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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残
临近暮春,樱花落尽,村里春耕正忙。田野已经变得像一块美丽的绿缎子,每当熏风拂过,种植整齐的作物便会呈现出波浪形状的深浅色块变化,间或有一小片蓝的、紫的细碎野花点缀其上。
在地念儿的药田里采完草药回家的铃陶醉在暖融融的熏风之中。
天空湛蓝,白云柔软。
要是此时有杀生丸大人从空中飞过的身影该多好啊。
铃坐在山坡上,托着双腮出神地望着天空。
风吹云移,似乎为了回应铃的愿望,天空中飞过一个粉色的物体。
那是——
熟悉的藤球花纹终于让铃惊觉,今天出门之前晾晒在院子里的衣物似乎正在天空中飞翔。
“啊,那是杀生丸大人送给铃的和服!”
铃站起来追着天空里的衣物一路奔跑。
季风席卷着衣物,最终把它刮到一座山里便不见了踪影。
铃按照印象中的位置找过去,终于发现了被挂在树枝上的和服。那里已经是另一个村落了,而且挂着和服的树下站满了人。
几个少年正围着一个手持竹刀的少女。
“以后不准再来本家捣乱!这次只是警告你!”
为首的少年说着用竹刀狠狠地打向少女的手腕,少女却侧身一躲,顺势给少年的后背来了一下。
少年身形不稳,往前一晃,竟直接扑倒在树干上。
其他少年看那个少年吃亏,便一起把竹刀挥了过来。
不过都被少女或腾或挪巧妙闪过了。而且不多时,几个少年竟然都被少女一个人用竹刀打倒在地。
“你来警告我,似乎还不够格呢!”
少女收刀站立,轻蔑地看着之前警告她的那个少年。
“哼!尽管逞强吧,以为单凭自己就能改变所有的事情吗?告诉你,把你送给陆奥的大人正是本家的决定!不死心的家伙!我们走!”
路过铃身边的时候,那个少年竟然狠狠地推了一把铃,铃没站稳,直接坐到了地上。
少女跑过来,扶起了铃。
“你没事吧?”
“我没事。他们这么多人居然欺负你一个女孩子,真是太可耻了!!”
“是挺可耻的,不过他们打不过我。以前在这附近没见过你,你是来这里找人的吗?”
“不,我是为了那个来的。”
铃指了指还在树上飘荡的和服。
对着那棵高大粗壮的树,铃打算爬上树去把和服取下来。
“让我试一试吧。”
少女阻止了铃爬树的动作。
“你爬树很厉害吗?”
“呵呵,你就看着吧。”
少女等铃从树上下来后,便后退几步,冲向树的方向一路蹬上树干,然后旋身一扭,跃到挂着和服的树枝下方,伸手一抓,够着和服的一角,纵身落地。
“袖子的一角好像被树枝划破了……”
少女落地,皱眉看着手里和服的袖子。
“无论如何,今天都要谢谢你。”
铃心里有些失落,不过,总算把和服拿回来了。
“看起来是接缝的地方裂开了,应该能修补得和以前一样。我家离这里不远,从这里过去有一片橘林的地方就是了。但是我今天是偷偷跑出来的,不方便让家里人知道。我把和服拿回家修补,等过两天再给你送过去怎么样?对了,我叫阿国,你叫什么名字?”
“铃。”
“那就这样决定吧,铃。”
铃还没想好拒绝的措辞,阿国小姐就拿着和服快速地跑开了。
于是事情就这样被阿国小姐单方面决定了。
阿国的身影已经快要在铃的视野里消失了。铃心里涌起了淡淡的担忧。
阿国小姐,你好像还不知道我住在哪里啊!
“猛猛,你也感觉到了不安是不是?”
刀刀斋的鼻涕泡到达极限,破裂的声响把刀刀斋弄醒了。如果是往常,刀刀斋在不想打刀和肚子不饿的时候,会选择换个姿势重睡,但是今天刀刀斋和他的坐骑三眼牛都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
这个气息曾经是他的噩梦,让他忍不住拔腿想跑。
“怎么办?虽然感觉到了天生牙的哀鸣,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跑的冲动。”
刀刀斋坐到猛猛的背上,靠着铁锤思考着人生。
呼噜、呼噜——
“刀刀斋你这个家伙还不快出来迎接杀生丸大人!”
