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吻之深

作者:绽梅生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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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凤来篇第十八章四面楚歌(1)


      叶雨宁的死在学校引起了极大的反响。她的家人不依不饶,说学校要对叶雨宁的死负主要责任。
      校长一再强调,叶雨宁的死是自己选择的,跟别人无关。他虽然很难过,但是人已经死了,他也无能为力;如果能让她死而复活,这会儿让他干什么都不过分;现在,为死去的人再折腾活着的人,这就不值得,难道还想再死一个吗?
      叶雨宁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死呢?那都是因为学校姑息金风来的结果。物不平则鸣,从事情一开始,学校连最起码的是非标准都没有,叶雨宁能想开吗?再说叶雨宁最后一次来找学校,已经流露出自杀的倾向,却没有引起校长足够的重视,这不是草菅人命是什么?同样都是人,难道金凤来的命就比叶雨宁珍贵?像金风来这样道德败坏的学生,学校为什么庇护她?难道她不应该受到惩罚吗?
      叶雨宁的家人在校长的办公室里又哭又闹。如果校方不处理金凤来,他们就一直这样闹下去。
      叶雨宁的死,使金凤来意识到自己在学校的位置岌岌可危。考大学是母亲和她人生的目标,如果失去了这个目标,那就等于要了她母亲的命,而她也会像船儿失去了舵,没有了方向。那怕是赖,她也要赖在学校,把剩下的一年念完。
      她比叶雨宁的家人更早地找到了校长。
      她在校长面前痛哭流涕。她说叶雨宁的死,跟她没有关系,那是叶雨宁自己不想活了。如果这个世界上人人都像叶雨宁那样,因为一点小挫折,就寻死觅活的,地球上的人只怕死了一大半。再说自从叶雨宁在学校大闹以后,她和柳老师根本就没有来往。叶雨宁的死绝对不能计算在她的头上。校长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对她有什么看法;就是有什么想法,也要看在她年幼无知的情况下,看在她母亲的情面上,网开一面。她甚至谈到了他们家的生活状态,谈到母亲引以为耻的贫穷,谈了母亲为培养她似乎是呕心沥血,如果她现在被学校抛弃了,那么无疑是将她母亲置于死地。
      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年龄,除了念书,我还能干什么呢?凤来泪眼朦胧地说。只要学校不开除她,她会用学习成绩在洗涮自己给学校带来的耻辱。
      校长叹了一口气说:你先回去,这件事,容我再想一想。
      校长思来想去,还是把金凤来开除了。这件事给学校造成的负面影响,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他迫于各方面的压力,不得不这样做。他得对学校负责,对学校几千名学生负责。
      柳泽西走了以后,一个和母亲长年作对的老师接管了这个班。他知道怎样打击金凤来,事先将这事瞒得铁桶似的,没有给她透露任何消息。他一进教室就阴沉着脸,背对着黑板,不说话,用眼睛巡视了一遍,足足沉默了十几分钟,学生们都忑忐不安了,为了避免和他目光相碰,都低下头做各种猜测:谁该倒霉了?
      这老师造足了气氛,就清了清嗓子,嗯嗯了两声。同学们的头又低下去一点点。老师从讲台上噔噔地下来,走到金凤来跟前,手在桌子上狠狠地敲了一下,说,你,被学校开除了。现在,背起你书包,从教室里滚出去!
      同学们的目光直刷刷地射过来,凤来的脸痉挛地皱到一块,心上一盏亮灯的地方倏地暗了,首先感觉到的不是痛苦,不是耻辱,而是理想幻灭的黑暗。这样的结果,并不是完全出乎她的意外,毕竟超出了她的承受力。她默默地把书、文具用品装进书包里。动作沉重而缓慢,仿佛在故意磨蹭时间。她知道,从这里出去,以后再也没有机会来了。然而拖延的时间毕竟有限,该装的都装了,该收拾的都收拾了,她再也没有任何理由在这里停留,终于背起书包,在一阵板凳的磕碰声中,走出了教室。泪水突然汹涌而来,和迎面扑来的阳光一样在她的脸上闪闪发光。
      这是上课时间,学校格外安静,几棵在阳光下的树簌簌地发出轻微地颤动,树在草坪上画出几块巨大的阴影,几只蝴蝶飞来飞去,有几只围绕着她转了几圈,也飞走了。她觉得这几只蝴蝶特别可爱,目光尾随着它们在天空中忽近忽远地飞了一阵子。
      这里的一切再也不属于她了!
