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合集

　　卡罗尔回到地球的时候，很多事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这一点对她影响并没有那么强烈，她在意的人大部分都已经离去，唯一剩下好友的女儿幸运的避过了这次灾难，但她还是失去了一些东西，为数不多的，这世上仅存的几个，还记得她的人。

　　自己还是地球人，这样的认知从没有改变过，只是这个地球已经物是人非，她盯着窗外的枫树发呆，过了一会，有人走过来，坐下。

　　她一句话也没说，卡罗尔很满意，她也是个不太喜欢说话的人，说话太慢了，有些事越直接简单越有效。

　　而娜塔莎好像真的就是没有什么话要和她说，甚至根本就不是刻意，而是巧合，是的，完全没有在意身旁还有一个人那样的，悄无声息的坐到了卡罗尔身边，风把火红的枫叶从树枝上吹落，卡罗尔的余光看到娜塔莎火红的头发和侧面的线条，似乎是清瘦了，她想，也不是刻意，就是注意到了，下颌弧线尖锐得刺目，她皱了皱眉，忽然开口。

　　“娜塔莎，你该多吃点饭了。”

　　即使是久经战场的黑寡妇一时也没能从这突如其来的问候中反应过来，那双翠绿的眸子微微睁大，它让卡罗尔想起自己去过的一个星球，大片大片的森林，植被，宛如童话般的世界和那条贯穿南北的清澈河流，它们全都流淌在这双眼睛里，深邃又神秘。

　　“谢谢你，队长。”娜塔莎抿唇一笑：“我是不是应该叫你Cap Marvel？”

　　“不用，名字就好。”卡罗尔回答得有些生硬，她还看着娜塔莎的眼睛，目光直白又强烈，让娜塔莎想起很久以前合作过的一位女神，只不过那坚韧更加柔和温暖，不像卡罗尔，坚硬得如同钻石一般，然后闪耀。

　　真是，美好呢。

　　娜塔莎低下头去，这个角度，卡罗尔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雀斑，不张扬却勾人的眼尾和蝶翼般的睫毛，她又没有说话了，只是安静的坐在那里，却让卡罗尔觉得自在，那感觉奇妙，好像娜塔莎是明白的，这温柔就像枫叶从树尖上掉落的婉转，婉转又热烈的燃烧着，她不知道也并不在乎这位顶级特工和心理学家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又或者刻意了什么，只是她坐在这里，抱着双膝，仰头看向金黄色的阳光，就让卡罗尔久违的，又觉得自己如此真实的回到了地球上。

　　时间依然坚定的往前推进着，那场灾难之后已经三年，人们开始从痛苦中慢慢恢复过来，重建自己的家园。

　　卡罗尔在地球上待的时间并不多，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多待了几个月，此后基本就是一去很久不见踪影，身负着超越星球的力量，就承担起超越英雄的责任，这理所应当，基地里的超级英雄们也忙忙碌碌，各自都有自己的事要做，但她每次回来总能见到娜塔莎，或许是因为特工大多数时间都驻扎在基地，反派也消失了一半的地球变得有些寂寥，熟悉的人消失，突如其来，不留痕迹，即使是敌人，难道就不是可怖的事了么？卡罗尔时常看到娜塔莎，和不同的人，有时候是罗杰斯班纳猎鹰他们，有时候是旺达，那孩子很黏她，看得出来，卡罗尔撞见过旺达躺在娜塔莎的膝头午睡，火红的长发铺散开，美得惊人。

　　你总是做这样的事么？

　　娜塔莎一怔，什么事？

　　安抚别人，卡罗尔的回答总是这么直白。

　　那个女孩，她很强，从力量上来说，卡罗尔耸了耸肩，一味的保护她并不能让事情变得更好。

　　旺达是个坚强的孩子，娜塔莎轻轻的笑起来，卡罗尔注意到她笑的时候右边的脸颊有一个酒窝。

　　她不像你想的那样脆弱，只是，每个人都有一些艰难的时刻需要渡过，cap。

　　卡罗尔耸了耸肩，我已经过了那个时候。

　　是吗？娜塔莎温柔的看着她，祖母绿宝石一样的眼睛，见鬼，她真的没有魔法吗？卡罗尔难得有一次避开别人的视线，扭头到一半又突然醒悟过来似的，梗着脖子又转回来，惹得娜塔莎轻快的笑起来。