咻——
猛猛从山洞里冲出去,驮着还在打呼噜的刀刀斋一路飞上天空。
光鞭缠上猛猛的一只脚,硬生生地把它从天上拽了下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哎呀,好痛!”
从猛猛背上坠落倒地上的刀刀斋终于重新清醒过来,他一坐起来就看到杀生丸正站在自己面前。
“好歹我也是老人家啊!杀生丸你动手的时候就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吗?”
最后一个字轻不可闻,看到杀生丸恶劣的表情,刀刀斋果断选择了闭嘴。
“这么不希望看到我的话,当初不要把天生牙交给我就好了。”
杀生丸居高临下地看着刀刀斋。
好可怕的表情!当初铁碎牙已经被犬夜叉拿走了,如果再不遵从主人的交代把天生牙交给杀生丸的话,我的寿命一定已经被大大地缩短了。刀刀斋腹诽。直接面对这种强大的威压真是令人不舒服,刀刀斋偷偷喝了口酒给自己压惊。
“我的确感应到了天生牙的情况异常,但是在已经拥有爆碎牙的情况下,才过几年就因为天生牙来找我,杀生丸你最近又去救人了吗?”
味道不错,刀刀斋又偷偷喝了一口酒。
“胡说!杀生丸大人怎么可能会浪费力气去做那种无聊的事情?实在是因为常世城的笨蛋愚不可及,连个结界都守不好!”
“哦,果然是因为救人。”
刀刀斋掏了掏耳朵,吹了吹小指甲。
“无用的话就不用说了!”
杀生丸把天生牙连刀带鞘扔给了刀刀斋。
“看起来已经接近崩坏的边缘了……是吸入了太多死气的缘故吗?”
刀刀斋抽出天生牙,仔细地观察着刀身上的细微裂痕。
“杀生丸大人去常世城的时候,黄泉的封印不知道什么原因完全破裂了,弄得到处都是死气,说起来这都要怪那个叫樱罗的家伙,如果不是为了他,天生牙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邪见现在想起常世城就有些头大,上次他把阿哞找来才给自己解了围。御伽子她们真是一群可怕的女人。
“樱罗?据说是为了守护黄泉封印而存在的常世樱。那这些死气也是来自黄泉了?”
刀刀斋正色起来。
“樱罗那个家伙好像是这么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邪见有些紧张,尽管杀生丸大人经常表现出不怎么在意天生牙,但是毕竟是从令尊大人那里继承来的唯一的刀。如果就这么坏了,杀生丸大人在天生牙修好之前会怎么样实在难以预测。邪见可以预见的是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好到哪里去。
“是可以修好的,但是现在缺少一个必要的材料——御神镜的碎片。”
“御神镜的碎片?”邪见反问。
“是啊,普通的妖力是无法实现净化的,所以要依靠御神镜的碎片净化积聚在天生牙内的死气。”
“御神镜好像是人类法师才会有的东西,难道要去找犬夜叉他们……”
要杀生丸大人去找犬夜叉他们帮忙,那天生牙可能永远也修不好了!邪见绝望地想。
“在东北方向的城里有一个叫做天仓和的人类,他曾经有一块真正的御神镜碎片。”
刀刀斋的发言及时把邪见从绝望中拉了回来。
“只要不要让杀生丸大人去找犬夜叉帮忙怎么都好。”
邪见显然有些得意忘形。
“那么我会把御神镜的碎片带回来的。”
杀生丸拿过刀刀斋递过来的天生牙,转身毫不留情地从邪见身上踩了过去。
虽然已经和绿色的草地几乎融为一体,邪见还是努力朝天空伸出了手:
“等等我,杀生丸大人……”
已经过了两天了,今天就是和阿国小姐约好的日子。
铃有些苦恼,阿国小姐不知道自己住在哪里的话,就只能去她家里取回和服了吧。可是这样一来,阿国小姐那天偷偷跑出去的事情就会被暴露了。
把草药放在不同的簸箕里晾晒或者阴干,厨房里的山菜腌好放起来。叠衣物,归置散乱的物品,最后把屋子内外都彻底打扫了一遍。铃做完这些事情后,整座院子都已经显得干净整洁,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了。
先去那棵树底下等一等阿国小姐吧,如果不行再去她家。不管怎么样,那件和服一定要拿回来才行。
终于铃心里打定主意,换好衣服后就要外出。
“打扰了,请问这里是枫婆婆的家吗?”
