泾河龙王的事,要是搁在以前,哪一件都足够压垮你的肩膀,而你现在还能很冷静,
“我不是不伤心,我现在不仅没疯还能冷静的和你说着话,应多谢这一路上几位哥哥的教导。他们每一个人一路走来或承受比我重几倍的伤痛,可那身影,脊梁都是直直挺立的,说受到熏陶也好,别的也好,我敖玉不想被轻易压垮,更不想丢他们的脸罢了。”
“三太子,其实我来此还有一件事要禀告。”
不觉间,乌童声音弱了下来。
“什么?”
“龟丞相要我带来的一句话。”
白龙隐约察觉此事和他有些关联,于是疑惑更重。
“泉眼枯竭,上位者知情不报,天帝未能洞察,但除却泉眼,世上还能有一物可镇守海域海底流入源源不断的活水。”
白龙斜眼一睨,与乌童异口同声的说了四个字:“定海神针?”
“是。”乌童退了两步:“龟丞相说,太子阅法宝无数,应知这定海神针是个什么东西,在谁的手上。”
“混账!”白龙登时勃然大怒,他仰首长吟一声,化作银龙,一跃钻入西海水底。
巨大的冲击使得水面溅起一大片水花,水花兜头浇下,乌童未来得及捏避水诀被猝不及防的浇的浑身湿透。
夜风一吹,乌童忍不住颤栗起来,他哆嗦了身子,低声喃喃:“看吧,我都说了,他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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