      她在操场上站了一会儿,就向母亲的办公室飞奔。现在,她掉在悬崖上,母亲是悬着她唯一的树枝。只有这根树枝的牢固和坚韧,她才不会掉进万丈深渊。
      从那虚掩的门里,她看见母亲按着胸口正在咳嗽,她咳得十分厉害,挣得脸红脖子粗,坐在她旁边的郭老师急忙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去,喝了一口,总算平息下来。她仰起来的脸十分苍老。
      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也不可能不去找校长。既然母亲都无能为力,她这会儿跑到母亲的办公室哭哭泣泣,只能给母亲流血的伤口撒盐,只能让母亲恼羞成怒。
      突然一阵朗朗的读书声遽然响起,这声音很刺激她,她又害怕被母亲撞见,似乎是逃跑般的向校门口冲去。大门紧锁着,她拚命地摇晃,看门的男人大喝一声,你要干什么?
      我要出去,出去!她歇斯底里地叫。
      男人瞪着她,再没有说什么,就开了门。她刚刚跨出去,男人当地一声又迅速地锁上了。那一刻,凤来觉得所有的高等学府都向她关上了大门,母亲从童年起对她做的种种努力宣告结束。
      她站在校门口,不知道往哪里走。身后的铁门又哗哗地响,她回过头来,看见岫旎一只细长的胳膊伸了出来,手里捏着一把钥匙,说,给。你先到我家里去——我父母出差了。一定要等我回来。
      岫旎扬了扬手,消失在教室楼后面。
      她看了看手里的钥匙。在这种情况下,她不能冒然回家。母亲会怎么想呢?给她换一所学校?不让她再上学,托关系给她找一份工作?还是从此以后不再管她了?
      躺在关岫旎家宽敞的客厅里舒适的沙发上,她虽然心身俱疲,却怎么也睡不觉,坐起来,又站起来,她不知道该干什么。突然意识到这套房子只有她一个,她可以肆无忌惮。为了使自己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她就把关岫旎家浏览了一遍。从楼下窜到楼上,从卫生间窜到阳台;推开一扇门,又关上一扇门;把窗帘拉过来扯过去。
      她没有想到关岫旎家这么大,简直是她家的四倍。还有挂在卧室里关岫旎父母的合影,精致的就像画出来的一样。关岫旎的母亲也四十出头了吧,脸上光亮得没有任何皱纹,让人想不出她有关岫旎那么大的一个女儿。在学校的家长会上,凤来曾经见过她。她出现在教室里,就引起全班女生的一阵喧哗,她不但衣着讲究,举止高雅,而且那样年轻,和关岫旎站在一起宛如一对姐妹。一看这个女人就养尊处优,就拥有她那种年龄拥有的一切。现在,这个女人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她,而她顶礼膜拜地仰视着,在学校的那种惊羡,嫉妒的感情又涌上她的心头。
      同样是母亲,为什么关岫旎的母亲活得这样潇洒,而她的母亲活得那么沉重?从前,她看惯了自己的母亲,看别人的母亲反而觉得别扭;现在,她看惯了关岫旎的母亲,再回头想自己的母亲,却觉得难过。
      从她有记忆以来,母亲就没有年轻娇艳过。她舍不得进理发店,头发长了,自己拿起剪刀,咔嚓一剪,不化一分钱。她没有买过十元钱以上的化妆品;她穿的衣服都是从批发市场批来的廉价货。她常常无奈地说:从前人们爱说我思故我在。现在最流行的一句话是我买故我在。我什么也买不起,所以我们是不存在的。
      当时凤来觉得这话不通,如果我不存在,我怎能有如此真实的忧伤和丰富的内心情感?又怎能真实地触摸到这个世界?
      母亲看透了她的心思,说:你的理解有误,这句话的意思,是当你买得起华宅名车时,这些东西就赋予你相同的地位身份。
      凤来又愤愤不平地想:大多数中国人都买不起,难道这些人都没有身份地位了吗?那为什么人人都有身份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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