是阿国小姐的声音!铃急忙跑了出去。
果然是阿国小姐,此时她和另一位看起来有些严厉的老婆婆正站在台阶下。
“请问这里是枫婆婆的家吗?”
阿国小姐又问了一遍,完全是一副不认识铃的样子。
“是。两位请进。我马上去通知枫婆婆。”
铃也装作第一次见到阿国的样子。
铃把她们带到围炉之间后便去把枫婆婆叫了过来。
“铃也留下来吧,这件事情和你有关系。”
枫婆婆叫住了送完茶正要退出去的铃。
难道是要对质阿国小姐偷跑出去的事情?铃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规规矩矩地坐在了阿国小姐的旁边。
“铃,这位是山月。”
枫婆婆对铃示意。
铃连忙起来对着那位和阿国小姐一起来的老婆婆行礼。
“虽然姿态不太优雅,但是也算可造之材。”
山月婆婆开口了。
铃又行了一礼致谢后才坐回到原来的地方。
“铃和我已经生活五年了。现在有些事情想麻烦山月你。我的眼睛不太好,所以希望你能教导铃缝纫方面的事情。”
枫婆婆把一个小巧的漆盒推到了山月的面前。
“你知道了,枫?”
山月看了一眼那个盒子,有些伤感。
“我只是听说你带着阿国小姐搬到橘町去住了,但是我想山月应该不会为住在哪里而烦恼的。”
“的确应该如此。”
山月婆婆的视线扫过阿国小姐,然后收下了漆盒。
“铃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枫婆婆喝了一口茶。
“缝纫是一件需要耐心讲求技巧的事情,而且这里距离天仓家也有点远,每天来回的话并不是很安全。还是暂时搬到那边去住一段时间比较好。整个学习过程参考小姐以前的进度的话大概要一个月的时间。”
山月也很快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进入今日的正题。
“那就这么办吧。容我失陪一下,铃,随我去收拾两件衣物吧。”
“是,枫婆婆。”
枫婆婆带着铃出去了。
“枫婆婆,我真的就要搬到山月婆婆家去住一段时间了吗?”
回到自己的房间,铃找出一块包袱,把它铺在地板上。
“山月以前是我们村里的女子,后来嫁给了跟随天仓家家主的亲随。不过很多年以前,她的丈夫就去世了。自那以后,她就一直在天仓家做事。你看到的那位阿国小姐应该就是天仓家家主的后代了。山月一直以来都以精进的缝纫手艺出名。除却技艺,想来她还会教导你一些其他方面的事情。过去住一段时间吧,只希望你学到的东西能对你将来有用。”
枫婆婆说完便背着手出去了。
“枫婆婆……”
铃看着枫婆婆的背影突然感到眼角有些酸涩。枫婆婆教自己辨识草药、治病救人、整治家事……现在还特意拜托别人教导自己缝纫。枫婆婆,铃原本和您却是素不相识的两个人呢!
枫婆婆,您对铃以后的选择是什么样的看法呢?
铃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产生了疑惑。
直到收拾好日常用品和山月婆婆一起离开村子,铃的心中还是没有答案。
橘町是现在铃暂住的宅邸的名字。正如阿国小姐那日所言,她家附近有一大片橘林,甚至可以说整个宅邸现在也是被绿叶滴翠的橘树所包围。
“打扰了。”
“啊,请进!”
