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吻之深

　　我们的生活才刚刚开始，请你无论如何给我一次机会。
　　这一句话又逗引叶雨宁的气来。她说：是你自己不给自己机会，是你自己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你跟那个女人在一起的时候，你想到过我吗？
　　泽西痛苦地说：想过，我跟她在一起，眼前总是浮现你；跟你一起，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她。我一遍又一遍告诫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我应该悬崖勒马。可是，你不知道她简直是一个女巫，让我无法抗拒，我沉迷在她的身体之中难以自拔。我真的没有想到事情会发生成这个样子。真的，没有想到！
　　你爱她吗？从事情一发生，这个问题就一直折磨着叶雨宁。
　　这一点你比我清楚，我爱的是你！
　　柳泽西的意思是他对那个女孩子是欲，对她是情。可是，情和欲能分的这么清楚吗？也许对于一个男人先是有了如膝似胶的欲，才会有刻骨铭心的情；而女人却恰恰相反。现在，柳泽西把这两者分得如此清楚，那无疑是对她爱情的嘲笑。
　　你的意思，你只是一时的迷失。
　　刚开始是意外，是偶然。柳泽西说：我是想把这意外这偶然早早结束，可是她不撒手。我害怕受到惩罚。
　　于是，你就认命了？还是后来你舍不得分手了？
　　我跟她断，行吗？
　　这不是断不断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
　　你让我感觉到爱情是多么脆弱。你曾经说过，你爱我到永远，你的永远有多远？这才过了几年，你让我相信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那我怎样才能挽回这不可收拾的局面？
　　叶雨宁美丽的眼睛闪着恶毒的光，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说：去，告诉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她是一个小婊子，小娼妇，是她勾引了你，败坏了你的名誉，你的家庭，让你没有颜面面对这一切。
　　我做不到！泽西定定地盯着她，一把拽住她，说：她是我的！我的！我也不允许你伤害她。
　　可是你们伤害了我！被泽西拽得坐了起来的叶雨宁，突然狠狠地咬住了泽西扯住她衣领的手，泽西啊地叫了一声松开了手，叶雨宁又直挺挺地躺了下去。她伤心欲绝，心里的疼只怕比泽西的手汹涌更多的血。
　　你不是在乎她吗？你不是爱她吗？我就要看着她倒霉，看着她名声扫地，看着她被学校开除，看着她在这个城市混不下去，走投无路。
　　叶雨宁眯缝的眼睛像一只猫一样神秘莫测。
　　你不是做不到吗？那我去！因为她毁坏了我心中神圣的爱情。
　　她像是遗忘了泽西，对着病房苍白的墙喃喃自语。她是一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人。
　　你不能这样做，你不能把在黑夜里发生的事，公诸于白天。这样你不但毁了她也毁了我。我还无关紧要。泽西突然放弃了刚才的强悍，拚命地摇着叶雨宁，满脸悲戚地说：她那么年轻、娇嫩，你让她怎么活啊！
　　你想过我怎么活？这话更刺激了叶雨宁，说：你心疼了？
　　她还是一个孩子。她没有能力承受这一切。
　　那你跪下来求我啊。
　　柳泽西扑嗵一声跪在床边，脸埋在叶雨宁的身上。
　　叶雨宁扭过脸去，泪水流了下来，那分明不是泪水，是一脸的绝望和狰狞。如果柳泽西不急于为女孩开脱，她还得想一想她到底该怎么做，然而在这一瞬间，她的决心更坚决了。她终于找到问题的结症，要让柳泽西痛不欲生，就是要把他们的事公之于众，就是要让那个女孩受到惩罚。
　　叶雨宁咬牙切齿地想：那个女孩不可饶恕。那个女孩把她的心揉碎了，给她制造了那么多的痛苦，凭什么就什么干系都没有了？
　　叶雨宁变成了复仇女神。
　　凭一种直觉叶雨宁觉得那个女孩肯定是柳泽西的学生，而且品学兼优，她可能还是父母眼中的乖乖女，学生的榜样，老师心目中的优等生。她就像包裹在一层圣洁的光环里，像一株雨后的荷花，纯洁、羞涩、婀娜。叶雨宁要做的就是揭开她虚假的外表，还她一个真实的面目。
　　叶雨宁是老师，对学校的作息时间知道得一清二楚。
　　学校每天都要跑步，一个班挨着一个班，排列整齐地沿着操场跑。那时候，只听见操场上步伐一致，一片欻啦欻啦的脚步声，一片吁吁的喘气声。男孩子张大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女孩子的羊角辫在阳光下迎风飞舞。
　　在这个地方，因为没有树木的遮盖，没有大雾的弥漫，一切都是□□的。天空，大地，楼房，还有那一面迎风招展的红旗，都是无遮无盖的。阳光似乎是没有任何阻挡地穿透大气，光临一切，带着冷艳和不屑一顾。
　　叶雨宁就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操场上。她的嘴角露出一股冷笑，她冷冷地看着迎面跑过来的女生，又冷冷地看着她们从身边跑过去。虽然那天夜晚她并没有看清那女孩，但是她相信，那女孩就是烧成灰她也认识。不管在哪里，那怕在世界上的任何角落，她都能一眼认出来，就像一面哈哈镜，把那个女孩子放大成百上千倍，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找到她。
　　果然那个女孩子看见她时，脚步似乎犹疑了一阵，起码是乱了，两只脚不知道谁先谁后了，不像刚才那么理直气壮了。眼睛里似乎有胆怯和恐惧，好像不敢正视她，似乎没有勇气迎着她跑来。
　　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女孩了！如果没有错的话，她应该叫金凤来，上一次翻看作业本，这名字便牢牢地嵌镶在她的记忆里。
　　叶雨宁迎着她走过去，伸出手来狠狠地打了一巴掌。那手宛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在那女孩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并且迅速扯到一起，女孩的半边脸便通红起来，火烧火燎的，像映着朝霞，又似烙着铁。一刹那，操场上的脚步声都停了下来，几百双眼睛，不，也许几千双眼睛都盯着叶雨宁和女孩。叶雨宁忘乎所以地发泄心里的愤怒和绝望，抓过女孩又撕又咬。
　　一切都完了，足足有三分钟，柳泽西的大脑缺氧，不会反应了。他像被钉住了似的不会动弹了，好像他向前迈一步，就会直挺挺地倒下。他的手脚是冰凉的，并且在不停地冒冷汗。他离她们只有几米之远，却没有办法阻止她们，任凭叶雨宁的愤恨变本加厉像火山一样爆发。只有岫旎，突然站在那个女孩子和叶雨宁的跟前说：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叶雨宁一口唾沫吐在岫旎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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