　　人需要学会凭自己的力量站起来，而不是依靠别人。卡罗尔掩饰般的咳嗽了一声，对面的人眼神有瞬间的飘忽，变得深沉而复杂。

　　我就是我，仅是我。（I am who I am and only myself）卡罗尔一字一顿。

　　娜塔莎，轻轻的，惆怅的，温柔的，笑了起来。

　　是吗，cap？她说，真好。

　　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笑容面前，天不怕地不怕的惊奇队长，忽然感觉到蜘蛛网似的，细密又黏稠的悲伤，向她涌了过来。

　　Chapter 2

　　娜塔莎大概有五天没合眼了。

　　她其实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脑子除了发出命令让身体执行以外，失去了一切的功能。

　　大概是有点累，需要休息。

　　她轻轻抚摸着旺达的头发，柔声开口，不是你的错。

　　娜塔，年轻的女巫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腰腹之间，我失去他了（I lose him）。

　　我知道。

　　让敌人闻风丧胆的特工声线平和，我明白，她说，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嘴角上扬出一个苦涩的弧度。

　　我明白。

　　好像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能归属的地方总是被破坏，可她还在，娜塔莎很久没有梦到红房里的一切，但是这天她做了梦，梦里看不清面容的女孩看着自己，她喊叫着，娜塔莎却听不清她的声音，于是拼命的靠近，拼命的靠近，撞在看不见的墙壁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从额角散开。

　　救救我，娜塔。

　　她知道被带走的女孩都去了哪里，即使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知道了，后来知道了，也没有任何办法，可她是最优秀的一个，她没有被带走，她只是眼看着一个个的，鲜活的，花朵一样的女孩子消失在红房，她们翩翩起舞时旋转飞扬的裙摆和年轻的面容都模糊起来，最后镜子里只剩下黑寡妇凌厉的脸。

　　我是在为什么而战？

　　她坐在卡罗尔身边，枫叶打着旋从树尖飘落下来。

　　“你应该多吃点饭。”

　　对方面无表情的说着，目光有些凶狠，奇怪的话，奇怪到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分析，但是娜塔莎在镜子里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眼角的青色，又真莫名其妙的，放纵自己吃了整整两碗米饭。

　　cap，要走了么？

　　嗯，你应该多睡觉。

　　Cap，这次回来得挺早。

　　娜塔，你应该放松一些。

　　Cap，又有事要处理么？

　　我给你带了特产。

　　直肠子的人逻辑不会转弯，如果这个人叫卡罗尔，那就比老古董罗杰斯还要难办，娜塔莎几乎有点躲着她走，不然每次见面都会被强行拉到床上休息，或是飞上天际高到云朵上面。

　　冷空气灌进肺里，她紧紧抱着卡罗尔，她身上闪耀着太阳似的光辉，源源不断的温暖从她的身上传递过来，娜塔莎忍不住低头看向地面，看到她所热爱的星球艰难重建。

　　娜塔，你应该让她学会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我明白，亲密到已经能睡在一张床上的两位英雄聊着严肃的话题，却又不太正经的，慵懒的踢着被单。

　　但每个人都有一个艰难的阶段需要度过，cap。

　　我已经过了那个阶段了。

　　是吗？娜塔莎轻轻的笑了起来，真好。

　　而我还没有。

　　这是第四年还是第五年？她有点想遗忘，但很难，罗杰斯皱着眉头来找自己的时候，看到大楼上斯塔克标志的时候，签字往阿斯加德运送啤酒的时候，浩克温柔的，向她问好的时候。

　　只是她还是没有从记忆里走出来，即使看上去她从未被过去困扰，但事实是，她失去了她的家，又一次，毫无办法，那些燃起的希望都随着灭霸的死而消散，对无能为力新的理解，就是成为活下来的人。

　　娜塔。

　　卡罗尔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如果你想哭，那就哭一会。

　　她直白，却无比诚恳。

　　我从前也哭，哭过之后，又继续爬起来。

　　不就是这样么，失败，再站起来，失败，再站起来，即使是失去···，她停顿了一下，即使失去一切，你还是你（you still who you are）

　　With a broken heart and to be brave（心灵破碎，然后勇敢）

　　For them（为了逝去的人）

　　For life（为了新的生命）

　　不知道是什么打动了她，也许是卡罗尔的眼睛，闪耀着太阳光辉的，明亮的双眸，也许是卡罗尔的话，轻轻的触碰着心尖上的柔软，又或许什么都不是，只是她累了，她也会累，当然，所以她就这么抱着对方结实的腰肢，用泪水浸湿了她金色的头发。

　　I promise。（我保证）

　　可能是地球上最强超级英雄的人伸手环抱住她。

　　We will bring them back（我们会迎回他们）

　　All（所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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