正在整理随身物品的铃连忙拉开纸门。
“这是你的和服。已经修补好了,要看看吗?”
阿国进门以后谨慎地拉上了纸门,把叠好的和服递给铃。
“真的完全看不出来之前的破损呢!”
铃接过和服,查看了袖子的部分。
“真是十分感谢。”
能修补得和以前一样,铃心里真的很开心。
“我才要谢谢你呢,谢谢你没有拆穿我。”
阿国也道起谢来。
“不过真没想到你就是住在枫婆婆家里的那个女孩子啊。我后来回到家中,直到修补好和服才想起来我根本都没有问过你住在哪里,就贸然做了决定。看到你这么珍惜这件和服的样子,它一定是你很重要的东西吧。你居然也没有因此没有生我的气,真是太感谢了。”
阿国这次用了十分郑重的礼节。
“阿国小姐,不用……我本来是想先到那天那棵树下等等,如果你没来,我还是会来找你的。”
铃正襟危坐,对阿国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就算这样也要先替别人考虑吗?铃,你真善良。”
阿国的心情变得很是愉悦。
“你能来这里学习缝纫技能真是太好了。来到乡下以后,这真是发生的最令人愉快地事情了。”
“诶?这里不是阿国小姐的家吗?”
“怎么说呢……这里的一切甚至包括村人们所种的地都是属于天仓家的。”
“听起来这个天仓家好有权势的样子。那阿国小姐你现在也是暂住吗?”
“这么说也差不多。因为我母亲出身并不高的原因,加上父亲还有很多其他的孩子,所以双亲去世以后,我就和山月婆婆迁居到了橘町。如果不是本家为了巴结上陆奥的大名,恐怕我连天仓这个姓氏也被剥夺了吧。”
阿国小姐说起身世时,并没有多惋惜的样子,相反,她接着对铃说道:
“其实脱离了那些纷杂世事,我过得十分自在。不用在意别人的想法、不用提防恶意的责难,在此优雅之所,要是再能遇到一位心仪之人,让我再也不能回本家我也愿意啊!”
可惜阿国小姐的感叹刚好被经过走廊的山月婆婆听到了。
“看来小姐已经等不及想要结婚了。那么,如何处理家事的能力一定也要更娴熟才行。正好临近初夏,从和服店里接到的活计要赶工,小姐也来帮忙补贴一下家用吧。”
于是铃来到橘町的第一天,仓促之间就开始了缝纫技能的训练。
橘町的空气中到处都散发着一股特别的清香,橘树上逐渐结出了绿色米粒般的花苞,铃对橘町的生活也已经很熟悉了。
每天早起帮助山月婆婆做饭,吃过早饭后清扫房屋,接着山月婆婆就会一边做从和服店接的活计一边指导铃如何缝纫。这个时候阿国小姐一般也要加入进来。待到午饭后,山月婆婆就会收了活计,开始处理别的家务。此时,阿国小姐会练习剑道。铃则要复习上午的功课还要看书练字。根据山月婆婆的说法,缝制好的和服犹如流动的花幕般美丽,所以制作者也要知道赏春樱之华美、狩秋叶之醉红才能做出令人满意的作品。由此延伸,山月婆婆经常要求大家行走坐卧也要恪守礼仪、讲究优雅。甚至于,为了培养气质之美,阿国小姐和铃还经常被要求练习茶道、花道和作和歌等。
“这就是离开本家却还无法脱离的烦恼之源了。为了一件衣服而被处处束缚,还不如穿平民的粗衣来的痛快!”
阿国小姐今天完全没有理会山月婆婆的唠叨,一大早就把头发束起来,只穿了单衣和袴在剑道室里用力地挥着竹刀。
铃不知道该怎么办。阿国小姐是因为昨天和服店又压低了和服的工价才生气的。缝制一件和服差不多要整整三天,而和服店却只给每件和服四十五文钱的做工费。这点钱连一斗米也买不回来。
阿国小姐一下又一下地挥着竹刀,空气中不断传来“咻咻”的气流划破声,但是却完全没有往常的节奏感。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吧。”
过了好一会,阿国小姐终于停下了挥刀动作。
铃摇摇头。
“虽然只是不到两千石的小名的女儿,也没有想过有一天要靠给人做工存活,到现在却连商人也可以随便给人脸色看了。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呢……但是不管怎样,我才不要随随便便被送给连脸都不知道样子的男人呢!”
阿国小姐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居然一下子用竹刀把纸门划出一个大洞。
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纸门外的山月婆婆被这个变故吓了一跳,不过,一向沉稳持重的山月婆婆可不会像阿国小姐那样沉不住气。她快速收敛了惊讶的表情,非常自然地把破了的纸门拉开。
“不管小姐将来怎么选择,这样冒失的行为也是不可取的。身在红尘之中,便要有为红尘所扰的觉悟。无论何时,只希望小姐能坚守本心。便是遇上了再大的困难,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是。”
听到山月婆婆看起来说教实则安慰的话语,阿国小姐羞愧地低下了头。
“以后再面对本家的责难,小姐也不用独自面对。既然可以迁居到橘町,以后便是再远一点也没有关系。”
“山月婆婆,您是说要带着阿国逃跑吗?”
阿国小姐身子前倾,看起来就要扑过去抱住山月婆婆的样子。
山月婆婆此时无法维持稳重了,她慌乱地站起来对铃说道:
“教导你缝纫的事情是枫拜托给我的,我一定会竭尽全力。所以你也不要被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分心。”
“叫别人不要担心就直说嘛,山月婆婆您可真别扭!”
阿国小姐不但调侃了山月婆婆,还忍不住笑出声来。
“小姐别忘了把弄坏的纸门修好。真是的,这么大了还这么不稳重……”
山月婆婆边说边向着厨房的方向走去了。
“我是绝对不会认输的!”
阿国小姐一手握拳,一手紧紧抓着竹刀的刀柄。
“那个……阿国小姐,你偷偷出去的事情好像早就被山月婆婆发现了。”
“啊,是这样吗?”
铃和阿国大眼瞪小眼,双方看起来都是一副惊讶的样子。
片刻之后,两人相视而笑。
像是达成了什么默契一般,阿国和铃两个人没有再说话,一起动手修补起纸门来。
待到橘树上的花苞长到黄豆大小,已经含苞待放的时候,铃对于剪裁、配色、缝制都很熟悉了,连如何染织也略通一二了。而且由于经常在厨房帮山月婆婆打下手的缘故,铃现在对料理也有了一定的自信。
叮叮咚咚,正在被拨弄的筝弦发出清脆的颤音。
“……好个种瓜郎,要我做妻房。……想来又想去,嫁与又何妨……”
阿国嗓音甜美,合着铃弹奏的琴声,歌声显得愈发动人。
“阿国小姐唱这样的歌,被山月婆婆听到,会被责备不够矜持的。”
曲毕,铃好心地提醒阿国。
“那是因为铃这次弹得太好了,所以才不小心唱出来了嘛。”
阿国不以为意,反倒揶揄道。
“只有这首《山城》最简单啊,而且已经练习过好多次了。”
至今为止,铃也只学会了这一曲催马乐。不过,如果是和歌的话,铃倒是在山月婆婆的监督之下,已经学会了好多首。至少,现在三人再一起玩歌牌,铃不会一开始就输得一败涂地了。
“没关系,慢慢来。我小时候学这首曲子的时候,弹断过好几根中弦呢。”
阿国小姐露出了很怀念的表情。
“小时候母亲经常吹着横笛领着我弹奏,但是我一紧张就会用力过猛把中间那根弦崩断,于是山月婆婆经常在做完家事后还要在灯下帮我修琴弦……”
阿国小姐说着话却突然脸色一变,身子直接歪倒在了地板上。
“阿国小姐!”
铃连忙过去查看阿国的情况。
阿国小姐脸色苍白,她白皙的额头上一团模糊不清的黑雾若隐若现。
山月婆婆听到铃的惊呼,也赶过来了。
山月婆婆找出一件唐衣盖到阿国身上,然后接过铃递过来的清水,想用小勺给阿国喂水。但是紧闭的双唇让水直接流到了阿国的脖子上。山月婆婆连忙又放下碗,用袖子给阿国把水擦拭干净。
“阿国小姐已经完全失去意识了,但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却很痛苦,看起来像是在做什么噩梦一样。”
铃回想了从枫婆婆那里学来的药师知识,却没有和阿国小姐现下相似的情形。
“怎么会?以前从未出现过如此严重的情况……”
山月婆婆把浸湿的手巾敷在阿国的头上,担忧地看着她。
“我去找枫婆婆。她应该有办法。”
“不要!不能去!”
山月婆婆尖叫起来,她一把拽住铃的和服下摆,差点让铃摔倒在地板上。
“小姐她会好起来的……”
山月婆婆神色痛苦,随着这句奇怪的话出口,她紧攥着和服的手几乎要痉挛了。
“山月婆婆?”
铃疑惑又担忧地看着山月婆婆。山月婆婆好像知道阿国小姐会变成这样的原因,但是为什么不让我去找枫婆婆呢?阿国小姐的情况已经很严重了,而山月婆婆是最关心阿国小姐的人啊……
山月婆婆看着昏迷不醒的阿国,神色渐渐平静下来。她松开攥着铃和服下摆的手,把阿国抱在怀里,喃喃念起经来。
阿国小姐依旧昏迷,而且她的神色看起来愈发痛苦了。
这样下去根本一点用都没有!铃转身跑向大门的方向。她要去把枫婆婆找来救治阿国小姐。
这一次山月婆婆没有阻止她。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她终于抬起头看向铃的身影,但是在她的视野中,大开的门前,一群人正挡在铃的面前。而领头的人所穿的阵羽织上的家徽正是天仓家所有。
山月婆婆安置好阿国,跑到了大门前。
“是家主要接小姐回去了吗?”
山月婆婆语气急切,完全失去了平时冷静自持的样子。
“家主要我们即刻接阿国小姐回本家。”
领头的人答道。
“小姐病得很严重,不能再回本家了。我跟你们回去觐见家主。”
山月婆婆稍微整理了一下头发、服饰,就打算直接跟着这些人走。
“你?山月你还搞不清楚事态吗?阿国小姐要被送到陆奥去了。”
领头的男人嘲弄地看着山月婆婆。
“家主怎么能真的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开始就毫无颜面地送上门去,小姐以后该如何与夫君相处?而且本家也不能让小姐离开啊。”
山月婆婆既愤怒又哀伤,最后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是家主的决定。”
领头的男人把身体一侧,左手握紧了刀鞘。
“家主一定会后悔的。”
山月婆婆的神色变得坚定起来。
“铃,麻烦你和我一起去收拾一下小姐的物品。”
完全冷静下来的山月婆婆又恢复了往常的干练。
铃想说什么,却被山月婆婆抓住右手强行拖着走进了内室。
山月婆婆走进内室,就放开了铃。她打开衣橱,从里面拿出一个莳绘螺钿梳妆箱,用布包好,系在胸前。
“帮我把小姐扶起来,我们从后门出去。”
山月婆婆阿国半扶起来,把唐衣罩在她头上,然后示意铃过来帮忙。
山月婆婆要带着阿国小姐逃跑?可是之前为什么又不让我去枫婆婆帮忙呢?而且还说出了本家不能让阿国小姐离开的话。好奇怪。铃虽然心里充满了困惑,但是现在时间仓促,她静默而快速地和山月婆婆扶着阿国小姐绕过前庭,走向橘町的后门。
当她们顺利地离开宅邸,在橘林中穿行的时候,那些人追上来了。
“竟然想带着阿国小姐逃跑,不自量力的家伙!把她们都带上牛车,看好她们!”
领头的男人手一挥,身后的随从跑过来抓住了铃她们。她们被带出橘林,推上了牛车。
领头的男人骑上马走在前面。赶车的人一挥鞭子,牛快步地跑动起来。其他随从则跑步紧跟在牛车后面。
“抚子花洁白柔弱,橘花也正含苞待放。哎呀,这可真是难以取舍啊!”
橘町的板垣边凭空出现了一个容貌秀美的少年。他身披一件绘羽繁复的外衣,里面穿着白色的夹衣。腰间系着一个酒葫芦。容貌是清纯少年,却又打扮华丽怪异。他手里握着一枝纯白娇弱的抚子花,双眼看着那淡绿绽出星形白色的橘花。神情苦恼,似乎真的在品评两种花的优劣。
“抚子花深受诅咒困扰,橘花只怕也不是你能招惹的。”
从橘树后面走出一个身穿白色和服的女子。她的腰间垂着红色的丝绦,丝绦上系着一红一白两个葫芦小瓶。
“我酒吞童子只喜欢美丽的人类少女,对妖怪可没兴趣。”
酒吞童子不想理会这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妖怪,他把抚子花放入袖子,打算离开。
“所以说才要提醒你,那个叫做杀生丸的妖怪正在赶来这里的路上。不过,至少他还不知道刚才那些人类干的蠢事。你可千万不要被橘树的尖刺扎了手啊!”
白色和服女子隐去身形。橘林中只留下风吹草动的声音。
“一只眠灵居然会使用这么高级的幻影术,真不知道是活了多少年的老女人!”
酒吞童子一边自言自语,一边露出了极其嫌恶的表情。
“不过嘛,越是珍贵的东西就越是让人有一种想要毁坏的冲动呢!”
酒吞童子拿出袖子里的抚子花,随意地把它扔到地上。然后不紧不慢地往刚才铃她们被带走的方向走去。
“枫婆婆,铃回来了吗?”
从村外修行回来的七宝昨天也来枫婆婆这里问了同样的问题。
“铃也在修行中,所以今天还不能回来。”
枫婆婆的回答也和昨天一样。
“犬夜叉和弥勒去捉妖了,戈薇和珊瑚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事,和小早、小音那两个小鬼一起只能玩女生喜欢的娃娃,现在连铃也出去修行了,好无聊啊!”
七宝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一片片翠绿通透好似玉一样的叶子从袋子里滑出来在阳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的光芒。那是狐妖一族所使用的货币,也是七宝上次考试获得的奖励。
七宝这次是要找到铃一雪上次玩赚钱游戏输给她的耻辱,结果不但连他想找的见证人们都没空,现在连正身也不在村里。
“铃为什么还要去修行啊?难道枫婆婆担心以后杀生丸保护不了铃?”
七宝的脑海中浮现出杀生丸逆着月光走来,他身形高大、表情冷酷,对着七宝冷哼一声,一道光鞭打到了七宝脆弱的身体上。“啪”——自己想象中的七宝就这样毫无反抗之力地死在了强大的妖怪手下。
我现在来找铃的麻烦,他知道了,我一定会被无情地杀掉!
七宝的手一抖,把数过和没数的叶子混在了一起,不过被自己的想象吓到的他已经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在干什么了。
“铃的修行是专门为适应人类生存而进行的技能训练。修行可不能局限于某一方面,那样只会让自己变得狭隘。”
枫婆婆正背对着七宝整理草药,没有看到七宝抓狂的样子。
“对,我要去修行,只要变成了比杀生丸更强大的妖怪,就再也不用担心被他杀掉了!”
七宝把地上的叶子胡乱塞进袋子,然后把袋子往怀里一揣。
“嘭”——一个巨大的七宝气球飘上天空,飞向远山。
“杀生丸大人,那个粉色的气球好像是和犬夜叉他们在一起的那个狐妖。”
邪见抓着杀生丸的皮毛,正小心地不让自己从空中跌落下去。结果神思恍惚的七宝就这样飘飘悠悠地直冲杀生丸而来了。
“啊——差点掉下去了啊!”
杀生丸在空中旋身一闪,甩动的皮毛从邪见手里滑走,邪见用手抓了好几次才重新抓紧了皮毛。
“啊!不要杀我!我再也不去找铃的麻烦了!”
被邪见的声音惊醒,七宝终于认清这不是幻想,而是真的杀生丸在眼前!激动害怕之下,七宝的妖力无法维持气球的形象,他变回原形落向地面。
杀生丸朝地面俯冲下去,在七宝砸到地面之前,伸手抓住了他。
“啊!谁来救救我!”
七宝悬在杀生丸手中,想到犬夜叉和弥勒都不在的情况下,觉得自己马上就要被杀掉了。
“吵死了!”
杀生丸把七宝扔到地上。
想象中的杀戮并未降临,七宝稍微放开了捂住双眼的手。
“铃不在村子里?”
杀生丸面无表情,语气冷漠。
“你怎么知道铃不在村子里?”
虽然看不出杀生丸有生气地样子,但是七宝本能地觉得现在的杀生丸很危险。
“一切都别想瞒过杀生丸大人,仅凭气味,他就能知道一块地方上发生过什么了。”
“枫婆婆说铃去别的地方修行了,就在东北方向一个叫做橘町的地方!”
“修行?铃需要修行什么?不是你们乘杀生丸大人不在铃的身边,找铃的麻烦致使她离开了村子吧?”
邪见想起刚才遇到七宝时,七宝所说的求饶的话。确定七宝说过“找铃的麻烦”这样的话。
“怎么可能有那种事情!铃的确去进行适应人类生存的训练了,她都已经离开村子快一个月了,要不是这样,我早就和她分出赚钱游戏的胜负了。”
面对邪见,七宝可不会害怕。
“又是赚钱游戏!上次不是已经分出胜负了吗?”
“那个怎么能算?铃的钱实际上只有五百文才对不是吗?”
“比起某个连一文钱也没赚到最后只能靠树叶作弊的家伙来说,铃赢了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邪见和七宝吵成一团。等邪见回过神来,杀生丸的背影已经要从自己的视野里完全消失了。
“总之,不要欺负铃,否则你就为自己祈祷吧。”
邪见抱着人头杖向杀生丸的方向追去。
“切!说不定铃以后会选择在人类村子里生活呢!”
危机解除的七宝对着邪见的背影做着鬼脸。
杀生丸朝着东北的方向走。傍晚的时候,邪见跟着他到了一个满是橘树的地方。
杀生丸站在橘林里有一片杂乱脚印的地方。
“杀生丸大人,这里会是那个天仓和的人类住的地方吗?”
邪见打量了那座静静矗立在橘林中的宅邸。门口的纸灯笼上写着“天仓”的字样,而且屋宇规整。但是观其规模,看起来更像是人类为了狩猎或者静修修建的住所。
杀生丸走向宅邸,当到达板垣边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一朵沾满尘土的花朵躺在地上,原本洁白娇嫩的花瓣由于失去水分,蔫搭搭地翻卷着。
“铃来过这里。”
有妖怪留下的味道!杀生丸向橘林外走去。
“铃?这里是橘町?”
邪见感到非常意外,杀生丸大人一路向东北而来,本来是要去找那个天仓和的人拿御神镜的碎片净化天生牙的死气,现在却来找铃。为了铃而完全置之前的计划而不顾,这感觉简直和莽撞的犬夜叉一样!
杀生丸顺着铃的气息飞奔而去,宽阔的道路上还印着较为清晰的车辙。车辙附近有很多脚印,那些脚印的大小长度都是属于男人的。杂乱的气息中,一直都掺杂着在板垣旁闻到的那个妖怪的味道。
不会错的!杀生丸腾空而起,毫不犹豫地飞向这条路所指向的城的方向。
“杀生丸大人!”
邪见这次真的被杀生丸落下了,邪见急忙召唤来阿哞骑上去追。但是杀生丸的速度太快了,邪见还是被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杀生丸大人如此耗费妖力地全力飞行,难道是铃出事了?”
邪见指挥着阿哞努力不跟丢杀生丸,心里也担忧起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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